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缘分（外二首）

葛水平

一坨牛粪包裹着一块石头

捡起时看见两个自然形成的字：

天山

此刻我在天山深处

一块多余的石头

凡多余的都是等待的缘分

怀疑自己

想笑的间歇走了一下神

等了很久

等待都不是错误

生活距离终点显得更近时

一定是因为等待

在

一个细雪留痕的日子

祖母与盐、与水的缘分尽了

此刻，满天的晨光在天窗上

之后将是一个艳阳天

听不见她此刻的抱怨

太安静了，耳朵会聋

从前可不是这样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是黎明前的心跳

一个找茬闹事的人

就想热闹一会儿

她可是整个村庄的青烟

祖母说

生会死，而死  不老

哭声，撞击

女人下过力气的坑

苍蝇拍、捻线陀螺

睡醒黑暗和更深的黑暗

用抬杠较劲活着

证明自己

在

祖母活成了一个不死的笑话

不那么顶真的生活

也许笑话是拦截死亡的唯一方式

补丁

膝盖、肘部

挑夫的肩膀

磨工的腰腹

铁匠的前襟

教师的袖口

學生的屁股

一块补丁，一排子针眼

不屑于身外之事的沉浮

贫穷与苍凉都经过了

还在乎什么

补丁和补丁配色

左一块右一块

小包袱层层叠叠

补丁宠得像缝隙里钻出来的春天

人世间的蛛丝马迹

比早晨更早的

是妈妈夜晚的惊喜

长得真快呀，完好的布可用做一块补丁

扔掉，意味着今天的日子也是垃圾

一块好补丁就是家风

那些电视剧里的情节

天地间褐色的斑斓

驴头总是对不上马嘴

多种农作物如补丁

当人们难以分清生活的边界 在哪里

只能从电脑程序里

下载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