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教育中的斯德哥尔摩现象

2022-06-23 18:08韩庆文
教师博览·中旬刊 2022年6期
关键词:斯德哥尔摩绑匪班级

韩庆文

很多年以前,学校为二年级一个班请了一位代课教师,让他做班主任并教语文和数学。这位男老师二十岁出头,有些偏执,凡事都要争个第一——学校的各种活动当然要争,即使是课间出操,也必须让他们班队伍第一个到达操场。所以在每天上午第二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他就会让学生提前一会儿下课,在班上“整装”待发。更加出格的是,他对班级的严格管控,可以说是依照“顺昌逆亡”的原则。最典型的例子是,一名小个子女生不小心“忤逆”了他,这位身材强壮的老师发怒后,竟然在全班学生面前使劲推搡这名瘦弱的女生,导致她的前额撞在了讲台的边缘,鲜血直流,场面甚是吓人。后来这名女生就辍学了。学期结束后,这位代课老师也因为性格问题被学校辞退了。

多年后,这个班级的同学相聚,就有人用关心的口吻谈起这名辍学的女生。让人感到怪异的是,当年都经历过那样“紧张”的班级氛围,可除了这个事件,大家不仅对这位代课教师没有多少恶感,甚至多数人还抱有相当的好感。

在我们身边也会偶尔出现类似的例子——明明个别老师在“虐待”学生,可是学生照旧信服老师并表现出相当的好感,令人费解。

后来在了解到“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后,我才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1973年8月,两名暴徒在斯德哥尔摩抢劫银行失败后劫持了四名工作人员,在与警察对峙130小时后最终投降。但奇怪的是,这四人不但没有举证绑匪,反而筹措资金帮助绑匪聘请律师,其中一名女职员甚至爱上了一位绑匪,并在他服刑期间同他订婚了。爱上折磨自己的人,这就是斯德哥摩尔综合征的主要特征。

旁证的例子还有:塔吉克族的驯鹰手在“熬鹰”的过程中,需要三天三夜不睡进行分步训练,当然也绝不能让鹰睡觉。其间驯鹰手的一个瞌睡就会让“熬鹰”彻底失败,直到达到人鹰互相依附而不离的程度,驯化才算是成功。经过三天三夜的虐待性训练,鹰最终放弃自由和高傲,成为驯鹰者的附庸,被呼来唤去。这似乎也可以认为是虐待下产生的依附及恐惧下产生的信念。

传统教育中“棍棒出孝子”的说法,痴迷暴力和短平快地解决问题,有时也能产生此类效果,但很多时候也不过是“水过地皮湿”,更糟的是教育者往往忽视其中的隐患。在这类错误的教育中,体罚会让人产生扭曲的认知。某些学生甚至以挨过某老师的体罚为荣,并认为这是帮助自己改毛病。殊不知,用错误去纠正错误,本身就是一个谬误。

这些现象我们基本可以概括为教师(家长)的绝对权威、绝对控制以及学生(孩子)的绝对服从、绝对听话——大都可以在费斯廷格的“认知冲突理论”中找到注解。这种理论认为,追求一致性是人的生物性本能,当人的行为与思想出现不一致时,自身就会感到“认知冲突”并产生压力,使人或者调整自己的行为,或者调整自己的观念来达成认知一致性。为了缓解强烈的认知冲突,理论上人们可以改变自己的行为(服从),或者改变自己的世界观(怀疑)。当行为上人们几乎没有选择的时候,就只能“服从”或者“听话”,并逐渐开始通过“改造世界观”来适应现实,即全方位的人身依附关系是恐惧转化为服从(听话或者热爱)的基本条件。当恐惧的阴影足够黑暗,人的内心所感受到的绝望就会在阳光下呈现为熠熠发光的热爱。

根据这一理论回顾教学经历,我就清晰地发现自己在教育工作中曾多次存在“绝对控制”的行为或者倾向。于是我很担心这会给学生造成不为人知的后果,夜晚难眠的时刻,我的内心深处也会有隐隐的愧疚感。但细想一下,当年的学生们也不过是在顺从中求得认可罢了。

现实中,特别是小学一二年级,班主任老师几乎可以完全控制资源,孩子基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遇到一位偏執的老师,孩子们的处境可想而知。即使学校管理能够进入班级,监控也只起到一般作用,并不能让孩子们受到心理伤害的情况得到根本性的改善。

时代在进步,教育在进步,孩子们的主体意识也在提高,这类偏执教学行为的市场已渐渐式微。

教育绝不仅仅是简单的洗脑和灌输,教育重在启发、引导和期待,而这其中,教师的个人素养相当重要。教师如果只“拿来”传统教育中的糟粕开展工作,将孩子看成是自己的附属物品甚至某种工具,这无疑就是灾害;教师要与时俱进,秉持科学与民主的理念,让儿童怀着尊敬而不是畏惧的心态来认同老师,才会真正实现师生教学相长。

(作者单位:辽宁省凌源市万元店中心校)

(插图:黎彦婷)563B0640-873E-4643-A4E3-6BBE60A97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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