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娟,何 岚,贾 敏,赵海源,朱化超,李小刚
(1. 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风湿免疫科,陕西西安 710061;2. 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精神心理卫生科,陕西西安 710061;3. 河南省开封市中心医院耳鼻喉科,河南开封 475000;4. 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血液内科,陕西西安 710061;5. 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麻醉手术部,陕西西安 710061)
中国援外医疗队是由中国派遣到不发达国家提供无偿医疗服务的队伍,是中国对外交流合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对非洲的医疗援助是历时最长、涉及国家和地区最多、成效最为显著的中非合作内容之一,对推动中非关系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1]。援非医疗队员从安定繁荣的中国来到贫穷落后甚至动荡的非洲国家执行援外医疗任务,受援国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气候、宗教信仰及生活方式的差异影响,队员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应激,加之远离亲人朋友,缺乏社会支持等因素,援外医疗队员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心理异常[2-4]。
自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发生以来,非洲国家疫情不断扩散和蔓延,尤其是自2021 年6 月起“德尔塔”毒株在非洲暴发,由于经济落后、防疫措施不到位、民众防疫意识差、疫苗覆盖率极低等原因,受援国每日新增确诊病例及累计确诊病例迅速增加,疫情防控形势非常严峻。以上情况给援非医疗队员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但目前尚无有关援非医疗队员在COVID-19疫情下心理健康状况的研究报道。本研究对COVID-19疫情期间在非洲执行援外医疗任务的医疗队员的心理健康状况进行调查,并分析其影响因素,为COVID-19 疫情期间援非医疗队员心理健康的维护提供数据和实践指导,为进行有效心理干预和防护奠定基础。
本研究以正在非洲执行任务的第8 批援马拉维医疗队、第36 批援苏丹医疗队及第22 批援赞比亚医疗队的72 名队员作为研究对象,于2021 年 7 月 10 日至2021 年8 月15 日之间采用网络发送调查问卷的形式进行心理健康状况调查。所有队员既往均无精神疾病史,无合并其他心身疾病。
被研究对象通过微信小程序问卷星在线填写问卷。具体内容包含一般资料、可能影响因素、一般健康状况、焦虑症候群、抑郁症候群5 个部分。其中一般健康状况、焦虑、抑郁反应初筛工具均来源于专业心理评测量表,分别为一般健康问卷(12-item General Health Questionnaire,GHQ-12)[5]、抑 郁 症 自 我 评 估量表(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PHQ-9)[6-7]和广泛性焦虑量表(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7,GAD-7)[8],以上量表均为自评量表。被试者根据最近2~3 周的实际情况自行填写。
1.2.1 一般资料调查问卷 自制一般资料调查问卷,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职称、所在科室、职务、婚姻状况、已在受援国工作时间等。
1.2.2 可能影响因素调查问卷 自制可能影响援非医疗队员心理健康因素的问卷,包括所在国家每日新增COVID-19 确诊病例数、现有COVID-19 确诊病例数、援非工作期间是否接触COVID-19 患者、工作医院或科室是否有医护人员感染COVID-19、所在国家是否有救治危重型COVID-19 患者的能力、是否有援外经历、是否适应当地社会生活、体育锻炼情况等。
1.2.3 GHQ-12 量表 用于评估最近2~3 周总的健康状况,共12 个条目,采用0-0-1-1 评分方法,总分范围0~12 分,≥3 分为心理健康状况不良,分数越高,心理问题越严重[9]。
1.2.4 PHQ-9 量表 用于自测筛查抑郁症可能及严重程度评估,共9 个条目,采用0(完全不会)~3(几乎每天)级评分,总分范围0~27 分。0~4 分为没有抑郁,5~9 分为轻度抑郁,10~14 分为中度抑郁,15~19 分为中重度抑郁,20~27 分为重度抑郁。
1.2.5 GAD-7 量表 用于广泛性焦虑的筛查及症状严重程度的评估,共7 个条目,采用0(完全不会)~3(几乎每天)级评分,总分范围0~21 分。0~4 分为没有焦虑,5~9 分为轻度焦虑,10~14 分为中度焦虑,15~21 分为重度焦虑。
使用问卷星平台建立数据库,使用SPSS 21.0 软件进行数据统计分析。在统计学方法上,根据数据资料性质,计量资料采用M(P25,P75)表示,两组间的比较采用Mann-WhitneyU检验,多组间均数的比较采用Kruskal-WallisH检验。计数资料采用构成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卡方检验。采用多因素线性回归分析筛选影响队员心理健康状况的因素。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共72 名援非医疗队员参与问卷调查,队员基本情况见表1。所有医疗队员派出单位均为三级甲等医院,所有队员均已接种新冠疫苗。
表1 纳入研究的援非医疗队员的基本情况Tab. 1 The baseline data of the CMT members included in the study
在72 名援非医疗队员中,24 人GHQ-12 量表得分≥3 分,占比33.3%,表明其心理健康状况不良。各条目各选项选择人数分布情况见图1。
图1 GHQ-12 量表各条目各选项选择人数分布Fig.1 The number of cases for each option of each item in the GHQ-12
接受问卷调查的72 名援非医疗队员GAD-7 量表得分分布在0~21 分之间,37 人(51.4%)出现不同程度焦虑,其中29 人(40.3%)轻度焦虑,6 人(8.3%)中度焦虑,2 人(2.8%)重度焦虑。各条目各选项选择人数分布情况见图2。
图2 GAD-7 量表各条目各选项选择人数分布Fig.2 The number of cases for each option of each item in the GAD-7
接受问卷调查的72 名援非医疗队员PHQ-9 量表得分分布0~27 分之间,38 人(52.8%)出现不同程度抑郁,其中25 人(34.7%)轻度抑郁,8 人(11.1%)中度抑郁,3 人(4.2%)中重度抑郁,2 人(2.8%)重度抑郁。各条目各选项选择人数分布情况见图3。
图3 PHQ-9 量表各条目各选项选择人数分布Fig.3 The number of cases for each option of each item in the PHQ-9
本研究从所在国家新冠疫情严重程度、工作期间是否接触COVID-19 患者、工作医院和科室是否有医护人员感染、受援国COVID-19 救治能力,以及是否适应当地社会生活等方面,分析在COVID-19 疫情期间影响援非医疗队员心理健康的主要因素。
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工作中接触过COVID-19患者、不适应当地社会生活的队员GHQ-12、GAD-7及PHQ-9得分明显升高(P<0.05,表2)。接触COVID-19患者的队员GHQ-12 及PHQ-9 阳性率明显高于未接触COVID-19患者的队员,且中度到重度抑郁的阳性率也明显高于未接触的队员(P<0.01,表3)。接触COVID-19患者的队员中8 人为中度到重度焦虑,而未接触COVID-19的队员均为轻度焦虑(表3)。
表2 援非医疗队员焦虑、抑郁影响因素的单因素分析Tab. 2 Univariate analysis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anxiety and depression in the CMT members
表3 接触与未接触COVID-19 患者的队员焦虑、抑郁阳性率Tab. 3 The incidence of anxiety and depression in the CMT members contacting or not contacting with COVID-19 patients n(%)
每日新增COVID-19 确诊患者数量也显著影响援非医疗队员心理健康,其中每日新增COVID-19 确诊病例≥1 000 例时各评分均显著高于每日新增病例100~999 例时(P<0.05,表 4)。
表4 每日新增COVID-19 确诊病例对焦虑、抑郁评分的影响Tab. 4 The impact of newly confirmed daily cases on anxiety and depression(分)
将各个影响因素作为自变量,GHQ-12、PHQ-9及GAD-7 得分分别作为因变量纳入多元线性回归模型,结果显示,接触COVID-19患者是影响GHQ-12和PHQ-9 得分的独立危险因素,不适应当地社会生活是影响GHQ-12和GAD-7得分的独立危险因素(表5)。
表5 焦虑、抑郁影响因素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Tab.5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s analysis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anxiety and depression in the CMT members
本研究中调查的其他可能影响因素,如学历、职称、任职队长、援非时间、体育锻炼情况、工作医院或科室是否有医护人员感染COVID-19 等,未见对援非医疗队员心理健康状况有明显影响。
本研究通过对3 支援非医疗队的72 名医疗队员进行心理健康调查发现,在COVID-19 疫情期间一线援非医疗队员表现出较高的焦虑及抑郁情绪。工作中接触COVID-19 患者、不适应当地社会生活以及所在国家单日新增COVID-19 确诊病例数增多是影响援非医疗队员心理健康的主要因素。
本研究调查人群为COVID-19疫情期间的援非医疗队员,他们承受着来自援非工作本身及COVID-19疫情带来的双重精神压力,心理应激更为激烈,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的概率更大。本研究显示,33.3%的队员GHQ-12 结果阳性,提示心理健康状况异常,高于之前文献报道[4]。51.4%的队员出现了不同程度焦虑,其中11.1%出现了中度到重度焦虑。52.8%的队员出现不同程度抑郁,中度至重度抑郁占比高达18.1%。焦虑和抑郁的发生率均明显高于之前研究中非疫情期间援非医疗队员的发生率[10],也明显高于在本国内参与COVID-19 救治工作医务人员的阳性率[11-14],且中度至重度焦虑、抑郁的占比更高。
由于非洲国家医疗条件落后,医院防护条件难以达到国内标准,救治COVID-19 患者面临更高的被感染风险,工作中接触COVID-19 患者对医疗队员造成严重的心理压力。巨大的生活环境变化一直是援非医疗队员心理应激的主要因素。在COVID-19疫情下,由于医疗队封闭管理,医院和驻地两点一线的生活,缺乏与外界交流使得队员对当地社会生活的适应较之前更加困难。因此,对当地社会生活的不适应也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应激。
综上所述,在COVID-19 疫情期间,援非医疗队员因承受援外工作本身和COVID-19 疫情造成的双重心理应激,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的比例显著升高,半数医疗队员出现不同程度的焦虑、抑郁,尤其是工作中参与COVID-19 患者救治以及受援国疫情严重时,中度至重度焦虑、中度至重度抑郁的发生率明显增高。因此,为了保障援非医疗工作顺利开展,圆满完成援外任务,有必要及时关注援非医疗队员的心理健康状况并给予其有效的心理干预和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