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基强
2002年,我供职的星级宾馆经济效益严重滑坡。给职工发半薪都困难,儿子这年上大学又用光了家中全部积蓄。因此,我在花钱钓鱼这件事上就得掂量一番了,去鱼池的次数由此骤减。
此前单位经济效益好的时候,我和几个爱钓鱼的同事每年都要到小张鱼池消费几次,不会钓鱼的同事也跟来凑热闹。小张家养的鸡鸭鹅,我们换着样儿吃,啤酒成箱搬。按天收费的池子若是不出鱼,就去斤钓池,花点儿钱根本不当回事,大家抢着做东。
到了2002年,情况就大不如前了。立秋前我在小张鱼池独自钓了八次鱼,立秋后和爱钓鱼的三个同事在鱼池聚过一次,自带的午饭,中午喝酒仅点了一个蘸酱菜,让小张媳妇加工了两条自己钓的鱼,窘迫状况可见一斑。
那次聚钓后.我利用干一周休一周的单位考勤制度,在朋友肖猛开的一家连锁酒店打了几天短工,挣了点儿外快。手头有了活钱,我便决定再去一次小张鱼池,给今年的池钓画上一个圆满句号。
2002年9月9日,星期一,天气晴,东北风2~3级,气温16℃~27℃。清早,我带上渔具包,骑车直奔公路大桥,心里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老吴是9月上旬遭遇的车祸,我的心情本就很压抑,又联想到拖欠近一个月的半薪仍迟迟未发,便更加郁闷,若不是打了几天短工,我真要靠妻子的工资过活了。
我会喝酒,但从不借酒浇愁,借钓消愁却是我多年的习惯。
早晨6点20分,我到达鱼池。见我来了,小张热情地迎上前来与我握手,说:“安大哥,又挺长时间没来了,忙什么呢?”
我说:“和我来这儿钓鱼的肖猛又开了一家连锁酒店,我在那儿忙呢,今天才得闲。”
小张说按天收费的池子这几天鱼情不好,不建议我钓,让我去斤钓鲤鱼池钓里面的鲫鱼,那些小鲫鱼都长到-二两重了,最大的有半斤左右,别人收费10元.我就免了。
我坚持交费,这是我的原则,如果不收,我就不钓了。他只好把我塞给他的10元钱收下。
他走时笑着对我说:“在这里钓鲫鱼的都是老熟人,如果误上鲤鱼则照价单算,安大哥你就不用了,放开钓吧,多钓几条鲤鱼!”
小张按天收费的池子开池时就涨到20元/天,但出鱼率并不比以前高,他已把经营重心转移到斤钓池,若不是顾及这些老主顾,按天收费的池子就关了。小张说.来玩斤钓的不是公款消费就是“大款”.这些人的钱好赚。
为避免钓到池里的鲤鱼,我用一支3.6米竿,绑小钩,挂蚯蚓饵,若钓到鲤鱼,我会按斤交费,手头再紧,这道底线也不能破,在斤钓池子钓鲫鱼已经是小张对我的额外信任与关照了。如果钓按天收费的池子,我很可能空守一日,“空军”倒是其次,无谓等待才是我最难接受的.畢竟这是我今年的最后一次池钓。
除我之外,池旁还有两个陌生钓友用短竿钓鲫鱼。下竿后,鱼口儿还不错,上钩的鲫鱼小的有一两,大的有三四两重,我钓了几条,手感挺不错的。我想,这些鲫鱼一定是前年发洪水时藏在淤泥里才躲过一劫,否则不会长这么大。可能是吃饲料的缘故,这些鲫鱼不光身体软,鳞片也软,和我此前钓的鲫鱼不一样。不到中午,鱼护里的鲫鱼已有2斤多,我收竿了,算是成功实现了最后一次池钓的目标。更可心的是,下竿后我—直没遇到鲤鱼,至少省下+几元钱,也免去了向小张交钱时难以避免的推让。
因为午饭时间将至,我没和小张打招呼就回去了。
2003年春天,单位因无法正常支付员工工资而给餐务部职工放了长假。“非典”过后,我被聘至大庆的一家酒店工作,走之前我决定去小张鱼池看看。
当我骑着自行车从土道拐进小张鱼池时,眼前的景象让我错愕良久,鱼池连同小屋已被推土机夷为平地!八年了,这个我所熟悉、依恋的鱼池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我不仅遗憾,还有些许伤感……
五一劳动节.我从大庆回到哈尔滨,第二天就去了江北的沙坑鱼池。沙坑鱼池在公路西侧,即小张鱼池的对面.因不在征收范围内而得以“幸存”。巧的是,我在这里遇到了在小张鱼池小屋一起喝过酒的大陈,便立即向他打听小张鱼池的情况。
他略显吃惊地看着我说:“这一带从去年开始就嚷嚷着要动迁,你一点儿不知道?去年秋天清池时,该来的都来了,老人儿就缺你,我们喝酒时小张还念叨你呢!小张这回行了,得了一笔不小的搬迁补偿款,他打算用这笔钱干别的买卖。”
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我由衷地替小张夫妇感到高兴,他俩不用再如此辛苦地开鱼池了。小张头脑灵活,人品好我相信他-定能干出—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