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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家聚会,结束之后,客人散尽,朋友妈妈发现蒸的馒头还剩下一些,于是第二天早上,家里多了一道早点:炒馒头。朋友说:“这个死面馒头还挺好吃的,炒了不软不散,特别顶饿。”
我听完这个故事,感觉自己的心理有点无法承受,却不料另外一个朋友补充:“那有什么,我妈的拿手菜之一是红烧饺子。每次剩了饺子,倒上老抽生抽一顿烧,烹饺子如治大国,轻翻轻炒,出锅再放一点香菜。”
终极的暴击来自第三个朋友:“我妈为了省事,把我吃肯德基剩下的薯条炒了韭菜——她说这是土豆丝炒韭菜!”
现在回想起来,妈妈们在喂养我们的漫漫路途中都挺能发挥的。她们有的时候是因为急,有的时候是因为爱,还有挺多时候,唉,就承认吧,是出于糊弄。
我好友的妈妈,她小的时候一喊饿,她妈就把面粉和水放到锅里煮一煮,然后喂给她吃。长大之后,有一天,她路过商场的文具柜台,发现一个特别朴实特别硬核的大肚子糨糊瓶子,上面写的成分是“淀粉、糯米和水”。朋友回憶往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妈当年是从糊春联的经验里找到了养育我的灵感吗?”
另外一个朋友呢,从小缺钙,她妈妈特别忙,忙得没空研究怎么改善儿子的饮食,就每天煮一个鸡蛋,然后把鸡蛋壳碾碎了喂儿子。我朋友兢兢业业地吃了好多年碎鸡蛋壳,仍然是一副缺钙的模样,脖子挺不直,走路罗圈儿腿。每次回忆童年,总要呆若木鸡地说:“我妈弄的鸡蛋壳真难吃。”
这都比不上我闺密的妈妈,她是暗黑料理界的女王。
闺密妈嫌照着菜谱做饭太麻烦,总是一锅乱煮。她们家厨房的调料只有酱油和盐,可即便如此简单,也永远把握不了咸淡。
炒素菜的时候是加水加盐煮,煮成一锅牲畜看了都害怕的绿色糊糊。做肉菜呢,不洗不腌,切好就丢到锅里去,炒成根根铁丝,特别腥,还强词夺理:“不加化学调味料,就是这个原味。”下面条就是盐水煮面,做鱼呢——哎,她从来不做鱼,一看到鱼,手就摆成电风扇:“怎么会有人喜欢吃鱼?太麻烦了。”
闺密妈报废过几十口锅,因为做饭一直大火从头开到尾,没有把厨房炸掉算是他们家运气好。所以,大部分人上大学的时候,吃食堂饭吃得痛苦不堪,眼泪汪汪,只有我闺密吃得两眼冒光:“怎么会这么好吃!太好吃了!”一个学期过去,别人瘦了十斤,她胖了十斤。谈恋爱的时候去男朋友家,闺密吃得热火朝天,热泪盈眶,生生地把本来心怀警惕的准婆婆给吃感动了:“这孩子,从小受的什么苦啊,以后到我们家多吃点……”
有些人的妈妈和姥姥是万能的,她们中西结合,因地制宜,过目不忘,没有她们做不出来的菜。在她们身上我感受到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和爱家、爱子女之心,无论何时何地,她们总能让食物直抵你的灵魂。还有些人的妈妈不太万能,特别是在厨房里,是万万不能。
我们长大之后,可能要花费很多的时间才能发现生活的真相:我妈不爱做菜,她也没有生活常识……暴击之后,大部分人最终和妈妈和解了:妈妈不是万能的,我们要允许妈妈的“糊弄”,正如我们最终决定和自己的弱点和平共处。
(林一摘自《视野》 图/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