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涛
天地之间,于两个极端之间行走着。
噼噼啪啪,在自身的坠落中发出声响,到处寻找着最低的地方,想从此安放自己卑微的命运。
像是一场失去指挥的合唱,更像一个人对内心激情的模仿。可能流进一个人的血液之中,从此踩着这个人的骨头奔涌歌唱,也可能趁着一个人抬头的瞬间,准确地落进他的眼睛里,让这个人在微痛之中,品尝到泪水和雨水的滋味。
一滴滴雨水,一只只眨动的眼珠,它们一定会被看见它们的人陆续找到,照见自己的悲苦和幸福。
从雨中跑过的人,偶尔的雨点打在他的头上。而在父亲的田野里,雨点正牵引着大片的玉米缓缓上升。
从乌云到心。闪电看见了寂静点燃的玫瑰在雨中倾泻尽了一生的芬芳,凉飕飕的气息之中,一条花斑蛇在缓缓游动。
整个下午,我的心被雨点打乱。我看见了雨水匍匐着爬行,一直爬到停车场的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后,然后不见了踪迹。
时间的入口,里面居住着耐心、毅力和过程。
时间的矿脉,储存着现实和梦幻。生活的化石以各种各样的姿态生长着。你是今生,它们是来世,中间是逼人的寒气,有牙齿的冷光。
时间的乳汁,顺着钟乳石悬垂着,没有人前去吮吸。石笋悄然而起,以娇嫩的形容压缩着一万年的光阴。
岩石是另一种土壤,时间自己耕耘,自己播种,自己收获。你不必担心会被时间留下来,现在你还比不上岩壁上的一滴没有灌浆的水珠。
除了渺小,还是渺小。就连那棵刚出土的小笋都可以马上将你肢解开来,翻检着血肉之中是否已经存在着它们的基因。
在钟乳石垂下的白发中,哪一根都可以用来串联历史。在石笋刺破的空间里,哪一片都可以用来安置大海。
如同一只蚂蚁落进茫茫大海,你只想这样做一次尝试。如一阵空洞洞的微风穿过森林,如一阵钟声穿过茫茫宇宙。
钥匙打开的声道上,一块块石头在喉结上滚动。
舌尖的语言被锉成另一种舌头,说出开朗、流畅、顺利、绿灯。
舌尖的数字被谱成旋律,唱出大道、坦途、草原、天空。
身体的打铁铺,将生活的喧嚣冶炼成高纯度的寂静,只等闪电“吧嗒”一声,叫出惊喜的雷霆。
用残缺找到完整,用北斗找到天空,用寂静的嘴唇找到言辞的源头。
在太阳里敲打,不停地敲打。
敲打着大地,也敲打着五谷。汗水飞溅,开着铜质的花朵。
在月亮里敲打,不停地敲打。
敲打着河流,也敲打着梦境。泪水飞溅,开着星星的花朵。
在汗水和泪水里敲打,不停地敲打。
敲打着骨头,也敲打着灵魂。种子和肉体飞溅,开着村庄和坟墓的花朵。
裹紧真实和善良,这生命的盘缠,一路不停地敲打。拧紧的发条虬结成手臂上凸起的筋脉。
最后,在一粒米上敲打出木鱼声,虔诚地卧进泥土深处,把庄稼的佛塔奋力举起。
父亲、祖父、曾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