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西日印在阿富汗布局及其对中国的启示

文/郑刚

对于中国来说，阿富汗塔利班临时政权如果可以持续下去，对我们的西北边疆，包括以后一带一路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但现在中国在阿富汗的存在感还是比较低，我梳理了一下美国在当地的影响与存在，你看2016年以来，光美国发展援助署在阿富汗公民社会、女权、律师、财政各个方面都做了很多事情，你看他资助的主要的机构，包括阿富汗的公民参与计划，然后对阿富汗的选举、对平民的资源、对媒体、对妇女、对独立律师都做了很多事。

所以说我也看了一下，就是在前政府的阶段，阿富汗其实对中国的一些反对的声音还是不少的，这里面可能有很多是美国的媒体起到的作用。在对社区领袖和青年领导人的培养，他们也做了很多相关的工作，包括女性、包括整个意识形态的宣传，包括对政府行为的影响。也可以讲就是美国在过去二十年，它其实确实是想在阿富汗建立一个所谓他认为的具有现代性的政治体制。

当然美国在中东的介入，包括在阿富汗的介入，从最终的效果上看都是失败的，但是我觉得他们在某些具体操作方法上有很多还是值得中国去借鉴的。他们很多工作还是做得很实。包括你看他对阿富汗的这样一个资金支持资助的地区分布，最主要的是在喀布尔周边，包括像西部的赫拉特省。我在想为什么是赫拉特呢？因为赫拉特离伊朗近，所以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美国在这一块有很多考虑。美国虽然现在撤出阿富汗，但是它的过去二十年的投资不会一下子都消失的。这样会形成一种路径依赖，包括很多阿富汗人，包括是他的媒体、他的NGO，都会受这种东西的影响。不管是中国企业也好，中国人以后去阿富汗也好，都会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从这样一个角度来看，那就是在阿富汗这个国家中国如果只是从经济上去做一些投入的话，我们的经济项目可能碰到的风险还是很大的。另外除了美国以外，其他的像欧洲、日本也在当地做了很多影响工作。可以看到主要都是西方国家在阿有比较强的一个存在。我梳理了一下中国这方面民间介入非常少。中国在经济层面与阿富汗有联系纽带，主要是商人和企业，但是在NGO、整个舆论场、媒体、社区，在构成基层政权治理能力的这方面的影响或者说是市民阶层社会治理等这方面中国基本没有存在，过去没有，现在也很少，主要是美国、欧洲和日本的存在。

我还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同样作为阿富汗邻国的巴基斯坦，中国人因为和巴基斯坦关系比较好，而且我们从国际报道中知道有哈卡尼网络与巴基斯坦的密切关系，所以说我们原来一直都认为巴基斯坦应该对阿富汗有很强的影响力与民间口碑，但是从我们这一次去访谈和接触的人来看，很多阿富汗的民众对巴基斯坦的评价并不是非常正面，虽然我们认为巴基斯坦跟阿富汗是同一宗教背景，而且跟阿富汗又有很密切的地缘、人脉的纽带，反而很多阿富汗人认为印度的形象更加有亲和力。我觉得这个里面有很多东西值得去深入思考——阿富汗是印度的第二大援助的接受国，而且印度对阿富汗是全球第五大捐助国。因为这个有美国、有欧洲的因素，所以说其实在这个地区，印度就是阿富汗最大的捐助者。

印度在阿富汗有大型项目与基础设施投资，这区别于美国和欧洲的纯社区能力建设。印度在阿富汗有很多基础设施的，包括像它的一些电站，大坝电站，包括议会大厦，包括它的整个的电网的这种项目印度都做了，而且在新冠疫情以来，还有很多人道主义援助相关的项目，包括七点五万吨的小麦以及药品，还包括给为150 万儿童提供的粮食援助110 万吨——这个数量是非常惊人。而且还给阿富汗儿童在喀布尔设立了一个最先进的医疗诊断中心。我们这一次的这个感受就是虽然说塔利班上台，对印度官方在阿富汗的影响受到较大冲击，但是在民间，包括在这种文化传播领域，印度在当地的影响都是非常深的。阿富汗现在的电视节目，基本都是印度的片子。阿富汗听的很多是印度的音乐，而且民间对印度的印象也都比较好。不单单是这些大的援助项目，印度在阿富汗也有很多开发项目，效果非常好。我们注意到的就是很多项目都是在巴边境，所以说我们原来所说中巴走廊在巴边境存在很多问题来自印度的干扰，估计可能跟这个也是有一些关系。这些项目包括在农业、农村、卫生、职业、教育，我认为过去二十年印度在阿富汗的这样一个投入，第一是非常大的，第二效果是非常好的，方式上很有针对性。一个直接的证据就是它超过了跟阿富汗同一宗教背景，而且有密切地缘人脉纽带的巴基斯坦，与此相对照，中国人除了在当地有经济的纽带，在其他方面都少了一些。

从人道主义或者说不能看到人家活生生的人被饿死、被冻死。我觉得这也就是我们中国佛家里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觉得这样一个事情是很有意义，是值得去做的。这段时间我们也是克服很多困难，第一也是在西南政法大学校友会的帮助下，马上会有一批物资会在当地采购提供给阿富汗民众，然后我们也募集了差不多一个车皮过冬的衣物、毛毯会运到阿富汗。

除了这种直接的、人道主义的考虑，包括中国政府也做了很多捐助，但是我们认为在阿富汗现场有中国人、有中国元素直接传递给阿富汗人，效果还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们刚才所讲的，其实阿富汗很多人是没见过中国人的，只是听说中国的各种消息。我们如果能够把这些工作做好，可能在某些阿富汗人心目中就能够种下他对中国人一生友好的种子。

2021年8月18日，人们行走在阿富汗喀布尔街。

另外站在企业的角度，其实中国公司要进入阿富汗，我觉得风险挑战还是比较大的。第一，很紧迫的就是现在它面临紧迫的人道主义危机，在这个时候，你直接去做生意，我觉得还是会有很多困难。第二，安全威胁还是比较严重。虽然说塔利班目前是对中国持一个积极、善意的态度，但是在阿当地还是有其他的恐怖组织，中国人在当地的目标也是比较明显的，像我们这种智库学者有跨文化沟通经验，如果中国企业你自己不了解当地的情况直接去阿富汗作为外国人这个目标非常大。第三就是阿富汗的部族宗教关系是非常复杂的，我们这些年在海外见了很多，你不了解清楚这方面你有时候触犯了人家的禁忌，或者说的不好听一点，人家要教训你，要杀你，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特别是像阿富汗触犯宗教禁忌后果就会更加严重。中国人如果不在这方面加以注意，或者是没有这种专业指导的话，你吃亏都不知道怎么吃的。第三，就是阿富汗政府需要有比较长的时间建立和调整他的外资准入政策与法律体系，他目前用的主要还是前政府的，但是他会按照伊斯兰教法的方式会有一些调整，这个估计会有一个过程，而且未来它政策的延续性与稳定性我觉得还是有待观察。包括它目前缺乏有效支付手段等。

所以综合这些问题来讲，我觉得中国企业在阿富汗是有机会的，但是碰到的挑战和困难也会非常大。我们并不认为中国企业在目前阶段一窝蜂的扎堆去是合适的做法。我觉得在这一块还是要更加深耕才能行稳致远，而且我比较了多个国家与阿富汗的联系纽带与布局，我认为中国在这一块的纽带和布局是最少。虽然说阿富汗目前临时政府对中国持友善态度，但是真正去了以后，未来就有可能出现很多问题。与中东国家相比，他们同是伊斯兰国家，而中国毕竟多数人不是穆斯林。比起美欧在当地的NGO、印度在当地的NGO 以及在媒体的经营与布局，中国在当地的存在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