浅析“一带一路”视域下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以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刺绣为例

□姜雨婷

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刺绣盖单上的缠枝纹和花朵纹

自2013 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合作倡议以来，沿线各国纷纷致力于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中国新疆是“一带一路”中“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核心区之一，在该合作倡议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在地域广阔的新疆，多民族聚居的环境形成了一体多元的文化圈，蕴含着丰富的文化资源。于2008 年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刺绣就是其中极具代表性的一种，它是中华民族灿烂的艺术珍宝之一。现如今，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刺绣在“一带一路”倡议下的诸多实践中具有怎样的价值体现？这是个值得深刻思考的问题。本文试将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刺绣放置在“一带一路”视域下，分析其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促进全球文化交流的文化价值，创效增收的经济价值以及促进世界和谐稳定发展的社会价值。

一、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刺绣概述

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刺绣（下文简称为“柯绣”）是定居在新疆帕米尔高原、伊犁河谷等地的柯尔克孜族妇女的传统手工技艺，是新疆特色手工艺文化的一种，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柯绣常用于装饰房间的壁挂、帷帘，在家具，箱子、被褥的盖布以及日常服饰等处也能见到柯绣的身影，这些经过刺绣工艺所装饰过的物件，外观精致美丽，显示出柯尔克孜族妇女精湛的刺绣技艺和独特的审美眼光。

（一）柯绣的纹样与色彩运用

刺绣是一项中国民间传统手工艺，有着数千年的历史，通过在织物上穿针引线构成带有颜色的纹样达到装饰性的功能。其中纹样是装饰花纹的总称，又称花纹花样，具有装饰的属性。色彩则是一种自然现象，是红、黄、绿、黑、白等各种颜色的总称，也是刺绣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柯绣是中国刺绣的一部分，历史悠久，其纹样与色彩的运用十分丰富。

柯绣的纹样充分展示着柯尔克孜族妇女的艺术才能，她们绣制的纹样来自大自然和社会生活，经过抽象化、图案化的处理，再创造出各式各样的刺绣纹样。这些纹样大致可分为动物纹样、植物纹样和几何纹样三大类。动物纹样中有驯化的家畜，如公山羊、牦牛、骆驼，经过抽象变化为羊角、牛角、驼峰的纹样，还有来源于野生动物的纹样，如鹰、天鹅、鹿、猫头鹰等，纹样中着重突出这些飞禽野兽的角以及翅膀。植物纹样的取材十分广泛，主要有卷草纹、树形纹和花果纹等，重点以植物的叶子、枝条、花朵、果实为描绘对象，寄托着柯尔克孜族人民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的追求。几何纹样则以直线或曲线构成，包括三角纹、菱形纹、八角纹、圆形纹、十字纹等。这些纹样常与动植物纹样搭配组合使用，以达到和谐有序的布局设计。

柯绣的色彩运用与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密切相关，是在长期的游牧生活中逐渐形成的一套色彩体系。自然地理环境和生活环境对柯绣的色彩选择有极大的影响，由于长期生活在草场、山川戈壁等冷色调与灰色调的地方，人们喜爱用色调鲜艳明丽的颜色作调和，游牧民族性格热情大方、充满活力的特点也促使他们喜欢使用鲜亮的颜色。可以说是是草原山脉、天空白云、冰川河流给予他们充满自然特色的审美眼光，他们将源于自然的红色、蓝色、白色、绿色、黑色运用于刺绣图案中，美观的同时又具有不同的寓意。譬如红色表示幸福、快乐；蓝色代表天空，是高贵之色；白色寓意着纯洁、真诚；绿色象征着春天和生机；黑色则具有深厚博大和顽强朴素的含义。

总体来看，柯绣的纹样和色彩选择及其寓意，传承了中国历史悠久的刺绣文化，同时又深受自然地理位置的影响，表现出鲜明的地域文化特点。

（二）柯绣的工具及针法工艺

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辫针绣马鞍垫

绣有牡丹花纹样的柯尔克孜族辫针绣墙围

制造和使用工具是人类劳动过程独有的特征。柯尔克孜族妇女们在生产活动中通过制造和使用绣具赋予了织物使用价值和审美价值，这些绣具包括绣布、绣线、绣绷、绣剪及绣针。绣布多为黑色平绒布或普通白布，绣线有丝线、棉线和腈纶毛线。绣绷有方有圆，长方形的绣绷还附有绷线和绷钉，运用在需要几人合作完成的大型绣品上；圆形绣绷较小且轻便，单手就可拿起，用于中小型绣品。绣剪则以精巧锋利为佳。绣针按刺绣针法的不同可分为三种，包括尾部带眼儿的普通绣针，多用于平针绣；针头尖锐可穿破绣布的木柄钩针，用于辫针绣；还有一种针眼位于针头的绣针，专门用于植绒绣。

如上所述，柯尔克孜族刺绣的针法与绣针的样式关系密切。使用普通绣针的平针绣针脚细密，排列整齐均匀，绣制的几何纹、人物图案和花草纹惟妙惟肖，因耗时耗工的原因，大都运用在如手帕、枕套等小型绣品中，但精细的做工又使这些平针绣的绣品件件堪比珍品。使用木柄钩针的辫针绣由绣线环圈锁套完成，针脚疏密、控制自由，既可完全覆盖大面积图案，又可呈稀疏状表现线条，常绣制卷曲的动物纹和植物纹。使用针头带眼的绣针绣制的植绒绣，刺绣时简单易操作，省时省力，绣品呈绒面且有立体感。此外，还有拼贴绣、纳针绣、十字绣、串珠绣等针法经常运用于柯尔克孜族刺绣工艺中。

二、柯绣的文化价值

“文化价值是人类文化活动的本质生活所追求和依据的价值，是有利于人把自己创造成‘人’的价值”。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柯绣与中原文化密切相关，对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文化认同感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重要的意义。同时柯绣也是与陆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交流往来的文化载体，极大推动了“一带一路”倡议下的诸多实践活动。

（一）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在柯尔克孜族曾经聚居的叶尼塞河流域发现的一座西汉时期的古墓中，曾出土了印有精美鸟兽及植物花纹图案的毛织品。而鸟兽和植物花纹也是中国古代春秋至秦汉时期流行的纹样，足以见得柯绣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在寓意方面，柯绣和中原地区刺绣都有吉祥美满的倾向，如柯绣中常出现的牡丹纹，即有“荣华富贵”之意，而石榴则有“多子多福”之意，这与中国传统纹样的牡丹纹、石榴纹在寓意上是相通的，表现出鲜明的中华文化价值取向。此外，柯绣还在与其他民族交往的过程中不断地吸收养分。比如柯绣的色彩多用红、黑、白、绿，针法多用辫针绣和平针绣，这与同样生活在新疆的哈萨克族、蒙古族具有共同性。

另一方面，柯尔克孜族家庭中各式各样的绣品兼具实用性与审美性，包括日常服饰上的装饰，结实耐磨又美观大方。家庭住所中的壁挂、帷帘、床上用品，既满足起居所需又对房间进行了装饰。还有各式各样绣着纹样的手绢、礼巾，皆饱含真挚的情谊，是与亲属朋友间交往互赠的礼品。这种实用性与审美性相统一的特点与中国传统工艺美术的特点是一脉相承的。

2014 年于北京召开的文艺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也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要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弘扬中华美学精神。柯绣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以其精湛艺术特征和丰富的文化内涵表现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多样性，这项传统民间技艺能在交流、继承和发展过程中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弘扬起到推动作用，也更有助于增强文化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二）促进丝绸之路沿线地区的文化交流

自张骞出使西域以来，丝绸之路如一座桥梁，加强了沿线地区的商业往来和文化交流。在这一文化背景下，柯绣在继承中原传统刺绣的同时又呈现出别样的地域文化特色。例如柯绣中所用的葡萄纹。根据《博物志》的记载：“张骞使西域还，得葡萄”，可得知葡萄是汉代经由古丝绸之路传入中原地区的，到初唐武则天时期，源于葡萄的纹饰就已用于装饰铜镜边缘区域。

柯绣也受到了中亚地区刺绣的影响，葡萄纹也是中亚各国刺绣中常用的题材。不同之处在于中国传统纹样注重写实，而中亚各国刺绣的抽象性较强，受此影响，柯绣的植物纹样通过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对植物实体进行抽象化变形加工，其外在特征并不十分明晰，且多以集中式、聚集式呈现。诸如此类的纹样还包括石榴纹、树形纹等。

近年来，随着“一带一路”倡议关联的国家不断增加，涉及的领域范围逐渐扩大，我国与陆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在文化方面的合作交流也日益频繁。由于柯绣在不同国家、地区文化上所体现的共通性，减少了文化差异带来的隔阂，这将更有益于我国凭借柯绣这一中国传统手工艺，促进与沿线国家开展相关文化事项的交流与学习，进而达成新的共识。总的来说，正是柯尔克孜族刺绣丰富的文化内涵赋予其宣传和交流方面的价值功能，这对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及加强全球各国家、地区间的文化交流都有重大意义。

三、柯绣的经济价值

在经济学中，经济价值被定义为任何事物对于人和社会在经济上的意义，经济学上所说的“商品价值”及其规律是实现经济价值的现实必然形式。柯绣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令人愉悦的观赏性和服务生活的实用性，其作为独具新疆地域特色的实体产品，具备独特的经济价值和巨大的市场潜力。

一方面，随着国家对于新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柯绣作为非遗技艺得到了长足发展，大批柯绣手艺人凭借着精湛的刺绣技艺，实现了创收致富，进而促进以柯绣为代表的新疆传统民间手工艺生产加工的繁荣发展。近年来举办的亚欧博览会、丝绸之路国家商品展等展会，为以柯绣为代表的民间工艺品提供了广阔的市场平台，为中国和沿线各国的贸易合作提供了契机，加强了贸易往来。不少柯尔克孜族妇女从中获益，在家乡开办起绣坊或手工艺专业合作社，通过接收来自国内外的刺绣订单提高了收入，实现了柯绣的经济价值。

温宿县柯尔克孜族妇女在手工艺专业合作社刺绣

另一方面，近年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观念的转变，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进而使得柯绣的功能产生转变。这些绣品原为游牧家庭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实用物品，如今逐渐向审美功能偏移。不少工艺精美的柯绣绣品不仅具有欣赏性，甚至还具备了收藏价值，深受游客们的青睐，成为旅游纪念、礼品馈赠的不二选择。柯绣也成为了宣传新疆旅游的媒介，其丰富的文化内涵提高了新疆的知名度，增加了新疆的吸引力，拉动了新疆旅游业的发展。

总之，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刺绣的经济价值是依附于文化价值的，它不仅可以满足人们日常的审美生活需求，还可以通过挖掘柯绣的文化亮点发展新的产业模式，形成区域特色经济，促进手工业和旅游业的发展，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提高人民的收入，实现区域的经济繁荣。

四、柯绣的社会价值

“社会价值的价值主体，即是以对社会需求及其满足来判定、衡量其价值的。只要社会需要，并有助于、有利于社会的进步发展，就可以做出具有社会价值的判定。”“一带一路”倡议为文化交流提供了广阔的平台，加之国内相关政策法规的强力保护，柯绣迎来了实现其社会价值的机遇，对于中国、世界的社会发展都有相当大的意义。

柯绣中譬如卷草纹、牡丹纹、蝴蝶纹等纹样所蕴含的吉祥寓意，均能表达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观念，以及对生活的认知感悟和对幸福生活的真诚期盼，与中华民族对幸福美好的向往是相同的。这一共同的文化价值认知，有利于增强各族人民对中华民族、中华文化的认同，有利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现和睦、团结、民心相通的民族关系。

另一方面，以“一带一路”倡议为契机，发展柯绣有利于建立友好的国际关系，拉近国与国之间的距离，有利于进一步开展国际间的合作与发展。例如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总干事李勇表示，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一直寻求在中国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通过创新手段来促进脱贫，希望目前在中国实施的提升少数民族妇女创新设计能力、推广文化遗产产品的项目能在其他贫困地区得到复制。以柯绣的创新发展为动力，加速全球减贫事业，有助于共同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

柯绣的社会价值在于精神和物质两个层面。对国家而言，发展柯绣将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和民族的团结，它是凝聚民族力量的纽带；对世界而言，柯绣的发展将推动不同国家、地域间的交流合作，它是共筑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桥梁。

结语

中国新疆柯尔克孜族刺绣作为各民族群众喜爱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灿烂辉煌的物质文化瑰宝，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财富，它可以作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加强对外文化交流的文化载体，继而实现其文化价值，又可与时俱进地满足人们的审美生活需求，促进传统手工业和旅游业的繁荣和发展，从而实现其经济价值。它还可以凝聚民族力量对国际合作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实现其社会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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