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解读“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

京雨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今年4月10日发布，在国内外引发了巨大反响和热烈回应。《意见》对于中国未来的改革开放意义重大，被视为深化改革开放关键性的一步。如何解读这个文件，如何理解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如何理解“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意见》提出“系统协同，稳妥推进”，作为建设国内统一大市场的四项工作原则之一，这是否体现了“可持续的长期的历史过程”的要求？如何看待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与对外开放的关系？如何理解资本作为重要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为此，本刊特约记者采访了经济学家、《求是》杂志研究员黄苇町。

《领导文萃》：作为知名经济学家，您能不能先谈谈什么是全国统一大市场，如何理解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黄苇町：全国统一大市场是市场发展到一定水平后出现的一种高级形态，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机制充分发挥作用的有效载体。它包括六大要素：一是基础制度规则统一，二是市场设施高标准联通，三是要素和资源市场统一，四是商品和服务市场统一，五是市场监管公平统一，六是市场竞争和市场干预行为进一步规范。以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我国市场由大到强转变，是新时代深化改革的关键一招，值得各方高度关注。

“建设统一大市场”不是一个全新的概念，它是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逐步走向成熟和完善的。1992年春邓小平南方谈话时，首次提出要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并把这作为改革开放的一项重要方针和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重要组成部分。随后在党的十四大报告正式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目标。同时强调“要大力发展全国的统一市场”，“要使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1993年，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进一步提出了“建立全国统一开放的市场体系”，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也由“基础性”上升为“决定性”。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更加重视，思路更加清晰。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首次部署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党的十九大提出，清理废除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做法。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完善公平竞争制度，全面实施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健全市场体系基础制度，坚持平等准入、公正监管、开放有序、诚信守法，形成高效规范、公平竞争的国内统一市场。2021年12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中央深改委第23次会议时进一步强调，构建新发展格局，迫切需要加快建设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的全国统一大市场。“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这十二个字，是总书记对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标准高度浓缩的精辟阐述，是统一大市场的灵魂。

2021年12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中央深改委第23次会议时进一步强调，构建新发展格局，迫切需要加快建设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的全国统一大市场。“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这十二个字，是总书记对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标准高度浓缩的精辟阐述，是统一大市场的灵魂。

当前，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具有重要性和紧迫性，首先，这是实现我国经济转型的要求。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经济实现了持续高速增长，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工业国和第一大货物贸易国，但发展不平衡问题也比较突出。其中之一就是国内和国际市场发展不平衡。因为改革开放后，我国沿海地区的经济起飞，是从大量发展 “两头在外”的来料加工企业开始的。很多出口商品都是按国外客商的要求定制的，国内市场销售并不多。因此，长期以来我们国家的内部需求低，对外出口和进口要求都高，最高超过60%，外向型经济的特点比较明显。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党和政府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带给我们重大风险，开始自觉地在实现经济再平衡上下功夫，采取了一系列重要措施，使经济增长越来越多地依靠国内消费和投资。我们的外贸依存度也从2006年的63%，逐步下降到2019年的33%，国内大市场对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越来越重要。但大市场并不天然具有相应的规模效应，我国市场体系存在的制度规则不统一、要素资源流动不畅、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等问题，长期以来一直影响市场功能发挥。只不过在外贸占比过高、国内市场的经济比重较小时，这些导致國内市场“大而不通”的因素，不容易引起人们重视，到了这时问题就日益凸显出来。尤其新冠肺炎疫情从全球暴发至今已经第三个年头，导致交通不畅，国际物流、商流严重受阻，使经济全球化和产业供需体系受到极大打击，加上各国内顾倾向突出，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增长，主要依赖外循环的发展模式已不可持续。全球价值链正朝着本土化、区域化、多元化的方向迈进。对于一直作为 “世界工厂”的中国，必须立足自身，不断完善产业链、供应链，提高国内市场的稳定性。因此，建设国内统一大市场的要求就日益突出了出来。

其次，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需要。当前变局的叠加演化和俄乌冲突后大国博弈复杂化的时代背景，已经深刻影响着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当前最大的变数，就是以美国为首的一些西方国家近些年来对我国打压得很厉害。源头就是“国际力量对比深刻调整”，引起美国统治集团的恐惧。22年前的2000年，就是跨世纪时，中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是1∶8。也就是说，当时我国的经济总量只相当美国的八分之一。21世纪初我国加入WTO之后，世界经济的蓬勃发展为我们提供了广大的出口市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活力充分迸发，中国迅速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到了2012年，我国的GDP已经相当美国的54.3%。从经济总量只相当美国八分之一，到超过他的一半，我们只花了10年多一点的时间。2021年，美国的GDP为23.04万亿美元，而我国是17.7万亿美元，我国的GDP已相当美国77%，近百年来，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在经济总量上如此接近美国。历史早已证明，美国统治集团绝不可能容忍任何国家挑战他的世界老大地位，更不要说中国这样一个共产党领导的国家了。尽管我国已多次宣布会始终坚持和平发展、互利共赢，绝不会去挑战和争取世界霸权，但美国政客认为，再不遏制住中国的发展就晚了，甚至现在出手已经有些晚了。因此，美国统治集团对我们的态度，与谁当总统关系不大。拜登当选后对我们的打压力度一点不比特朗普政府小。2021年8月13日，美国参议院以100比0的全票，通过了协助台湾重新成为世卫组织观察员的所谓“挺台法案”，直接挑战我国核心利益。也说明现在的美国政府和两党，已基本没有主张对华合作的鸽派，全部都是对华强硬派。包括贸易鹰派、安全鹰派、人权鹰派等。而绝大多数西方国家，尽管与美国政府时有摩擦，但他们不喜欢的只是特朗普或拜登个人，而不是美国，相比信任中国，他们更信任在政治文化上和自己一脉相承的美国。因此在中美纷争中，欧盟国家纷纷站队美国。而长期以来美国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决定了在今后“中长期”内，我国都可能会处在相对不利、甚至逆风逆水的外部经济环境中。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指出：“我们遇到的很多问题是中长期的，必须从持久战的角度加以认识。”这是抗日战争初期毛泽东发表《论持久战》后，中央再次提出“持久战”这个词，表明了我们党对此已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总书记也告诉大家不必气馁：“虽然我国面临的机遇和挑战之大都前所未有，但总体上机遇大于挑战，时与势在我们一边。”时是假以时日的时，势是发展大势的势。就是说，只要我们不懈努力、不犯大的错误，越往后我们各方面的实力越强，形势越对我们有利。这是我们全力办好自己的事，锲而不舍實现既定目标的定力和底气所在，也是决心和信心所在。2020年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出，要在关系国家安全的领域和节点构建自主可控、安全可靠的国内生产供应体系，并拉紧国际产业链对我国的依存关系，形成对外部人为、恶意断供的强有力反制和威慑能力，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战略举措。

《领导文萃》：《意见》强调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对此，您如何理解？

黄苇町：我们强调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不等于说这是权宜之计。我们不仅要以国内统一大市场的确定性来应对国际经济环境的不确定性，增强我国经济的抵御风险能力、维护国家经济安全。而且要看到，这更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的要求，是一个可持续的长期的历史过程。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必须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就是要在国内形成可以独立完成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全过程的主循环体系。 实际上，全世界200多个国家中，只有两个国家具备能够自成一体的优势。一个是俄罗斯，由于地大物博，是能在自己的国土内提供所需的全部资源的唯一国家，包括我国在内，没有其他任何国家具备这样的优势。虽然俄罗斯的经济总量较小，但出口的石油、天然气、煤炭、粮食、化肥等在国际产业链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分量，使得俄乌冲突期间西方国家对其发起的贸易和金融制裁，都落得“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尴尬局面。

另一个在经济上能够自成一体的大国就是我国，虽然我国在能源资源产出上没有俄罗斯那种天然优势，但由于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所积累的深厚工业基础、丰富的人力资源，我国是具备世界上所有工业门类、有着完整产业链的唯一国家。联合国工业组织把制造业分为39个大类，190余个中类，525个小类，在我国可以说一应俱全。中国的制造业产值超过其他亚洲国家的总和，是世界第三经济大国日本的4倍，是和我国人口数基本相同的新兴经济大国印度的10倍。而且，我国已有1.4亿户市场主体和包括4亿多中等收入群体在内的14亿人口所形成的全球最具成长性的最大规模的内需市场。2021年人均国民收入8万元，人均可实现购买力3.5万元，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已突破44万亿元。我国GDP达到17.7万亿美元，全球份额提升到18.1%。已经具备“大市场”的基础，有了向“强市场”转变的条件。

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大市场，将从很大程度上决定中国经济未来的面貌。通过构建新发展格局，形成“大工厂”和“大市场”的协同效应，是中国经济实现持续健康发展、在未来几十年的国际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必然选择。因此，《意见》提出：建设国内统一大市场，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这是《意见》开篇的第一句话，也是贯穿《意见》全篇的思想精髓。

特别是随着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重要性日益突出。只有不断强化市场基础制度规则统一，才能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顺畅流动，更快更好地发挥出我国市场资源的巨大优势，促进科技创新和产业升级，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只有实行统一的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才能使各类市场主体享有同等市场准入条件，做到 “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从而极大地激励人们的创业创新创造积极性，并带动更多社会就业，为每年上千万高校毕业生提供一展才华的舞台;只有不断推进商品和服务市场高水平统一并推进现代流通网络建设，才能在全国范围把生产和消费联系起来，全面提升消费服务质量，打造人民的高品质生活;只有切实提升监管效能、促进公平公正执法，才能净化市场，营造健康的经营和消费环境。只有在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基础上，不断提升对外开放水平，实现“国际国内双循环”，才能有效形成对全球要素资源的强大引力场，更好联通国内与国际市场，并在国际竞争和合作中取得优势。因此，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大市场，将从很大程度上决定中国经济未来的面貌。通过构建新发展格局，形成“大工厂”和“大市场”的协同效应，是中国经济实现持续健康发展、在未来几十年的国际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必然选择。因此，《意见》提出：建设国内统一大市场，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这是《意见》开篇的第一句话，也是贯穿《意见》全篇的思想精髓。

《领导文萃》：《意见》把“系统协同，稳妥推进”作为建设国内统一大市场的四项工作原则之一，是否就体现了“可持续的长期的历史过程”的要求？

黄苇町：是的。从我国统一市场建设的历史进程看，城乡二元体制的打破、跨行政区域流通壁垒的清理、重点领域国家标准建设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国区域经济发展水平仍存在一定差异，不同商品、服务和要素市场在统一性方面进展和要求各不相同。因此，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必须稳妥推进，既要打破区域之间的市场分割和恶性竞争，又要切实防范风险，避免操之过急。《意见》明确指出要“科学把握市场规模、结构、组织、空间、环境和机制建设的步骤与进度”，有序推进统一大市场建设。各地区各部门在落实相关政策时，要遵循经济运行规律，避免急躁情绪，真正做到持之以恒，久久为功。

但久久为功和积极推进、增强工作的针对性和紧迫性是辩证统一的关系。据北京市发改委和《北京日报》介绍，近年来北京市经济工作的一件大事就是启动“两区”建设，“两区”即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和北京自贸试验区。前一个是按照行业推进开放，覆盖北京全市域，后一个是依托中关村科学城、北京CBD、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等片区打造区域开放集成高地。以“产业开放+园区开放”双轮驱动、条块结合，推动系统化改革、制度型创新，政策红利叠加，目标是使北京成为“全国唯一”的对标世界最高标准、最好水平的世界超大城市。“两区”建设尽管刚起步，但已经使不少普通人的生活发生实实在在的变化。

从服务业扩大开放看，过去北京人想买境外药品，特别是老人青睐的保健品，因为没有正规渠道，不得不在网上找海外代购。不仅物流速度慢、动辄数月才能寄到不说，还经常有半路寄丢、运输中货物损坏等情况发生。而很多人收到的其实是国内某些地方制造的假货。造假的水平不仅从包装和药品外观上能以假乱真，甚至伪造的报关单等也一应俱全，使人们深受其害。随着“两区”建设的推进，在京开展“跨境医药电商试点”政策已经正式获得国家药监局批复。从此北京市民跨境购药有了便捷、正规的渠道。有正规平台做背书，不怕买到假货，更重要的是还能 “随用随买”。因为在北京天竺综合保税区，已经储存了大量试点目录范围内的进口药品，接到订单后，工作人员从货架上取下药品打包封箱，贴上快递单，最快第二天就能送到市民家里。到去年9月，跨境电商销售医药产品的试点药品品种已经增加到66个，以后还会有更多获批进口的药物进入名单，为需要这些药物的市民排忧解难。

在服务业开放综合示范区建设中，采用了“刷脸办事”，让普通市民感受到极大便利。如今市民前往顺义区政务服务大厅办事，只要输入身份证号，在摄像头前完成人脸识别，就可以确认身份，不需要再携带户口本、身份证、居住证、结婚证、离婚证、驾驶证等6类证照原件。目前顺义区25个街镇已全面实现刷脸办理。现在，“区块链+电子证照”技术在政务服务综合窗口的应用，已经入选了全国最佳实践案例，逐步向全市和全国推广。

在高端产业片区，依托于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高级别自动驾驶示范区建设也已经启动。北京将设计智能网联汽车政策先行区，开放高速公路测试、无人配送车商业运营服务，推动自动驾驶出租车、无人物流车规模化试运行和商业运营服务。也就是说，市民只要点点手机，没有司机的自动驾驶出租车就会开来停到你的面前，你上车后只要输入地址或用语音说一下去什么地方，就能按照你的要求载客前往目的地。这些应该是科幻电影中的场景，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在北京部分地区成为现实。

《领导文萃》：有人说，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要在当前严峻的国际经济环境下与经济全球化相脱离，建设一个自我内循环的国内大市场。您认为对吗？

黄苇町：这是一种误解。全国统一大市场作为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既不同于新中国成立初期，在西方封锁条件下的“自力更生”为主的完全内循环的发展模式，也不同于改革开放初期以“两头在外”为主的“外循环”发展模式，而是为了解决中国经济发展的梗阻问题，站在“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历史交汇点上的战略选择。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核心是服务新发展格局，在畅通国内大循环、培育强大国内市场的基础上，实现内外循环相互促进。因此，我们并不是关起门来搞国内统一市场，而是胸怀两个大局，推动制度型开放，更好利用全球要素和市場资源，更好地融入经济全球化中去。2021年10月，历经六年建设、全长1035公里，总投资505亿人民币的中老高速铁路正式通车，就是一个重要的范例。老挝是我国一衣带水的邻邦，两党和两国人民有着深厚的传统友谊。我国和老挝的“一带一路”合作被称为“惊天动地”。“惊天”就是我国为老挝发射的通讯卫星，是我国第一个向东南亚国家整体出口的卫星，出现在湄公河两岸的数座接收天线，不仅覆盖了老挝全境，还为周边的多国人民提供了卫星信号接收服务。老挝政府很高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小国很有面子。“动地”就是指中老高铁。老挝被中国、缅甸、泰国、越南、柬埔寨包裹在中间，多山缺路，也没有出海口，被称为“陆锁国”，交通 “极度不发达”，是东南亚最穷的国家之一。老挝和相邻的我国广西壮族自治区面积差不多大。广西已经有12个城市开通动车组，老挝境内拥有的铁路只有3.5公里。中老铁路被列为老挝的国家1号重点项目。当时决定政府方面的投资，我国出70%，老挝出30%，其余由运营企业出。尽管老挝出钱不多，但他们已经拿出举国财力。而且这个项目对中国和老挝也是互利共赢的。中老铁路不通，中国经老挝到泰国，再到新加坡，建设整个东南亚铁路网的目标就无从谈起。预计铁路开通后，将使老挝总收入提升21%，到2030年，每年的乘客将达到1400万，包括1000万中国和其他外国游客，沿中老铁路途经老挝的过境贸易将达390万吨，并令万象与昆明之间的运输价格下降40%。过去老挝产品通过泰国海路运到中国沿海地区需要一个月，通车后24小时内就可抵达，为老挝热带水果和动物制品等很多不易储放的特产打开了销路，对提高当地人民收入发挥了重要作用。眼看中老铁路通车了，当初几乎是同期选择日本建高铁的印度和越南都坐不住了。因为在印度，四年还没完成征地。在越南，日本建筑商发现不赚钱，越方又不愿增加投资，也成了烂尾工程。还有2019年3月发生的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飞往肯尼亚的航班空难，有8名中国同胞遇难，其中就有4名是国有企业的工作人员。我得知后非常难过。因为就在出事前4个月，我应中建集团邀请，去肯尼亚为集团驻亚非欧的海外项目部负责人讲了三天课。我也亲眼目睹了我国员工为“一带一路”建设做出的巨大奉献。据世界银行研究报告，中国的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将使相关国家760万人摆脱极端贫困、3200万人摆脱中度贫困，直接造福这些国家的人民。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解决了国内一亿贫困人口的脱贫问题，而且还要帮助发展中国家的几千万人脱贫，是实实在在地“为世界谋大同”。

《领导文萃》：《意见》强调五个统一：一是强化市场基础制度规则统一;二是推进市场设施高标准联通;三是打造统一的要素和资源市场;四是推进商品和服务市场高水平统一;五是推进市场监管公平统一。为什么把强化市场基础制度规则统一放在“五个统一”的第一位？

黄苇町：大家都知道，市场经济首先是法治经济，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让规则先行，才能保证市场的正常运行。市场设施联通的“硬环境”很重要，强化市场运行的制度规则的“软环境”则尤为关键。这是市场健康运行的底层规则，只有规则一致，政策和执行才能真正统一协同。

例如准入原则是市场的天平，重点是严格落实“全国一张清单”管理模式。负面清单最早是国际上针对外商投资准入的一种管理模式，将负面清单的概念引入到国内经济治理，实行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一大进步，充分体现了党中央的决心、信心和勇气，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实行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标志着我国市场准入管理从以正面清单为主向以负面清单为主的全面转型，打破各种形式的不合理限制和隐性壁垒，实现“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真正将“剩余决定权”赋予市场主体，体现出管理理念和管理方式的重大转变。有专家指出，“全国一张清单”管理模式带来了市场准入制度的四大转变：一是从“有罪假定”转变为“无罪假定”。对于一般性行业采用“无罪假定”，避免了事前对行为主体的预判和严苛的行政审批，给予市场主体充足的自主权和准入机会，采用开放度更高、包容性更强的管理模式。二是从“分割市场”转变为“统一市场”。经过汇总、审查，形成统一的市场准入负面清单，由国务院统一制定发布，实现一个清单全覆盖。未经国务院授权，各地区各部门不得自行发布市场准入负面清单，不得擅自增减市场准入负面清单条目。这也就是“全国一张清单”管理模式。三是从“区别对待”转变为“平等对待”。市场准入负面清单是适用于境内外各类市场主体的一致性管理措施，无论是国企还是民企，无论是内资还是外资，无论规模大小，均“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享有同等市场准入条件。四是从“重事前审批”转变为“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实行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意味着将监管关口后移，由事前审批更多地转为事中事后监管，通过动态的、全流程的风险监测与管理，切实把该管的事管好，使市场既充满活力又规范有序，这也是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的必要措施。

可以说，《意见》提出实行统一的市场准入制度，意味着各地不能各自为政，减少了其直接干预微观市场行为，增加其对市场的监管调节行为和其区域内的公共服务职能。

《领导文萃》：《意见》在前期改革试点的基础上，对土地和劳动力、资本、技术和数据、能源、生态环境等要素如何建设统一的市场，分别提出了建设方向。今年4月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依法规范和引导我国资本健康发展进行第三十八次集体学习。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主持学习时释放的一个重要信号，就是资本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生产要素，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规范和引导资本发展，既是一个重大经济问题、也是一个重大政治问题，既是一个重大实践问题、也是一个重大理论问题。必须深化对新的时代条件下我国各类资本及其作用的认识，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发挥其作为重要生产要素的积极作用。您如何理解总书记这段话？

黄苇町：资本是重要的生产要素，资本市场的整合统一，能够释放资本优化配置资源的能力，促进资本市场健康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改革开放以后，我们破除所有制问题上的传统观念束缚，认为资本作为重要生产要素，是市场配置资源的工具，是发展经济的方式和手段。逐步确立了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等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提出并坚持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

总书记强调，要发挥资本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积极作用。同时也必须认识到，资本具有逐利本性，如不加以规范和约束，就会给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不可估量的危害。包括《意见》提出的，要坚持金融服务实体经济，防止脱实向虚，防止资本无序扩张。总书记说，要完善资本行为制度规则，依法打击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等垄断和不正当竞爭行为。要培育文明健康、向上向善的诚信文化，教育引导资本主体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讲信用信义、重社会责任，走人间正道。

总书记在这里说的资本主体，主要指非公企业家。应该说，绝大多数爱国爱党的非公企业家做得比较好。全国工商联原副主席、百步亭集团董事局主席茅永红在2019年全国工商联主席高端峰会上的主旨演讲就非常让人感动。他说，民营企业家首先是不要见利忘义，中国民营企业是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由中国共产党培育发展起来的经济成分。没有党的领导，就没有民营企业的今天。民营企业的这种“出身”和成长经历，决定它与社会主义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与资本主义有着截然不同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