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永向党:家书里的百年信仰》收录了建党百年来老一辈革命家的家书、革命烈士的家书以及普通党员的家书,可以说汇集了家书中关于共产主义信仰的精华。通过家书原文和相关时代背景与情感线索的梳理解读,将波澜壮阔的党史与新中国史以生动真挚的话语娓娓道来,入情入理,真实自然。本刊节选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副校(院)长谢春涛为该书所作的序,并从书中摘录高文华烈士在狱中给父亲写的信,从中我们可以看到革命者的纯洁心灵。
家书是家人亲友之间传递信息和情感的书信,从口信、结绳通信、符号通信等早期形态,发展到泥板家书、简牍家书、绢帛家书、羊皮纸家书、纸质家书等各种形态,有着悠久的历史。书信以内容丰富、传递便捷、保存可靠等特点成为人类文明的珍贵遗产,为人际交往增添了辽阔的想象空间,同时也是研究人类历史的原始档案。家书既是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精神文化遗产的题中之意。在浩如烟海的家书史料中,隐藏着一条珍贵的党史研究线索——家书中的信仰传承,这其中汇聚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
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十八届政治局第二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引用了赵一曼烈士的家书,指出,“这些革命烈士的家书是进行理想信念教育最生动、最有说服力的教材,应该编辑成册,发给广大党员、干部,大家都经常读一读、想一想。”百年大党能走到今天,凝聚9000多万名党员,靠的是对信仰的坚持。该书更深远的价值和意义在于,它为我们的追寻思考提供了一条穿行历史的隧道,从中我们可以深切感受到熠熠生辉的信仰之光。
该书的编著者张丁是历史学专业科班出身,早年做过史学刊物的编辑,对党史、国史较为熟悉,后来从事过多年的新闻工作,视野宽广。2005年初,张丁牵头发起一项抢救民间家书的文化项目,邀请我作为倡议人之一,与费孝通、季羡林、任继愈等40余位文化名人共同倡议抢救家书。我参加了该项目的启动仪式并致辞,不久又参加了他主编的《红色家书》首发式,也发了言。10多年来,张丁专注于家书的收集与研究,很快就收集了数万封家书,产生了较大的社会影响,后来被中国人民大学引进,并且成立了家书博物馆。近年来,他又出版了《抗战家书》《廉政家书》等多部家书作品,取得了很好的社会效益。张丁在他所开创的家书园地辛勤耕耘,不仅为国家保护了一笔重要文化遗产,而且为学术研究提供了新材料。他所收集整理的家书无论是对于史学等学科进行学术研究,还是进行社会教育,尤其是党员和青少年教育,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本刊有删节)
亲爱的父亲:
今天已是十二月二十一号,只有九天就要过年了。雪下得这样深,天气是这般的冷,在我倒不觉得什么,就困苦了家里了。我每每喜欢下雪,不是吗?雪景是多少(么)美丽,银白的宇宙,咳!银白的屋,银白的天空,银白的地面;一切是白了,一切都闪闪的发亮了,就连那粪坑,秽堆都穿上了最光荣最洁白的雪了;虽然它的本身是那末糟,但是在我眼里却只看见一个整个的银白的宇宙了!因此,我是十二分的喜欢!喜欢这样的雪永远永远压盖着宇宙。父亲,你说我是怎样的回转到小孩一样的心地了。
父亲,我诚然很年青(轻),我应该还是个小孩才好呀!但在过去偏偏又是老大得了不得,几乎什么都像八十岁的老公公了,我自己也总喜欢去学着老,总以老的为好的,老资格为光荣的事体;但现在转变了,我处处都想学着小孩子,学着她那种天真、自然的形状,我只觉得我应该请小孩子做我的先生呀!
父亲的身体如何?母亲的身体如何?我非常想念。我总希望母亲也能看穿些,快活些;不必兢兢于一切,不必过分忧愁忧思呀!这是一时的情形,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做人不吃苦,人是不能算人的,我们也真像吃青果一样的有滋味,我们在辛涩的里面有甜味。我们虽然苦,但我们的良心没有受罪;我们虽然苦,我们依旧有我们至高无上的精神的愉快;总之,我们是真理的追求者,我们是最公正无私的人,我们是最快活的人呀!
十八年过去了,这是一封十八年底的家信,照理应该将我这一年来的读书情形,心里的变动,环境的转化等等,详详细细的报告给父亲听听,但是,父亲啊!这又怎样报告起呢?父亲,我只有一句话告诉你,“我竟将十八年荒废了去了。”我只有恳求你宽恕我的堕学,只有请你准许我的要求:“给我在十九年里有一个自新努力读书的机会罢!”
再谈了,祝父亲母亲康健愉快,弟弟妹妹身体好!用功读书!并颂新年快活!
儿子潮 上
1929.12.22
高文华(1908—1931),江苏无锡人,化名程清,笔名高潮。1922年考入南京东南大学附中,开始接受进步思想。1924年冬考入黄埔军校第三期步兵科学习,参加讨伐军阀陈炯明的东征战役。在这期间,他结识了许多共产党员,阅读了《共产党宣言》等马克思主义理论书籍,写了大量读书笔记。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7月随第四军参加北伐战争。北伐后期,进行秘密的反蒋活动。
1927年3月,高文华离开军队回到无锡。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转入农村,组织发动群众,从事农民运动。11月,任共青团无锡县委书记。1928年3月在主持会议时被国民党警察逮捕。同年6月,被押解至南京老虎桥江苏第一监狱。1931年7月16日病逝于狱中,年仅23岁。
从入党的那一天起,高文华就抱定了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崇高信仰。在黄埔军校读书期间,父亲给他来信,说已经给他在铁路系统谋了一份工作,月薪60块大洋,要他尽快结束学业,回去赴职。他给父亲写信说:“我是一个革命者,怎能受钱的牵动呢?”我要做“使天下穷苦人将来吃饱穿暖的事”。
1928年3月,高文华在无锡不幸被捕后,敌人对他威逼利诱,用尽酷刑,他始终只有一句话:“要头有,要名单没有。”审讯了3个月,敌人一无所获,只得将他解送南京。高文华被判刑9年,关进了老虎桥江苏第一监狱。在狱中,他制订了详细的读书计划,与难友一起,把牢房变成了课堂,学习革命理论,迎接新的战斗。监狱生活困苦,在繁重的劳动之余,他仍坚持每天读书。同时用笔做武器,撰写文章、诗词,揭露监狱的黑暗,歌颂党领导的革命事业,鼓励战友坚持斗争。
在狱中,高文华给父母、妹妹、亲友等写了不少书信,坦露出一位革命者的纯洁心灵。作为一名真理的追求者、最公正无私的人,虽然遭受着苦难,但是内心仍充满着甘甜,精神有着至高无上的愉快。正是这种无比坚定的信仰,支撑着高文华在狱中度过了3年多的非人岁月,始终保持着高昂的革命斗志。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摧残,因健康状况恶化得不到救治,不幸牺牲在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