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人足形方炉的前世今生

张宝

（淄博市博物馆，山东 淄博 255000）

齐鲁文化是齐文化和鲁文化的合称，主要是由以周代齐国为代表的齐地历史文化和以周代鲁国为代表的鲁地历史文化相互融合、发展而成的一种区域历史文化共同体。齐文化和鲁文化的不同，是太公之道和周公之道的不同，是以天下为公和以天下为家的不同。史传“齐鲁不同礼”，就是指此而言。齐文化的历史由来已久，在中国文化史上具有重要地位。齐文化又名东夷文化，起源于太昊伏羲之世，继承发展于神农、少昊，充实增华于太公、桓公之时，在田齐之时达到繁荣鼎盛。齐文化兼容多种理论，以儒、道、阴阳家学说为主，以博采众长为本，以务实求功为用。在距今8000年以前，临淄后李时期就有了人类生息繁衍，出现了后李文化；在距今4000多年的山东龙山文化时期，临淄就出现了完整的城邑，有了比较成体系的礼制，创造了早期的人类文明。临淄历代又称营丘，作为周代齐国的都城，汉代齐国的王城，临淄的历史，可谓上与伏羲、神农共始，下比秦京、汉都更盛，因此又是东方历史文化名城。临淄地处泰沂山区北麓，是上古时期爽鸠氏之墟。作为齐国的辐辏之地，临淄率先开化了东夷文化的源头。齐地的祖先开创了我们民族的生产和生活，自然资源最先得到了开发，社会经济也得到了繁荣。临淄便是这个经济繁荣圈的中心。西周初年姜太公吕尚受封于齐，开拓疆域，建立齐国。在历年农田基本建设中经常发现古墓，并有较多战国至两汉时期的重要文物出土。

1992年9月，坐落于墓地之中的临淄水泥厂，因扩建30万吨水泥工程，需占用墓区部分土地，为了妥善保护地下文物，对扩建工程范围内的古墓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在此次出土的众多精美文物中有一件战国青铜人足形方炉，造型颇具趣味。它在众多器物中并不是最精美也不是最珍贵的，但其器型特点所具有的历史文化价值和政治意义却耐人寻味。

图1 青铜人足形方炉

图2 青铜人足形方炉线形图

图3 青铜人足形方炉局部图

临淄所处川原肥美，地势形便；不在大山之下，而在广川之上。因此地高却没有干旱的患苦，水源充足而不乏；地平却没有水涝的忧患，沟防省筑而自固；气候温湿适宜，天材饶，地利广。战国策士说，周公择地而封于曲阜，太公择地而封于营丘。曲阜，地不如营丘肥美，人不如营丘众盛；而且，营丘更有天险之固可以凭守，故“非亲子弟不能王齐”。由此，临淄又是历史上兵家必争之地。秦、汉相争之际，中原逐鹿，齐地临淄争夺更甚。临淄作为两汉齐国的王城，迭次更主，朝夕易帜。其所以为兵家必争之地，既因临淄有“四塞之固”，又因临淄是“富庶之邦”。

《战国策》云：“昔者神农伐补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尧伐欢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齐桓任战而伯天下。由此观之，恶有不战者乎？”

作为东夷和齐地的古代先民，姜姓氏族开创了这片土地，丰富的土地资源又孕育出了世代的文化硕果。据文献记载，继羲炎之后，少昊氏的司寇爽鸠氏居于此地。殷商时期有逢伯陵氏，殷朝末年有薄姑氏，先后居住此地，他们相继开发了齐国地区的原始资源，创造了齐国的早期历史文化，而后太公同样封齐建国于此地，引领了泱泱大国的齐风文化。

战国200余年，齐国长盛不衰。到威王、宣王之时，尤称七雄之冠。齐地南有泰山，东有琅琊而达于海，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方圆2000里，已领海岱之区。至湣王盛期，齐地持续扩大，南以淮、泗为界，东负大海，北至黄河，几乎占有今日山东之地。这便是战国时期的齐国或“齐分”。而雄踞在这个“齐分”轴心位置的就是临淄。

此件展品为战国青铜器，从器物中足形人物的面部刻画可以看出，人面鸟喙，双目圆睁，尤为突出。此中刻画手法与1978年出土于河南省临汝县（今汝州市）阎村的鹳鱼石斧图彩陶缸（图4）中的鹳鱼画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图4 鹳鱼石斧图彩陶缸

该件陶器为红陶砂质，高47厘米，口径32.7厘米，底径19.5厘米。器腹外壁的一侧为著名的鹳鱼石斧图。图高37厘米，宽44厘米，画面约占缸体面积的一半，画面朴实生动、色彩协调、线条优美，极富意境，这是迄今我国发现最早、面积最大的一幅陶画。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被国务院定为不可出国展出的64件珍贵文物之首。

文化是一定时期社会的经济和政治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同时文化对经济、政治又有一定的影响和作用。淄博市博物馆青铜人足形方炉这一器物足以深刻反映当时社会真实的历史形态和阶级统治风貌。四个人足刻画精美，大小一致，龙首雕刻精巧，这也呈现出齐地当时青铜冶炼技术的纯熟和工匠们技术的巧妙。近几年考古调查发现，临淄城内外有多处冶炼、铸造作坊遗址，且规模巨大。从齐地古代多置铁官的史实得知，临淄为我国古代的冶铁基地。著名的工艺专著《考工记》是历代手工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而此书是战国初期齐国人所作的可能性较大。齐国自太公建国始，便采取了因地制宜的治国之策，大力发展工商业，手工业得到快速发展。此后的齐国政权都延续了这一传统并发扬光大。《考工记》中提出了“天有时，地有气，工有巧，材有美，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的观点，这四个方面放到今天来说，也是手工艺设计中的重要因素，即时、空、工、材，也就是季节、环境、技术、材料四个方面。著名的齐刀币亦是这一时期的产物，在唐宋时贯把齐刀视为珍宝以劝酬贵客雅宾而成为风尚。齐刀被当作珍品，一是因为古老，一是因为铸造工艺精美，富有工艺品价值，乃至今天齐刀币也在青铜器器物中独领风骚。

春秋战国时期，是我国古代工艺美术制作的一个辉煌灿烂的时代，它伟大的历史文化成就，至今仍在工艺艺术和学术研究领域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在陈列展厅中的这件青铜人足形方炉，它器型方正宽大，提梁用鱼线吊起，静默地端坐在近一米高的展台上，历史的风霜在它的身上演绎，文化的脉络在它的气息中传承，俯首的青铜龙头和健壮的人足，都似在缓缓地讲述那些辉煌的战争历史和精巧的手工文化，它见证了历史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发展历程，体验了人类手工技艺的传承，齐风文化从它镌刻的纹路中诉说着辉煌的前世今生。在我们广袤的齐鲁文化大地上，一代又一代的手工匠人们，他们从远古时期直至今天都在孜孜不倦地传承着我们悠久的历史文化，他们就像古代历史的引路人，用一件件工美精巧的器物指引着我们发现历史，改变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