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丝绸之路贸易对哈萨克族服饰传承的影响

2022-07-15 06:25陈江琼陆敬国
染整技术 2022年6期
关键词:哈萨克族服饰

陈江琼,陆敬国

(1.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文化艺术研究所,新疆伊犁 835100;2.伊犁师范大学艺术学院,新疆伊犁 835100)

欧亚大陆是全球最大的陆块,是人类最早、最先进的文明发源地,陆地上各民族、各文明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持续的相互影响,特别是在北纬40°~50°的草原区,东起呼伦贝尔草原,向西依次为蒙古高原、南西伯利亚和中亚北部、黑海北岸的南俄草原、喀尔巴阡盆地,这一地带地势较平坦,生态环境也较一致,成为草原游牧民族迁徙、驻牧、角逐之地。畜牧业是在农业经济有了相当程度的发展后才形成和发展起来的,而游牧经济又以畜牧经济的发展为基础,早期游牧人从青铜时代的畜牧者发展而来,转折点是青铜时代晚期向铁器时代早期的过渡期。在那一时期内,蒙古高原以及欧亚草原地带的其他大部分地区都最终确立了游牧方式和伴随的技术成就[1]。此后的3 000 年,在这片自然资源匮乏的干旱地区,游牧部落不断将牲畜赶往有草料的地方放养,迁徙频繁;但他们需要农产品维持生活,因此与周边的农耕区存在着牢固的、恒久的贸易关系。

中亚的主要游牧民族包括哈萨克族、吉尔吉斯族、土库曼族和部分乌兹别克族、蒙古族。从16 世纪起,哈萨克族成为欧亚大陆的一支主要游牧民族,具有古典游牧生活方式的所有特征,这些特征在服饰方面表现得更加明显和直观。

对于哈萨克民族的研究和其民族史一样,要涉及两个核心问题:民族的起源、哈萨克国家及其文化的形成。哈萨克的族源可以追溯到青铜时代晚期中亚的“斯基泰-西伯利亚”族群,中国古籍中的乌孙、康居、阿兰(奄蔡)、大月氏,以及匈奴、鲜卑、柔然、突厥、铁勒、契丹、蒙古等都有融入。13 世纪,蒙古人建立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帝国,打破了民族间的壁垒,促进了民族大迁徙、大融合,最终形成了回族、哈萨克族、乌孜别克族和近代维吾尔族。在这些民族的形成过程中,宗教信仰和生产生活方式成为民族分野,哈萨克族就是坚持游牧生活方式而从定居的乌兹别克人中分离出来的。哈萨克族在中亚草原的地域环境下,继续选择游牧的经济生活和氏族部落的社会组织,继承了传统的游牧文化。服饰方面表现为:横向同一时期的游牧部落在服饰上的相似性和一致性;纵向表现为游牧部落服饰文化不断随着时代发展,受周边文化的影响,其制作工艺不断提高,特别是在选材用料、颜色和图案寓意,以及官僚体系、特殊职业者服饰的不同等方面都有体现。

丝绸之路是近代命名的,指的是中国古代经过中亚到达南亚、西亚以及欧洲、北非,以丝绸贸易为代表的陆上通道。中亚内陆的游牧部落参与了丝绸之路的贸易,并起着重要作用。18 世纪,哈萨克人开始向西和向北迁徙,被卡尔梅克人从巴尔喀什湖和锡尔河赶走后,不久就控制了中亚和俄罗斯帝国之间的大段贸易路线[2]。

基于以上原因,本研究探讨草原丝绸之路贸易对哈萨克服饰传承的影响时,将哈萨克民族作为游牧文化的代表,从公元前第一千纪的后期开始论证,结合中亚考古相关成果和文献资料,首先研究草原丝绸之路贸易对早期游牧民服饰的影响并论证其显著特征,然后关注几千年的发展与融合,最后到现代哈萨克民族服饰的传承与发展。按早期游牧民时期服饰特征(公元前第一千纪的后期到公元初年)、丝绸之路繁盛期中原服饰与游牧民服饰的相互影响(公元初年至13 世纪初)、哈萨克民族及服饰的形成与发展(13世纪初到20世纪初)3个时期予以分述。

需要指出的是,在游牧社会中氏族、部落以及部落联盟的首领有绝对的权力,是对外贸易的主体,服饰奢华而引领潮流,牧民的服饰则因陋就简,这在墓葬中表现得很明显。

1 早期游牧民时期服饰特征

从考古和文献资料来看,在公元前第一千纪的后期到公元初年的早期游牧民时期,中亚草原已经存在着东西方贸易,主要表现在生产于中原地区的丝绸已经出现。1929 年,在苏联戈尔诺阿尔泰省乌拉干区乌拉干河畔,卡通河与比亚河上游发掘出的巴泽雷克古墓群中发现了战国时期的中国丝织品,还出土了茧绸,上面有用彩色丝线绣的凤凰形象;同时出土了大量动物风格的金饰,说明中亚地区受到西亚等地的影响。

早期游牧民包括钦麦尔人(西米利安人)、斯基泰人(西徐亚人)、塞种人(简称塞人)、月氏人、乌孙人、匈奴人等,他们的服饰有以下特征:

1.1 尖顶帽

“从公元前的4、5 世纪到公元前后,在欧亚大陆(Eurasia)中部草原上活跃着西方古典作家称之为斯基泰人(Scythian)、萨尔马特人(Sarmat/Sauromat)(我国和古代波斯人称之为塞人Saka)的部族,他们构成了现代哈萨克族最早的族源之一。”[3]这些早期民族服饰最突出的特征是戴尖顶帽,提格拉豪达·萨喀人意思就是戴尖顶帽子的塞人。“在贝希斯顿铭文中也提到萨喀人,说萨喀人的国家‘在海的那边,那里的人戴着尖顶帽子’”。[4]如图1所示。

图1 波斯贝希斯顿铭文中的赛种人(公元前5—公元6 世纪)

戴尖顶帽是在气候寒冷、早晚温差大的环境中形成的服饰习惯,游牧民族喜欢戴这种比较高的尖帽,因为草场上阳光直射且无遮挡,高帽子里的空气可以隔热;另一方面,骑马快速奔跑时,尖帽子不兜风,不容易被吹掉。再者,草原上的人认为高帽显得人形象高大,部落首领及女眷可以在帽子上装饰金银饰物,美观而高贵。戴高帽在新疆、中亚、西亚和内蒙古草原上普遍存在。从木垒县博斯坦牧场岩画中可以看到不少舞蹈者、猎人、放牧者头戴尖顶帽,在孔雀河古墓、罗布泊地区公墓和哈萨克斯坦塞人首领墓葬中都出土了尖顶帽,且末县扎滚鲁克墓葬出土了黑褐色尖顶毡帽,如图2 所示。这些尖顶帽大致有两种:(1)毡制、较矮,护耳与护颈一样长且连成一体,帽顶有用羽毛或镶啮齿动物皮装饰,还有的在帽顶用色线缝制纹饰;(2)帽体呈圆锥形、较高,无护耳及护颈。由此可见,尖顶帽造型多样,穿戴方便,在早期游牧民族时期随着物物交换而广泛传播,受到西域各个族群的喜爱。

图2 且末出土褐色毡帽(距今2 800 年)

1983 年,在新疆新源县巩乃斯河畔出土了塞人铜铸武士像,青铜武士俑高42 cm,空心,重4 kg,造型逼真,上身赤裸,头戴尖顶带弯钩状圆帽。这应该也是当时尖顶帽的一种样式,如图3所示。

图3 青铜武士俑(约公元前3 世纪)

1.2 毛布袍和靴子

数千年来,袍一直是西域居民的主要传统服饰,在古代穿着毛布袍较为普遍。哈密五堡水库墓葬、新疆洛浦县山普拉汉墓都有出土套头长袍。鄯善县苏贝希墓葬出土的毛布大衣(如图4 所示),由平纹毛布缝制,立领、对襟、长窄袖,织物经疏纬密,表面呈横向凸起的畦纹。

图4 鄯善苏贝希墓葬出土毛布大衣(距今2 500 年)

哈密五堡墓葬出土的公元前11 世纪的一件褐色毛布长袍,款式为交领、套头式,色泽平淡、深沉,衣袍的领与袖口处以黑色毛线为饰,使长袍显得典雅大方。袍服的腰部系有褐、红、蓝、绿等毛线编织的毛织带,保暖而显体型,反映了当时西域人的审美。而同在哈密艾斯克霞尔古墓出土的一件套头式长袍,长130 cm,肩袖通长168 cm。该长袍的面料采用棕地平纹毛织褐,在棕地上织出黄、蓝、红色宽窄条纹。长袍的下摆缘、袖口均缝缀有2~3 道宽约1.3 cm 的棕红、草绿、土黄色毛绦作为装饰。艾斯克霞尔古墓出土的褐色毛布长袍,距今约3 000 年。[5]这种套头式长袍的大量出土说明新疆及中亚地带的套头长袍很普遍。这与新疆龟兹壁画、哈萨克斯坦喷赤干公元7—8世纪粟特壁画中的长袍应该是相近的。

游牧民的靴子有皮靴和毡靴,毡靴是用羊毛擀制成毡子裁剪缝制而成,由于草原山区气候寒冷,且早晚温差很大,毡靴的保暖效果好,在毡房内和室外都可以穿。鄯善县苏贝希墓葬出土的高筒毡靴是用白毡缝制的,质地厚实,整体呈喇叭形,毡靴的跟部与尖部呈斜坡状,靴跟高于袜尖,如图5 所示。哈密五堡墓地出土了一只3 000 年前的皮靴,保存完好。这双皮靴的鞋帮、鞋底都用羊皮缝制,靴底用了3 层牛皮,结实耐磨,为欧亚草原靴子的早期形式。《中华古今注》曰:“靴者盖西胡服也,昔赵武灵王好胡服,常服之,其制短革黄皮”,可见当时的皮靴都为短帮,后来逐渐加长。

图5 鄯善苏贝希墓葬出土高筒毡靴(距今2 500 年)

1.3 金饰的大量使用

新疆北部阿尔泰山以盛产黄金闻名,说塞人居住在一个叫玉尔卡依狩猎民族东部的临近高山,而这座高山,中外学者均认为是阿尔泰山,因而古希腊人把当地居住在阿尔泰的部落,神话般地称为“守护金子的狮身人面兽”[6]。塞人最崇拜金子,各种金饰物与金器较为常见,当时出土了金质野兽纹饰牌、饰带。阿拉沟墓葬中一位年轻的女人入葬时黄金饰品缀满全身,有8 块虎纹的金牌、4 条虎纹金带、1 块金狮牌,还有一些金珠、金花,一共200 多件[7]。这些金饰片都是用于冠、衣、鞋类等的缀物。当年经过这一古道西去的主要商品是金子,在公元前7—公元前4世纪,斯基泰人在这条古道上做黄金贸易,除黄金之外,来自中原的丝绸、漆器、铜镜等经此往西到达西方,而且丝绸也是当地塞人十分喜爱的制衣面料之一。古代塞人在开拓与维护这一条交通干线中发挥过重要作用。图6 为乌鲁木齐县南山矿区阿拉沟30号墓出土的金饰品,其中8 件圆形,纹样基本相似,利用金片锤揲成虎形浮雕纹样,形象生动。这种虎纹金饰牌在新疆多地考古中都有发现。

图6 乌鲁木齐阿拉沟出土虎纹圆金饰品(距今2 500 年)

2001 年,在靠近俄蒙边境的图瓦首府克孜勒西北部阿尔赞村发掘的阿尔赞2 号墓中,出土的黄金艺术品达5 700 件,男主人的头冠全是金马、金鹿、金雪豹等动物纹饰件[8],脖子上的黄金大项圈也有各种动物纹,裤子上缀满了小金珠,靴子上也满是小金片;女主人头巾上插着一个金鹿别针,戴有金耳环以及无数的黄金坠饰和珠饰,如图7 所示。这个墓葬的年代在公元前7世纪。

图7 阿尔赞2 号墓出土黄金艺术品图片来自《丝绸之路考古十五讲》

1.4 服饰反映出的东西方文化交流

1929 年,在苏联戈尔诺阿尔泰省乌拉干区乌拉干河畔,卡通河与比亚河上游发掘出巴泽雷克古墓群,墓主人穿的皮毛衣服主要用貂皮、灰鼠皮、银鼠皮等制成;衣服上装饰着上色的皮子、串珠及成百上千的金片(如图8 所示);还有战士戴的盔甲。[9]而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里面发现了用中国丝织品制作的外衣和皮毛衣服,衣服上装饰着上色的皮子。

图8 巴泽雷克墓中发现的金饰牌(公元前4—公元前3 世纪)

巴泽雷克5 号墓还出土了茧绸,上面有用彩色丝线绣的凤凰形象。这些丝绸、衣服和艺术品色泽鲜艳,完好如新。这可以看出丝绸在中亚草原民族的制衣中很好地与当地的皮毛材料相结合。游牧民族就像海绵,不断吸收周围文化的精华,在巴泽雷克出土的帽子上、陶器上出现了完整的公鸡形象,这有可能是从中国西南传过去的,希腊后来也有了公鸡形象。鸡在波斯文化中具有崇高的地位,这都有可能是从中国西南传播出去的。

巴泽雷克墓中发现的毡织挂毯(公元前4—公元前3 世纪),花纹为一个授职场面,左边的人戴着圆顶、宽而矮的帽子,后面稍长、齐耳,身着高领、套头紧身衣服,外面披着前襟、底边绣花的大衣,长及脚踝;右边是一名骑着马的骑士,卷曲的头发似乎是假发,身穿短小、紧身的衣裤,带图案的披风系于颈项并扬起。这幅挂毯中人物的服饰具有明显的西方风格,如图9 所示。另一块最古老的毛毯边上织了伊朗阿赫门王朝风格骑士,表现出伊朗艺术特征。

图9 巴泽雷克墓中出土的挂毯(公元前4—前3 世纪)

巴泽雷克墓发现的随葬品很好地证明了先秦时代草原丝绸之路的存在。我国史料《穆天子传》虽然很可能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却反映了中国丝绸进入草原丝路的途径。《穆天子传》中周穆王西征从洛阳出发,先向北,涉漳水而至河套以北的蒙古草原,中国丝绸沿着这条路线进入草原,然后被早期游牧部落运向西方。巴泽雷克墓出土的服饰也充分证明了东西方服饰文化对中亚草原的影响。几千年来,服饰随着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交融发生着变化,显现出多元文化荟萃的特征。

2 中原服饰与游牧民服饰的相互影响

公元初年至13 世纪初,丝绸之路繁盛,中原服饰与游牧民服饰产生了相互影响。《周易》记载“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华夏服饰很早就形成了等级和秩序,含有夷夏之别,也是身份高低的标志。战国时期,赵武灵王看到胡人以窄袖短袄为特征的服饰在军事方面的优势,遂下令“易胡服,改兵制,习骑射”,顺应了由“步战”向“骑战”的发展,使国力大增。特别是自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之后,中国军队都采用窄袖交领右衽的服装,成为中国服饰变化的总趋势。《梦溪笔谈校证》中有“中国衣冠,自北齐以来,乃全用胡服”[10]。民丰尼雅遗址出土的“汉字锦”服饰,体现出汉锦、棉布与胡服的结合。

西汉时张骞出使西域,打通了中原汉王朝与西域之间的道路,此后的两千年里,中原王朝与西域族群一直保持着或疏或密的关系。中原王朝强盛时,中原对西域草原汗国大多采取“羁縻从属”的治理模式,通过加封号、朝贡、和亲等形式维持,这些政治关系表现为经济互补,形成“朝贡贸易”和“绢马贸易”,成为丝绸之路贸易的主要形式。而当中原王朝衰落时,表现为草原游牧部落对中原的掠夺性战争,甚至入主中原,促进了服饰文化的相互融合。汉代细君和解忧两位公主远嫁乌孙时曾带去大批丝织品,大概由于天山雨水多,还没有实物出土。

如图10 所示,从汉代“匈汉交战”画像砖到古代波斯贝希斯敦铭文浮雕,再到古希腊陶瓶,上面都雕刻有戴尖顶帽的欧亚草原先民形象。从这些图像中可以看出,公元初年,尖顶帽已是欧亚草原游牧民族服饰的特点之一。

图10 汉代画像砖上戴尖顶帽的匈奴人

汉代服饰的用料、颜色、款式已经与官阶相结合,形成制度,特别是冠巾和腰间所垂之绶的区别更明显。这些服饰文化深深地影响着西域各族群。《汉书·西域传下》记载:“(龟兹王绛宾)数来朝贺,乐汉衣服制度”。北魏的统治者汉化,在服饰方面推行“胡汉双轨”制度,使华夏“冠带”与夷狄的“袴褶”并行发展。《魏书·西域传》记载,波斯“其俗:丈夫剪发,戴白皮帽,贯头衫,两厢近下开之”[11],这概括出“团领”与“缺骻”要素构成的袍服形制。

到公元5 世纪,中原的养蚕和丝织技术已传到了喀什噶尔、库车、和田等地,斯坦因在丹丹乌里克发现一块木板上有一幅生动的图画,描绘了一位中国公主把蚕种从中国偷运到和田的传说[12]。后来又传到中亚,形成了赞达那等知名的纺织中心。但中原丝绸依然独占鳌头,有大量文献记载,也有更多的实物出土。

在新疆伊犁昭苏县波马古城遗址中出土了镶嵌红宝石的金面具、金剑鞘、金戒指、金带饰以及银饰件;还出土了丝织物残片,如锦、绫、绮、绢等;还有一件由两片织物拼缝在一起的缀金珠绣织物,其中一片坯料是红色菱纹绮,以本色假纱为背衬,另一片坯料是褐色绢,以淡黄绢做背衬,两片坯料上都缀满金泡饰、珠玑,相当豪华;还有云气动物纹锦、“富昌”锦、卷草纹锦、方纹菱、菱纹绮和绢残片。这批文物的时代下限为公元6—7 世纪,上限年代较早。这个墓葬中的遗物有着高超的工艺水平,与中亚、俄罗斯和中原都有关系。

一脉相承的尖顶帽在这个时期表现为毡冠和皮冠,而草原游牧民制作出金冠或银冠,还有金冠与毡冠结合而成的金花毡冠,主要为首领人物佩戴,劳动人民主要还是戴白毡尖帽,有的帽檐外翻露出鲜艳的衬里,形成一条美丽的缘带,有的两侧绘制出菱纹图案。

唐代是丝绸之路的繁盛期,所谓“职贡不绝,商旅相继”,贸易形式最主要的是互市贸易,唐朝用丝织品、布帛、谷物换得马匹、皮毛等。其次是朝贡贸易,中国古代的统治阶级总以“天朝上国”自居,为表现国家的富裕和大度,总是加倍回赐外国使团,导致各地统治者以朝贡为名进行贸易。最后是民间互市贸易发达。另外,“和亲”也成为了一种贸易形式。

唐朝的官僚服饰系统完备,在服饰赏赐中面料和加工追求华贵,并顺应西域各族群的审美偏好(如图11 所示),往往起到惊艳的效果,而胡服也受到中原人的追捧。

图11 唐代绛红地朵花印花纱

在唐代中原和西域都盛行着男子戴“幢头”,穿着圆领袍服,腰间挂着算袋;女子梳高髻着长裙。这就是东西方服饰交流的结果。

宋朝初期,朝廷也鼓励外国使团来进贡,宋神宗时期颁布的新贸易法有:“国王贡物不估值回赐,以绢万匹永为定数”[13]。这种鼓励政策促进了丝绸之路贸易繁荣,当然在不堪重负时,又出台限制措施。

3 哈萨克民族及服饰的形成与发展(13 世纪初—20世纪初)

13 世纪初,蒙元帝国疆域横跨欧亚大陆,形成了相对统一的管理体制,使丝绸之路的大部分国际间贸易转变为地区性贸易,而贸易范围的扩展,也促进了丝绸之路的延伸,形成了更大范围的交流。

蒙古帝国初期,成吉思汗积极支持贸易往来,在《札撒》中规定“凡进入他的国土内的商人,应一律发给凭照”,并开辟驿道,对商业交通予以保障。蒙古汗国还实行官营手工业和商业,每征服一处就将俘获的工匠带回蒙古本土,根据他们掌握的不同技艺编“匠籍”,建作坊,建有毡局、软皮局、靴子局、织造局等。钦察汗国的都城萨莱市场上的中国丝织物很丰富,有西方作者写道:“从匈牙利,甚至意大利来的商人用不着到中国去买丝织物,他们可以在这里买到它”。到元代,中亚地区的服饰也已经很丰富,N·卡赛曾写道:“这个地区土地广阔,气候多样,特产繁多,生活方式不同以及阶级的差异,都对人们的衣着有很大影响。总督、官员、士兵、贵族、学者、法官、工匠、农民等都有属于自己的服饰。”[14]

正是在蒙古民族的大融合后,哈萨克等现代民族才登上历史舞台。哈萨克汗庭和贵族依然喜欢用红狐皮、水獭皮、貂皮、松鼠皮和黑貂皮做长袍,做衬衫也首选皮料,其次才是布料,并用中国丝绸和锦缎做衬里。当时哈萨克族制作的裘皮长袍很有名,在市场上大受欢迎。哈萨克族男士腰带很重要,可以体现社会地位,有的是昂贵的金线织锦。有的长袍在前襟、领子、袖口也采用金线刺绣,绣法与图案跟今天的哈萨克族服饰已经很相近了。

1757 年,清政府恢复了与哈萨克部族的贸易,确定了迪化为贸易地,1760 年起将伊犁惠远城定为与哈萨克部族通商的贸易地。在绸缎贸易中投当地民众所好,乾隆帝在绸缎颜色方面曾批“其缎匹一项,回人惟喜好青蓝、大红、酱色、古铜、茶色、棕色、驼色、米色、库灰、油绿等色,其月白、粉红、桃红、水红、黄色、绿色之缎,俱不易换”[15]。在清代哈萨克人的鹿皮袷袢很珍贵(如图12 所示),而《皇清职贡图》中的哈萨克人服饰倒显得朴实无华(如图13所示)。

图12 哈萨克鹿皮袷袢(清)

图13 《皇清职贡图》中的哈萨克人

哈萨克族及其先祖繁衍生活在新疆北部与中亚草原地带,在总体的温带大陆性气候环境中,在游牧的生产生活方式下,形成了以动物毛皮为主要原料,宽松肥大、便于自由劳作为主要取向的服饰。由于处在草原丝绸之路联结带上,其服饰一直受到东西方文化的影响,中国的丝绸早在两千年前就进入了游牧族群的汗王毡帐;而游牧生产又相对封闭,所以哈萨克族传统服饰还保留了古代塞人、匈奴人、乌孙人的服饰特征。传统的哈萨克族服饰的性别和年龄特征明显,特别是女子是否成年与婚嫁,在服饰上有很大差别。一些特殊职业者,如军人、民间艺人萨勒和色热有特殊的服饰,有专门的体育竞技服和舞台服。

哈萨克族服饰的材质从兽皮到布,从布到丝绸、棉线,讲究款式和实用,色彩、图案纹样都有象征性,具有简洁、淳朴、浪漫的气息。哈萨克人喜欢在上衣的衣领、前襟、袖子,以及裙子和帽子上装饰图案,颜色多以蓝、黑等深色为主,并喜爱采用鲜艳的、能够构成补色关系的色彩进行装饰,图案样式多以三角形、菱形、二方或四方图形连续为主,形式简洁,色彩鲜艳,线条相对粗犷豪放,给人以浑朴、厚实并充满艺术张力的视觉感受。哈萨克族服饰的另一大特征是帽子款式多,内涵深厚,这与其族源之一的“戴尖顶帽子的塞人”有关,也受其先民图腾崇拜的影响。这些帽子有的用水獭皮、狐狸皮、毛毡制作,也有的用绸缎、化纤等纺织品材料制作,装饰有精美图案的刺绣,还用金属、宝石、羽毛等进行装饰。

哈萨克族自古以来生活在草原丝绸之路上,丝绸之路贸易对其服饰文化的发展产生了积极而深远的影响。金银首饰由欧洲传到哈萨克草原,棉布、丝绸、针线等是从中原而来,接纳、吸收之后形成了具有本民族特点的服饰工艺与文化。特别是哈萨克服饰上广泛应用的图案纹样,是服饰的核心要素,包含着印记、装潢、文字、宗教以及生活方式等内容,对其进行研究和解读,一直是哈萨克学者的关注热点。

哈萨克族服饰文化在谚语中也有贴切的反映,如“靴子引你上路,袍子陪你吃席”“熟地方脸面受尊重,生地方袍子受尊重”等,反映出服饰与社会地位的内在联系;又如“有两个人,岁数大的是兄长,只一个人,帽子就是兄长”,反映出哈萨克族对帽子的重视;“读过书的人脸上有光,没读过书的人脸像皮窝子一样皱巴无光”,表达了哈萨克族对知识的重视。

随着全球化、现代化进程加快,哈萨克人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年轻人更乐于走向都市,接受现代服装,传统民族服饰的存续空间日益缩小,哈萨克族服饰也在接受和进行着现代化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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