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红
给新居装修,让我颇费心思的是洗手间。灯光、暖气、浴桶、镜子、墙壁、地板、香熏、窗帘、还有那价格不菲的红木书架,从颜色到款式、从选材到布置,我都不容许有一点瑕疵。
看着朴素的客厅,我妈搖着头说:“这粉打到屁股上了。”我默默接受她的抱怨,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这不同寻常的装修风格与我如厕读书的异秉有关。
如厕读书,成于师范求学之时,看似亵渎,实则不得已而为之。
于我们农家孩子而言,读书如耕种,是职业、是义务。庄稼丰收是农民的骄傲,不补考则是我求学的底线,拿到奖学金,则是光耀门楣之事。于是,临近期末,一天的时光总显得那么短暂,恨不得晚上也能苦读至天明。
那时的宿管非常严格,一到晚10点就准时熄灯。唯一有灯的地方是厕所。寝室的厕所太小,容不下这么多夜读之人。好在每个楼层有个公共的洗手间,只要跺一下楼板或是咳嗽一声,灯就应声而亮。
夜深人静的夜晚,整栋楼伴随着跺脚与咳嗽之声忽明忽亮。昏黄的灯光下,夏日要不停地摇晃身体以防蚊虫叮咬,冬日则要裹好大衣带好暖水袋。也许有厕神庇佑,又或许是书香味太浓烈,我们感觉不到厕所的异味,直至熬到两眼鳏鳏方肯上床睡觉。
后来,我习惯带书去厕所,常沉浸于书中,看完了很多大部头的作品。
其实,我对读书是有过美丽幻想的:白衣、乌发、清风、茗茶……于是,我早早起床,刷牙、洗脸、梳头、吃早餐、泡一杯绿茶、穿上自己最舒适的衣服,端坐在书桌前——然而,这个时候,瞌睡总会如约而至。
我越年长,读书的快乐就越难轻易获得。很多时候,我都在读我需要的,比如为了教师专业的成长,即使教育学、心理学枯燥乏味也得咬着牙去啃。当然,啃完后的快乐也是最持久的。只是读这类书籍需要非凡的毅力,于是我时常在读与不读中纠结。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躺床上看书,能看多少是多少,困了就心安理得地进入梦乡。第二天早上醒来,书已合上,端正摆在床头柜上。这时先生揶揄道:看来,书才是你的安神药。
我能成为现在的我,多亏了这些读书异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