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秋
中国玉文化源远流长,为世界上独有,被中华文化浸染数千年。以玉文化为核心要素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影响着中国历代的政治、道德、文化、礼仪和宗教等方方面面。中国作为一个集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文化国度,以玉器造像来表现人民审美情趣的做法在历史长河中屡见不鲜。作为一名人物玉雕创作者,通过浅析人物玉雕的雕刻工艺与审美取向,以期得到同行的共鸣和互动。
韦驮造像在中国各地的形象表现
自古以来,宗教文化一直影响着人们日常生活与思考。本文仅以与韦驮菩萨造像有关的事情和问题为探究。韦驮,相传姓韦名琨,是南方增长天王手下八大神将之一,位列三十二神将之首,为民间所追捧和信奉。在中国历代各地均可以见到以韦驮为原型的造像。其形象以手持金刚杵,做武将打扮为主,多被造放在佛教寺院之中,寓意担任护持僧众、宏演佛法的任务。
在国内游历过程中,可发现韦驮菩萨造像材质和形象也各有不同。从材质上来讲,有木质的、石质的、泥质的,也有部分金属质的,其形象也大有不同,大致根据其所受的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影响的不同而表现得形象不同。但无论是受哪个教派的影响,韦驮造像审美比较一致,均要求具有能充分体现佛像道德品质的仪容和精神,至于造像本身呈现出的形象,则可不同。大概是由于受“佛有亿万化身遍布世界以遂缘教化”的佛教学说的影响,故各地的韦驮菩萨造像而“相无定相”。
作为不同时期、不同人群人为的韦驮造像,其形象呈现是多种原因综合作用的结果。既有韦驮造像传说原本形象的根,又受当地造像主谋人审美倾向的影响,还受到造像制作者技能和工艺水平高低的影响。尽管佛有“随形好”之说,但其造像“相”的呈现也脱离不开人为因素的影响和作用。尤其是汉人居住的地区,韦驮造像更是受到汉人文化审美观和情趣的影响。魏晋南北朝时期造像是中国造像艺术的顶峰,之后的时期尤其是唐宋以后造像越发通俗化,其造像形象格外注重人体美、线条美以及内在精神气质审美的高度统一,以达到造像能表现其真、善、德、福、神、妙、常、乐、净、定、慧、明等人间之诸妙好。
玉雕师作为缔造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一分子,自然是玉雕艺术传承过程中的中坚力量。创作和制作诸如韦驮造像的文化产品,首先要认识到产品本身的文化属性,以及其背后文化根基的重要性。认识后要理智对待,吸取其精华,剔除其糟粕,提炼其文化要素将其注入玉雕作品中去。
韦驮造像的玉雕审美与雕塑审美
玉雕,作为支撑起中国玉文化繁荣的工种,其对韦驮造像的审美取向与各地寺院对于造像审美取向一致。由于玉石材质高昂,历史上以玉石为材质的韦驮造像存量极少,更多的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才逐步出现。尽管出现了韦驮造像玉器,但是多数体量并不大,多以小件玉器为主。
随着近几年玉雕工业的进步和受过高等美术教育学者、师生的加入,围绕韦驮造像雕刻工艺的呈现也出现了激辩。以玉石创作韦驮造像该选择传统玉雕工艺审美,还是选择雕塑工艺审美为分歧形成两个主要方向,其背后是东西方审美情趣与价值观念的冲突和碰撞。
无论是西方的雕塑还是东方的玉雕作品,说到底都是艺术从业者对人体艺术美学的不同展现和不同表达方式。就玉雕审美活动而言,人物玉雕确实是一个很奇特的存在。背后的原因是受众群体属性在发生变化,传统的韦驮造像吸引力开始出现松动。这里面既有历史的原因,也有玉雕市场经济选择的原因,归根结底可以将原因结为产品同质化。传统韦驮造像产品竞争乏力,虽韦驮造像审美过时等说法有点言过其实,但受到雕塑语言和雕塑工业的影响,以雕塑语言呈现的韦驮造像确实令人耳目一新,尤其是在各种奖项评选活动中,其表现不得不引起人的注意。
上述两种语言观照的对象有所差异,最直观的表现是,传统玉雕注重表达韦驮造像的神态与不怒自威的气质,更注重形体与风度。雕塑语言注重表现肌肉的虬结与动作的姿态。
人物玉雕作为将人物画创作在玉石上的玉雕作品,其审美依赖于传统中国画。在中国古代人物画中,一直存在着某种“重神轻形”的创作理念,体现在武将身上则是出现一种“儒将化”的倾向,尤其以“重文轻武”的宋代最为突出。不同于人们通常印象中五大三粗、不识文墨的粗鄙武将,他们要么本身就出自儒学世家,要么手不释卷具备很高的文学素养。摆脱了武人的粗鲁桀骜,多了文人的恭谨顺从,这才是中国人心目中“文武兼备”的完美将领。“居移气,养移体”,在这种理念之下,儒将的气质威严便更多地从气质和神韵上来传达。
新时代,韦驮造像玉雕审美取向
玉雕人物造像本质上是一种精神消费的产品,而精神生活一旦升华到一定的高度,人们便开始关注形而上的东西。人体美包括两个层次的基本内容:一个是以西方为代表的自然人体形式美,另一个则是东方人物内在气韵美。
雕塑偏于写实,优势是玉雕人体的比例和质感更突出,符合古希腊雕塑家波利克里托斯“ 美,寓于身体各部分的比例之中”的论述。我的玉雕老师、中国玉石雕刻大师王志戈创作了一件名字叫《义彰日月》的韦驮造像,其审美取向和作品完成度真的令许多玉雕同行汗颜。我认为要完整认知韦驮造像的审美取向,不能回避的因素是:它既是审美认知的主体,也是审美认知的对象。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古今中外人类对于自身美感的探索从未止步,也永无止境。
新时代,韦驮造像玉雕审美取向,一定是集发挥雕塑和玉雕两种语言的优势,让韦驮造像通过线条勾勒出人体的比例和质感,兼具东方传统审美的气韵美。从玉文化市场来看,这类产品不论是从审美角度还是实用角度,二者合一的确是很多人的追求,但也不可否认二者在大部分情况下很难兼顾,这便是历史和时代的抉择。重要的是挑战玉雕创作者对雕塑和玉雕两种艺术语言的熟悉和完美融合,在进行传统手工艺文创产品的设计时,提取其中的文化艺术元素,充分理解市场需求,赋予文创产品文化内涵,这样既可以让传统手工艺文化焕发新的活力,又可以让更多的人亲近、了解传统手工艺,并享受其带来的高雅生活。
纵观目前流行的玉雕艺术,典型的以邱启敬为例,其本质上是当代玉雕艺术表现方式的演化和呈现。谈及玉雕艺术,自然不能脱离中国玉雕艺术的本质,首先玉雕艺术是一种中国艺术审美的玉雕方式的表达。
对于一名成熟的玉雕师而言,雕塑语言,玉雕语言,甚至是机雕,都是玉雕创作的必有路径和工具,工具必须为玉石雕刻者所用。关键是提高自我的造型设计能力,不能被玉雕工具和路径所困。玉雕技艺虽然是人们对于事物本身的自然知识,但它不是认识论意义上的知识,而是一种实践性知识,任何人要掌握这种知识,都必须亲自实践。玉雕技艺就是玉石雕刻人对于玉雕创作实践的认知。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玉文化市场终端消费者审美素质的提高,玉雕技艺和玉雕从业者的审美也需要逐步提高。玉雕艺术发展的欣欣向荣,依赖于玉雕从业者技能水平和造型能力的双重提高。当谈及玉雕艺术的时候,不再拘泥于玉雕实现路径的讨论。玉雕技艺和玉雕工艺属于玉雕创作的学术范畴,玉雕技能的学术和玉雕艺术最终的呈现理应属于两个领域。
现代社会发展节奏快,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消费习惯都在无形中发生改变。而自古以来人们对于玉的赞美和热爱无形之中把玉的形象樹立在每个人的心中。玉早已走进了每个人的生活,人人戴玉、把玩玉器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新时代,包括韦驮造像在内的玉器创作,应该是雕塑和玉雕在东西方文化相互融合下的体现。无论是东方文化还是西方文化,其带来的即是雕刻技艺表现方式的差异,但一定不能脱离中国传统文化的范畴。玉雕艺术是源自传统赏玉文化与观念,技艺自然为玉雕艺术服务,玉雕艺术务必是有骨、有血、有肉、有中国魂的全新文化载体。总之,在历史和自然的面前我们的职业生涯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接过前人手中的传承,结合时代特征和自身特点,做好研究,不断完善自我,在自己从事的行业里,站好自己的岗,方能不负韶华,无愧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