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蒙 高风
法国巴黎市中心孚日广场6号是雨果故居博物馆,这里是法国大文豪雨果和家人1832年一1848年期间租住的宅邸。自1903年以来,这里就被称为“雨果之家”,作为雨果生平事迹、起居生活和相关文物最珍贵的收藏陈列场所,成为法国及各国文学爱好者心目中的文学“朝圣地”。
这里收藏了数以千计雨果著作原件以及他钟爱的各国珍贵家具、古董和艺术品,令人月不暇接。其中最吸引东方参观者的是“中国客厅”。笔者第一次参观“中国客厅”,感到非常震惊,因为它与其他房间的温暖色彩截然不同,暗黑色调中,中国的陶瓷、玻璃、家具、装饰对视觉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击力。
“中国客厅”地面铺着青色浅花的提花地毯,客厅里放置着中式深红色木质八仙桌、方桌、梳妆台,方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靠墙有许多规格不一的中式家具,墙壁则由醒目的多组从屋顶一直垂下的“中式瓷盘墙”装饰,“瓷盘墙”和中式家具间的缝隙,则由据说是雨果亲笔绘制的“中式吉祥纹饰”点缀。最吸引人的一堵墙壁,两侧各有两组“中式瓷盘墙”,居中则是一座巨大的、据说同样系雨果亲自设计的装饰壁橱,壁橱呈典型的元代须弥座实心佛塔风格,本应是塔刹和塔檐的部位,却被别出心裁地放置了各种砖雕、陶瓷、琉璃制作的中式小饰物,“塔身”也不例外,有佛寺中常见的韦陀菩萨,有民间喜闻乐见的喜神、财神、魁星,也有“龙生九子”之一的螭吻等,看得人眼花缭乱,客厅内还分布着宁,式床、太师椅等五花八门的中式家具。
雨果在“中国客厅”的装饰上留下了许多自己的印记:在一个木版画里一个杂技少年投射出的影子上有他自己姓名的两个首字母V和H;在另一个木版画上绘上了一个正兴高采烈吃鱼的中国官员。作为一个喜欢绘画的作家,雨果对色彩十分敏感。在其女儿的回忆录里,提到父亲试图学习中国水墨画,这就能理解为何雨果会将暗黑色、暗绿色作为中国客厅的基调了,因为这最能体现与欧洲当时流行色截然不同的异国情调。
兴趣广泛的雨果自幼就对包括中国在内的东方文化充满好奇心,搜集各种中国元素的器物,并在家中设立专门的“中国客厅”进行陈列,许多“富有东方情调”的器物都被写进作品里。在18-19世纪的法国,“客厅”即“沙龙”"是文化人聚会、讨论和进行各种丰富多彩社交活动的场所,雨果以“中国客厅”作为其沙龙的重要主办地之一,充分展示了其对东方文化的痴迷。
不过,雨果故居的“中国客厅”并非“原始版”。1848年10月雨果搬家,据称他将“中国客,厅”几乎原封不动搬到新居。后来雨果流亡到英吉利海峡中的根西岛,他的幼女阿黛尔,低价出售了几乎全部“中国客厅”的收藏。雨果的情人朱莉艾特・德鲁埃追随雨果搬到根西岛,1864年,在她的家里雨果重建了“中国客厅1903年德鲁埃在根西岛故居的“中国客厅”被原封不动搬迁到巴黎孚日广场6号,免费向世人开放。
据说雨果从未来过中国,他对中国的认识都是间接的。有观点认为雨果“中国客厅”里的“中国元素”很大程度上浮于表面:本该蹲在屋檐上的螭吻跑到室内;理应对称布置的太师椅无一“成对”;他兴致勃勃绘制的“中国龙”都是西方“长翅膀的龙”形象;镶嵌在“中国瓷器墙”里的,都是中国民窑为迎合西方口味批量烧制的廉价“外销瓷”。
但“中国客厅”反映了自18世纪以来“中国风”在欧洲的深刻影响。自马可波罗游记以来,欧洲人心目中对中国一直有着强烈的向往。到了17世纪-18世纪逐步形成第一次“中国热”:欧洲朝野均以沾上一些中国风为时髦,连法国国王、贵族的宫殿中也往往热衷于中国式的装饰,巴黎凡尔赛宫、枫丹白露宫均可看到。在这样的环境下,甚至出现了一个法语新词汇“chinoiserie”可以翻译为“中国风”。而雨果的中国客厅,就是“中国风”的产物。
从雨果时代至今,将近200年过去了,中国风”还在继续:从中国春节游行吸引众多法国人,到中国餐厅遍地开花;从奢侈品时尚大量借鉴中国特色,到中国电影在法国广受好评,中国文化逐渐成为法国文化演化的重要参照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