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船员发展面临的问题与对策探讨

肖庆平 谢锐亮 广东省船员服务协会

广东是海洋大省和航运大省，处于率先实现现代化、高质量建设粤港澳大湾区的重要时期，离不开船员这一不可替代的人力资源支撑。2020年，广东港口完成货物吞吐量175,788万吨，同比增长4.7%；其中，内贸116，530万吨，同比增长5.2%，外贸59，530万吨，增长3.8%；集装箱吞吐量6,044万TEU，同比增长3.8%。根据广东省船员服务协会编制的《2020年广东船员发展报告》统计，截止2020年底，广东注册船员数量达143，469人，继续保持增长势头，同比增长3.5%。

根据我们统计、分析和调研，当前广东船员的现状与国家交通强省、水运强省不相适应；船员的发展与国际国内的贸易和水运的发展不相适应；船员队伍的建设与高素质船员队伍建设不相适应。船员发展方方面面存在不少问题，这里主要是从广东船员服务行业的角度，对船员面临的突出问题和对策进行粗浅的探讨。

1.广东船员发展面临的突出问题

近年来，广东省船员服务协会每年都编制年度船员服务行业报告，并开展多次各种形式的调研，探索广东船员发展突出问题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图1 广东省船员服务协会在船舶开展船员福利待遇状况调研活动

1.1 船员队伍结构不合理，后继乏力

当前，广东船员队伍结构性失衡，发展后劲不足，高级船员紧缺。广东海船三副、三管轮连续四年每年都在10—20%多不同程度下降，该职务已经出现紧缺的情况，并将产生连锁反应，影响未来干部船员队伍健康发展。

同时，由于船员权益保障不够，职业服务体系滞后等，导致船员职业归属感不强，有意愿从事船员职业的年轻人越来越少，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之下，船员承受着比前都更加沉重的工作负担和身心压力。因此，愿意从事船员职业的本土青年人减少，广东各院校水上专业普遍招生难，根据广东某本科高校调查，考生志愿报考水上专业比例降低，调剂生比例较高，水上专业调剂生占比最高的某专业达5.7%，而一些水上专业学生毕业后从事海船船员职业的不足30%。内河船员教育机构调查数据显示内河水上专业招生难，在学校给予大力支持也难以完成招生任务，学生毕业后从事内河船员职业的占60-70%，据调查，该教育机构28个专业中，水上专业毕业生的收入排27名。

1.2 船员队伍不稳定，缺乏吸引力

近年来，船员职业吸引力下降严重，流失率高，队伍不稳定。主要原因，一是对船员职业认可度低。根据协会调查，在职船员对船员职业社会声望满意率仅13.1%，对船员职业被认可度的满意率为22.0%；67.4%的人认为船员职业处在社会中下层或下层，仅18.3%对所处阶层感到满意和比较满意。仅有22.5%的干部船员的子女对从事船员职业感到骄傲，仅20.9%干部船员的家人支持其从事船员职业；仅有4.1%的干部船员表示愿意让子女将来从事船员职业，82.0%的人明确表示不愿意。

二是船员收入没有吸引力。在20世纪很长一时间，我国远洋船员收入是社会平均水平5倍以上，每年还有一定数量的免税购物指标，船员的高收入和相关特殊优惠政策令人羡慕。近年来，随着陆地上工资水平不断提高，船员待遇较高的优势被不断弱化。以水手为例，每月收入9000元，每年在船工作8个月，4个月休假没有任何收入，享受不到任何优惠政策，入门门槛高，培训时间和费用成本高。收入没有优势，工作条件和环境远离家人和陆地，年轻人必然趋向在陆地就业。

协会曾调研43家单位自有船员2465人，外聘船员1706人，外包船员332人，实际同时在船船员3709人。自有熟练船员稳定度（由扣除未完成年度合同而中止服务的船员占在船员的比例构成）不是很理想，稳定度80%以下的占5 3%。其中有9 家稳定度100%，占比21%；11家稳定度80%以上，占比26%，10家稳定度60%以上，占比23%；13家稳定度60%以下，占比30%。调查显示，船员流失率处于较高的水平，流失率最高的达70%，10%以上的有25家，占比58%。

三是想找相对体面的工作。协会通过船员福利调查问卷，船员想换职业和考虑过换的占73.09%，考虑更换职业的占绝大多数，只有26.91%的船员没有考虑更换职业，这说明船员职业吸引力很低，流动和流失率大。

此外，访谈中反映：（1）船员社会地位不高，得不到尊重；（2）工作环境艰苦，生活枯燥，不受年轻人的青睐；（3）船上工作没有多大施展才能的机会和平台；（4）一部分资历较深的老船员，因为家庭的原因转到陆上工作；（5）新冠疫情的影响，有些船员难以下船休假。还有船员存在信息不对称、几乎没有话语权、职称无法评定、职务晋升渠道不畅通、节假日没有享受福利、下船后得不到保障等等诸多问题。

1.3 船员福利待遇不高，权益无保障

一是总体工资收入偏低。由于航运业市场的低迷直接导致企业盈利能力下降，间接影响了船员工资水平的涨幅，而同期陆岸产业的蓬勃发展使得船岸收入差距缩小，尤其是内河船员，总体工资收入偏低。广东交通职业高级技工学校反映，同等学历毕业生，驾驶、轮机专业学生收入水平处于中等偏下，比汽车、电工、路桥等专业低。

二是部分船员权益没有保障。调查了解到，除国有企业都签合同外，还有从未签订的船员占12.36%。另有13.45%的船员没有买任何保险，内河船员更严重。

三是船员被欠薪情况还有发生，调查显示，还有14.55%船员被拖欠工资，拖欠2-3个月。

此外，目前社会船员很多没有购买社保，尤其是内河船员，根据协会调查，珠江水系内河船员购买养老保险的仅占9.56%。这将是未来社会不稳定因素。

1.4 船员老龄化，总体素质不高

协会在开展船员福利调研时，20 岁以下仅占1.45%；20-2 9岁占1 8.1 8%；3 0-3 9岁年龄段船员最多，占47.64%；40-49岁占22.91%；50-59岁占9.82%。数据说明新入职的年轻船员较少；40岁以上船员占33.6%，并不是特别高，可能与问卷是电子版有关，年龄较大的船员参加填写问卷的相对年轻船员少。

另外，在访谈时，多数航运公司表示，现在船员年龄老化，本地的年轻一代大都不愿从事海员职业，难以招收到文化程度较高的年轻人加入船员队伍，部分船员的实际操作能力不强，尤其是关键操作能力和应急应变能力还存在短板，船员的职业操守也呈下滑趋势，这给水上交通安全带来了隐患。

1.5 船员管理不规范，无序竞争

部分公司尤其是内河航运公司管理较松散，船员流动频繁，游离于船员市场，随意跳槽，造成船员市场无序竞争，可以预见广东船员短缺将越来越严重。

另外，诚信问题也比较突出，缺乏诚信。近年来，尤其是受到新冠疫情的影响，船员结构性紧缺，同时缺乏自律和行业监管，当前船员的不诚信行为层出不穷，船员诚信问题比较严重，如不服从管理、服务意识差、随意跳槽等；少数航运企业、船员服务机构拖欠船员工资，个别船员服务机构甚至“黑中介”恶性竞争抢人，严重损害了船员、船员服务机构和航运公司利益，阻碍了船员服务市场健康发展。

2.广东船员发展的建议

结合广东社会经济和航运发展的实际，针对当前船员发展存在的突出问题，提出对广东船员发展的建议。

2.1 重视船员合法权益，提高船员社会地位

图2 广州成立全国首个海事劳工条件检查工作站

图3 广东省海员工会在广东各地设立“幸福船员小屋”

作为全国经济大省、海洋大省、航运大省，广东在扶持和支持船员就业、办学、职业培训、福利待遇等方方面面，尚未出台优于其他职业的相关政策。甚至在有些方面落后于全国其他省区。例如，经调查，广东海船船员购买社会保险尚未全覆盖，而内河船员81.4%没有签订劳动合同，90.4%的船员没有购买养老保险，这些船员的合法权益得不到保障，将给他们养老带来严重社会问题。

广东船员尤其是内河船员遭遇工资拖欠比例偏高，侵犯了船员合法利益，也损害了政府的社会形象。船员劳动纠纷增多，申诉处理困难，特别是社会船员缺乏组织保障，处于弱势地位。因此，近几年广东船员流失情况越来越严重，与十一五同期对比，广东海员从20万减少至7万余人，减少了近65%，内河船员状况更不容乐观。

针对已经出现的“有船无人开、有船不会开”的局面，需要在相关法律法规保障下，切实提高船员的社会地位、福利待遇水平，建议广东省系统研究出台相关促进航运发展的政策过程中，优先考虑鼓励留住和吸引优秀船员人才措施。

保障船员权益，需要在相关法律法规基础上，切实完善保障船员合法权益机制。特建议：

一是从试行全面免除船员个人所得税开始。据了解，2017年我省曾经在广东自贸区南沙片区实行部分高级海员个人所得税返还政策，为个人所得税改革进行了有益尝试。去年国家推出阶段性部分减免远洋船员所得税政策，但还未能惠及广大船员，因此建议广东省充分考虑海员队伍发展的战略性和特殊性，参照国际惯例，先行先试，对在船工作的海员给予减免个人所得税的优惠政策，在全国率先走出海员减免个税的创新之路。在此基础上再推出相关培养、引进、奖励优秀航海人才其他政策措施，立足长远，结合当下，遏制关键船员严重短缺之势。

二是鼓励有条件的个人和组织成立规范化的机构。如船员劳务机构、船员培训机构、船舶管理机构等，并积极加入行业组织，参与行业决策，政府主管部门积极引导，多方协调，齐抓共管，营造一个遵纪守法、规范有序的船员市场。

三是探索建立维护船员合法权益的法律法规体系。以《2006海事劳工公约》为参照，结合实际，建立维护船员合法权益的法律法规体系并实施，督促航运企业和船员服务机构公平对待船员，在主管部门检查特别是现场监管检查中增加维护船员合法权益的内容。

四是扩大工会组织覆盖面，发挥工会和船员协会等社会组织作用保障船员合法权益。针对个体和民营船东服务的船员绝大多数没有参加工会的情况，要采取引导和行业协会积极配合的方式促进建立健全工会组织，吸收更多的船员加入工会组织，履行工会职责，保障船员合法权益；使更多的船员感受有家的温暖，船员的权益也更有保障；关心关爱船员，工会、有关部门和组织定期组织慰问船员，了解船员的困难，倾听船员的心声。

2.2 制定广东船员发展规划，与大湾区发展纲要接轨

2019年2月18日，《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正式发布，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为航运业带来良好的发展机遇。粤港澳大湾区城市地理位置优越，沿海顺河，港口资源丰富，包括广州港、深圳港、香港港、珠海港等，粤港澳港口群是目前世界上通过能力最大、水深条件最好的区域性港口群，吞吐量已居世界第一。据英国劳氏2018全球港口百强排名，在全球集装箱吞吐量前十强的港口中，粤港澳大湾区占据3席。其中，深圳港排名第三，香港港排名第五，广州港排名第七。大湾区集装箱吞吐量超过7000万标准箱，是全球港口最密集、航运最繁忙的区域。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将逐步融合成为一个超级湾区，打造国际航运中心和国际航运枢纽，建设一流的港口航运中心。

海员正是这一伟大战略最基本的支撑和保障，离开海员，国际航运中心、国际航运枢纽只能是纸上谈兵，航运强省也自然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但目前广东海员发展与海运强省、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目标的要求存在严重不和谐，急需吸引更多海员人才加入大湾区和海洋强省建设，推进广州国际航运枢纽软环境建设。因此，需要制定广东船员发展规划与《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接轨，其中船员发展规划建议由省政府职能部门牵头出资集聚行业内专家及产学研多方智慧，推出鼓励船员长远可持续发展的真材实料措施，补齐广东船员发展短板，顺利实现规划目标。

2.3 推进船员服务诚信体系建设，建立诚信机制

船员诚信体系建设是全社会诚信体系建设不可缺失的组成部分，广东海事局已委托协会组织推动船员诚信体系建设，以守信激励和失信约束为奖惩机制，树立诚信文化理念、弘扬诚信美德，提高船员服务机构的诚信意识、信用和职业道德水平。2019年，广东省船员服务协会已开始进行广东船员服务机构诚信评估工作，取得了较好的效果。下一步推进船员服务企业全面建立诚信制度的同时，尝试建立船员失信机制，配合主管部门逐步建立广东船员诚信记录，协助用人单位提供查询服务。

2.4 与时俱进为船员谋福利，增强船员职业吸引力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变化，有必要作出相应调整和理顺。船员对福利项目的需求因航区不同、船舶性质不同、年龄阶段不同、城乡差异/地区环境不同而不同，因此必须与时俱进，提升福利内涵。例如船员家属联络站，船舶无线卫星电话、WIFI开放等等福利。

由于船员生活和工作环境的特殊性，船员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应引起高度关注，经调研了解到，近几年广州分公司在船员心理健康建设上着重做了以下三项工作：一是加强派船前排查，具体包括招募过程中的面试排查、背景调查；二是加强船舶集体建设，发挥船舶党支部、团支部、工会的活动带头作用，举办了多种形式的集体活动；三是引进外部力量，广州分公司采购了专业的心理健康咨询服务，增设了心理健康热线。

总体上广州分公司船员心理健康状况良好，但2020年因为疫情原因使得船员换班困难，在船时间延长，且到港不能下地，个别船员负面情绪无法及时疏解导致出现极端事件。目前很多航运公司、船员服务机构都没有开展心理健康咨询服务，因此要高度关注船员的身心健康问题，制订相关政策或措施，保障船员的心理健康。

船员福利的改进在于提升福利效果，给船员及家属带来更多获得感。针对港口建设的大型化和专业化趋势，围绕服务船员的港口船员福利设施逐步完善也将纳入议程。船员驿站、海员俱乐部也将为改善船员港口福利状况带来福音。建议在符合条件的港口完善相关设施，为船员的工作和生活创造方便条件。呼吁开发内地船员在沿海沿江城市优惠购房或廉租房，以及解决家属子女入户入学等问题。

此外，建议有关方面多呼吁反对性别歧视，加大对女性船员培养的力度，创造机会让更多的女性参与航海事业。同时，基于人性化管理，建议有关方面考虑给在船连续工作4个月的船员，提供许可配偶上船陪伴的政策，且配偶上下船的差旅费用由船员受雇公司承担。

2.5 弘扬航海文化，完善岸上船员服务设施

政府部门、规划行业协会和港航企业，要共同关心关爱船员这个特殊职业，要利用“世界海员日”、“中国航海日”由政府宣传部门开展航海及海员精神的宣传活动，提升对广东经济建设的贡献和荣誉。建议在港口附近建立海员俱乐部以及适合船员特点的岸上运动及娱乐等场所和服务设施，供海员免费或低成本使用，形成尊重船员、关爱船员、支持船员的良好社会氛围，提升船员职业的认可感和荣誉感，弘扬海员的奉献精神，促进航运的发展。

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的航海历史和文化，中国船员用自己的智慧、勇气和汗水在人类文明史上书写了华丽篇章。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广大船员参与航运业飞速发展过程，他们发扬“爱国、进取、敬业、奉献”的精神，为国家建设贡献着力量。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中，在从交通大国向交通强国，航运大国向航运强国迈进的历程中，中国船员必将奏出时代的最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