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人民日报出版社出版《东方欲晓:中国共产党是如何诞生的》,该书在已有中共创建史研究成果基础上,进行了重新整理、调整,补充了近几十年来中共创建史研究进展。“七一”前夕,本刊记者采访该书作者邵维正将军,并从书中摘录有关中共一大出席者不同人生道路的章节,以飨读者。
《东方欲晓:中国共产党是如何诞生的》作者邵维正将军采访视频截图
邵维正,著名党史专家,专业技术一级,少将军衔。他曾考证出中共一大召开的具体时间和出席人数,解决了党史上两个长期悬而未决的问题,开创了中共党史实证主义研究先河。“中共中央一支笔”胡乔木曾对此给予高度赞誉。
1951年3月,邵维正正式成为一名军人,并在2011年达到军人服役最高年限。他退役不退岗,长期战斗在党史研究最前线。“每日坚持读书写作,日均工作和学习的时间超过10小时。”邵维正的妻子张娜告诉记者,学习党的理论知识,是他每天的“必修课”。
近期,86岁的邵维正笔耕不辍,夜夜挑灯奋战,编写关于中共一大的图书,全书共计25万字,4个月迅速成稿。参与这项工作的编辑惊叹于他的工作效率,他则笑着表示,“这要归功于《东方欲晓:中国共产党是如何诞生的》,这本书帮助我全面梳理了40多年党史的研究成果,为我今后开展相关工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为献礼党的百年华诞、喜迎二十大,人民日报出版社特邀请邵维正出版《东方欲晓:中国共产党是如何诞生的》。中共一大为何在上海召开?李大钊、陈独秀为何没有出席中共一大?中共一大召开日期是如何在近六十年后被考证出来的……相关问题的研究结论在书中均有体现。此外,邵维正早年采访中共一大亲历者包惠僧、刘仁静、王会悟的手稿也在书中首次公开。
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胡乔木向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下达任务,要求成立现代史研究所,研究新民主主义革命历史。次年,关于中共一大的研究正式启动,邵维正等人参与《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史长编》系列丛书的写作。“写作并没有占据这项工作的大部分时间,访问历史见证者、收集材料、多方考证、反复验证,才是我们早期工作的重中之重。”
1979年,邵维正多次拜访包惠僧和刘仁静,获得宝贵的第一手资料。“两位均提到王会悟对于中共一大的重要意义,相关会务安排都体现了这位女性的智慧与敏锐。”1921年7月23日,中共一大在上海召开,随后转移到浙江嘉兴,参会人员的接待、食宿等均由王会悟负责落实。
“开始有人提议到西湖去,我说,到西湖,还不如到南湖,西湖游客太多,不如南湖安静安全。我在船头上放哨,手里拿一个扇子,游船靠近,用扇子敲几下,会议就停下来,大家打麻将……”1980年1月6日上午,邵维正在笔记本上记下这段话。时年82岁的王会悟卧病在床接受采访,一听到中共一大有关的问题,“她精神就来了,眼神放光”。王会悟从中共一大汲取的建党精神,至今也映射在86岁的邵维正身上,“这是一种可以提振人的精神气质的力量,成为我们在工作、生活中砥砺前行的动力”。
童年邵维正长期因战火颠沛流离,直到1949年才得以返回祖籍浙江黄岩。1953年,少年邵维正弃学从军赴朝作战,并于1956年9月被授予少尉军衔,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今年是我入党的第66个年头,每年‘七一’,我都会想起在朝鲜的日子,经历过炮火的人,更懂得这盛世来之不易。而今,在意识形态领域、文化领域,我们依然要直面没有硝烟的战场。我们这代人,更要勇于冲在最前线,这是新时代赋予我辈的使命与担当!”邵维正说。
戎马生涯中,邵维正长期担任文化教员、宣传干事等职务。和平年代,他始终保持军人的敏锐,总在第一时间迅速反应,把党的最新理论成果传递给广大受众。
2001年,邵维正出版《中国共产党80年大事聚焦》,献礼建党80周年。该书一改此前的党史写作风格,搭配1000张照片,讲究图文并茂。“6个月加印7次,主要为个人购买,不像以往机关单位的团体采购,这对我是很大的鼓励。”自此,邵维正转变了研究思路和工作风格,致力于探索党史通俗化的“群众路线”。“我们的党史波澜壮阔,具有深厚的文化价值和历史价值。党史研究不能搞成空中楼阁,要走出殿堂,面向广大群众,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社会效益和时代意义。”
进入新时代,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老将军执笔为剑,立志为青少年筑牢思想防线。“我的青少年时期是在抗美援朝的战火硝烟中经历洗礼的,这也是一个人三观形成的关键时期。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信息发达,思潮涌动,国际环境非常复杂,我们一定要关注当代青年的精神文化需求。”邵维正告诉记者,引导青少年在学习党史中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是他晚年最大的追求。
2021年,由邵维正主编的《写给青少年的党史》先后入选2020年度国家出版基金资助项目、中宣部2020年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中宣部优秀通俗理论读物出版工程、共青团中央中学(中职)团员党史学习教育参考书目等,在学习强国、央广云听、喜马拉雅等网络平台推广上线,并由央视改编制作成百余集系列专题片,成为年度爆款红色读物。“给青少年讲党史,就要学会讲故事,给他们生动活泼的阅读体验,关注他们在党史学习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难点,激发阅读兴趣,引导深入思考。”谈到《写给青少年的党史》的“成功密码”,聊起青少年的兴趣爱好和阅读习惯,邵维正兴致勃勃:“有人讲我这是‘老爷子搞小儿科’,但我很喜欢跟孩子们打交道,他们也在帮助我不断学习新知识、了解新事物。”
除了出版图书,邵维正还多次参与录制电视节目、参加党史竞赛活动,通过多种形式讲述党的故事,借助多种渠道弘扬党史。“全国从事党史研究的工作人员、专业人员约有3万人,我们的受众多达14亿人,要想让更多人对党史感兴趣、吸引他们主动学习,就要探索党史的通俗化表达,不拘泥于传播形式、传播媒介。”
《百家讲坛》“党史故事100讲”系列节目录制期间,户外拍摄条件艰苦,天气炎热,年逾八旬的邵维正总以正装出席,站姿挺立,以饱满的精神状态,用心用情讲好党的故事。他还亲自参加大学生党史知识竞赛,与全体参赛人员一起吃盒饭,受到青年读者的热切欢迎。“活动中场休息期间,大学生都冲上台跟他合影要签名,主办方一下子都控制不住了!”回顾当时的热烈场面,邵维正的妻子张娜记忆犹新,“没想到他有这么多年轻粉丝,青少年这么爱读党史,可把老爷子给高兴坏了!”
千丈大树总有根,万里江河皆有源。伟大建党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源和本、根与魂。以史鉴今,资政育人。在邵维正看来,党史学习不只是了解党的奋斗历程,更是传承红色基因。“人生就像一本书。作为一名老党员、一名党史研究工作者,我想发挥光和热,将党史研究作为长期根据地,为培育祖国的花朵提供红色土壤、弘扬精神谱系。”
(本刊记者 何娟采访报道)
1921年7月23日,在上海出席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13位代表,他们是:李汉俊、李达、张国焘、刘仁静、毛泽东、何叔衡、董必武、陈潭秋、王尽美、邓恩铭、陈公博、周佛海、包惠僧。概括起来,13位出席党的一大的代表的人生道路大致可分为五种类型。
初心,是一个人或一个政党最初的心愿,承载着人生起点的追求与梦想,体现着创业之始的承诺与担当。对一个共产党员来说,确立了初心,还需要在漫长坎坷的革命征途中坚守本心、下定决心、坚定信心、树立雄心,才能真正做到不忘初心、永不变心。出席中共一大的13位代表中,毛泽东、董必武、王尽美之所以能够直面残酷的革命斗争和曲折的革命道路,经得起一次次挫折失败的考验而又一次次奋起前行,将自己的全部生命和精力投入到革命事业中,矢志不渝,奋斗不息,就是因为他们入党之初确立的初心和信仰从未动摇,始终坚如磐石。
革命是激烈的,斗争是残酷的,这是新事物与旧事物的生死对决。要革命就会有牺牲,就必然要冒极大的风险甚至生命危险。革命者,必须具有不怕牺牲的英雄胆魄,始终满怀激情豪情,有血性、有担当。正如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一文中所说:“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一百年来,其优秀人物奋斗牺牲,前仆后继,摸索救国救民的真理,是可歌可泣的。”这一点,在中共一大代表何叔衡、邓恩铭、陈潭秋身上体现得非常明显。他们怀着求真的信念,一生追求真理、坚持真理,最终为捍卫真理而英勇献身、壮烈牺牲,成为一代代共产党人学习的榜样。
一名成熟的共产党人,既要有刚性,刚正不阿、敢想敢干,又要有韧性,百折不挠、刚柔相济。只有始终以党和人民的利益为重,坚持个人服从组织、局部服从整体,坚持正确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做到大事讲原则、小事讲风格,顾全大局、豁达大度,胸襟开阔、光明磊落,经得起困难考验,受得了误解委屈,不从个人好恶出发,不因一事一时的曲折而闹意气、泄私愤,避免感情用事、草率固执,才能不断提高自身的党性修养,妥善处理党内矛盾,排除干扰、轻装前进。然而,党的一大代表李达、李汉俊却因为没有深刻认识这些道理,没有正确处理好这些关系而留下了终生遗憾。
革命,就是要推翻旧制度、打破旧秩序,建立新制度、确立新秩序,其过程必然受到旧有观念、反动势力的重重阻碍和顽固抗拒,其艰难困苦非比寻常。1955年3月,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会议上的开幕词中曾经指出:“不论在自然界和在社会上,一切新生力量,就其性质来说,从来就是不可战胜的。而一切旧势力,不管它们的数量如何庞大,总是要被消灭的。因此,我们可以藐视而且必须藐视人世遭逢的任何巨大的困难,把它们放在‘不在话下’的位置。这就是我们的乐观主义。”然而,并不是每一名共产党人都能始终坚持“藐视困难”“不在话下”的乐观主义态度,在漫长的革命征程中,有一些人迷失方向、误入歧途。这其中就包括刘仁静、包惠僧。
在革命的激流里,难免泥沙俱下,遇到险滩、暗流和旋涡,甚至出现曲折和反复。一个人的人生道路,有顺境也有逆境,有优点也有弱点,有贡献也有失误。甚至会出现一些落伍者、叛逆者,陈公博、周佛海、张国焘就是这样的人。但这并不奇怪,这些人也无损于中国共产党人的光辉。摒弃了这些变节分子,党组织才会更加纯洁。正如鲁迅先生在《非革命的急进革命论者》一文中所说的那样:“因为终极目的的不同,在行进时,也时时有人退伍,有人落荒,有人颓唐,有人叛变,然而只要无碍于行进,则愈到后来,这队伍也就愈成为纯粹、精锐的队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