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宗美
本期的主持人语,我想把上一期“新四库学”的话题接着说一说。打算是,一年左右各期主持人语尽量尝试着围绕一个主话题展开,这样分开来说是一则单个的主持人语,合起来看则又大致像一篇完整的文章,从而尽可能使主持人语这种文字简短的体式写得有一点实实在在的内容,同时也有一定的连贯性,而不是随意地甚至敷衍地写几句客套话。
“新四库学”,之所以可称之为“新”,也应该称之为“新”,关键在于,它是由新的研究使命支配的四库学研究。
一种严格意义的学术研究,都应该赋予一种研究的使命。只有树立了研究使命,学术才可能真正达到它富有意义的研究价值。赋予四库学研究以新的使命,这是它不同于旧四库学的区别。
新四库学的研究使命至少包括若干方面,限于篇幅,这里我们先挑最宏大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略说一二,要而言之,就是新四库学最终想或最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以及达到的一个目标——重新疏理中国古代的知识结构体系。
所谓四库学,从知识或书籍类别来说,即为经、史、子、集四部之学。中国古代知识、书籍的四部分类,一个最重要的意义是,它凝练了中国古代知识结构的四大分类,并建构了以四部为主体、涵盖数十个分目、庞大而又系统的知识体系。有了这个体系,大而言之,贯穿中国古代历朝历代的思想、学术、文化就有了一个共同的知识结构和知识体系,由此既保持了中国古代的知识结构体系及其文化趋向的一致性,又保持了中国古代的知识结构体系及其文化趋向的贯穿性;小而言之,则无论处在哪一个具体的时代,也无论处于哪一个地域或哪一个阶层,在四部知识体系形成以后,中国古代每一个知识个体,便拥有了大致同构的知识资源、知识兴趣和知识体系,从而使中国古代的知识结构体系和文化趋向在每一个知识个体之中实现了统一性、完整性和一贯性。这可以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历史特征,也是四部知识结构体系的一个重要历史贡献。
基于四库学这一独特性质及其意义的认识,确立我们今天四库学研究努力的方向是:不仅要加强微观的具体研究,更要加强宏观的系统研究,不仅要重视文献的考辨,更要重视思想、学术、文化整体性、系统性的探析,由此达到对中国古代知识结构体系的深入疏理和准确把握,从而使四库学研究为推进传统学术迈上新的台阶发挥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
本期发表的三篇论文,分别是张晓芝《四库底本与文渊阁本〈蚓窍集〉版本问题辨》、于子强《从〈四库全书总目〉看四库馆臣的术数类书籍纂修观》和高俊《〈四库全书总目·经部〉元人著作提要辨误七则》。张文是作者所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四库全书》集部存世底本研究”的阶段性成果之一。四库学领域引入四库底本的研究,将为该领域开掘一条新的学术研究路径。包括库书研究、《总目》研究在内,可以说不少问题非要通过四库底本的发现和运用才足以得到落实或澄清,所以,这种研究是极有价值的。就本文而言,找到了《蚓窍集》库本的版本渊源,一些连带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其中,如赵万里先生的跋文以“三事”责四库本之劣,可谓言之凿凿,很容易让人深信不疑。但有了四库底本,再将它与四库本比对,迷雾瞬即被拨开,是非曲直不辨自明,我们对《蚓窍集》及其提要也由此获得了真真切切的认识。于文将《总目》术数类小序的文献观揭析为“易本术末”,其提要的学术观总结为“详尽考察了大量伪托、篡改、添附的术数文献”等三个方面,进而分析《总目》術数类提要的缺失,既在宏观上抓住了要领,又在微观上得以实证,为《总目》术数类研究提供了参考。高文订正元人经部著作提要七则中相关书名、地名、官名、人名、数目、年代等误,引证广泛,考辨扎实,体例妥当,结论可信,是较见功力的考证之作。
三位作者都是青年才俊,文风皆以扎实见长。后生可畏,此之谓也。
本栏目由四川外国语大学中文系张晓芝副教授担任组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