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之美：电视剧配乐中“中国风”的意蕴解读

梁萍

国产电视剧中的“中国风”音乐艺术在动态生成、跨界融合过程中，实现了“他者”与“自我”的有机耦合——将具有“中国风”气质的音乐以配乐的形式融入电视剧情节呈现、人物角色塑造之中，能够实现影像画面与听觉空间的有效对话。本文以《雪中悍刀行》《后宫·甄嬛传》《陈情令》及《琅琊榜》等经典电视剧为研究对象，从内容呈现、叙事功能和主题意蕴等角度对“中国风”配乐的审美意蕴进行解读。

一、内容之美：“中国风”配乐的呈现

“中国风”配乐是以我国古代文化、旋律、辞赋为基础，以新编曲、新概念和新唱法为表现形式的音乐风格。在新的音乐语境下，以“中国风”为内核的歌曲艺术彰显出持续生成、共享共通的美学特征。

“中国风”作为传统文化与时尚文化有机融合的艺术形式风格，通常以古典文化、典故为创作基础，突出传统文化的美学特色。例如，国产电视剧《后宫·甄嬛传》具有传统文化厚重感，其将剧情演绎与配乐选择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以“中国风”的审美意蕴来推动情节发展，以协同表达、呼应剧情的艺术呈现方式，展示出叙事内容的戏剧性与艺术化特征。

（一）辉映古今：《后宫·甄嬛传》的“文化突围”

由郑晓龙执导，孙俪、陈建斌、蔡少芬等人主演的古装电视剧《后宫·甄嬛传》以流潋紫同名小说为创作蓝本，用现实主义的创作基调，讲述了主人公甄嬛从单纯少女成长为谋权人物的命运沉浮故事。该剧整体叙事角度新颖，描述深宫中的博弈和历史传说、青春女性的美好梦想逐一破裂的故事，创设悬念不断的“故事链”，在故事吸引人、典型打动人、氛围愉悦人的叙事架构中，彰显传统文化，实现了具有特殊意义的“文化突围”。

（二）创新表达：《后宫·甄嬛传》的“中国风”配乐

音乐是电视剧中情感特征较为鲜明的元素，其在丰富电视剧叙事内容的同时，为观众呈现出充满特定情感内涵与审美意蕴的表达空间。[1]电视剧《后宫·甄嬛传》以“古今观照”的形式，使用具有“中国风”特色的歌词内容、叙事文本，塑造古风叙事情境，使叙事景象与角色情感表现有机融合，增添了电视剧的感染力，使观众体悟其中蕴含的审美意蕴。该剧片尾曲、主题音乐《凤凰于飞》以传统文化内涵为基础，频繁使用变化音，转换调式调性，丰富了该曲的音乐内涵。

从歌词特征看，“中国风”歌曲以“古诗词”为基础，融入现代审美，融合现代受众情绪，采用诗话语言、运用多种修辞。例如《凤凰于飞》以“重章叠句”的歌词形式为基调，采用“隔句押韵”的方式，委婉含蓄地道出剧中人物唯美、悲惨的爱情故事，通过模拟传统音乐旋律的方式凸显了“中国风”的音乐特色。[2]又如，剧中重构了唐代温庭筠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来创作插曲《菩萨蛮》，形象诠释了角色内心的孤独、寂寞，揭示了后宫制度压迫下人物的畸形心理。在歌曲旋律方面，《凤凰于飞》以民族调式为基础，使用偏音、转调等手法，在彰显“中国风”曲调的同时，为推动剧情叙事进程、塑造鲜活人物提供了有力支撑。在歌曲高潮部分，创作者采用节奏旋律与歌词结构有机协调的表现方式，突出了人物角色矛盾纠结的内心。整体上看，《凤凰于飞》的歌词内容、艺术风格与剧情相一致，实现了“音画一体”的叙事效果。

二、情感之美：“中国风”配乐的叙事功能

喻国明认为传播的实践证明，情感共振、关系认同的力量远大于事实与逻辑的力量。①国产电视剧选择“中国风”的配乐，在辅助叙事的同时，亦有助于观众深入了解叙事剧情，实现叙事内容的深层次表达。电视剧《陈情令》以流行音乐旋律为基调，运用传统民族乐器、诗词文化和传统戏曲等元素，塑造出具有全新审美特质的音乐风格，赋予了观众更加广阔的想象空间。

（一）音画契合：电视剧《陈情令》的意境呈现

当下，“中国风”已成为时尚、潮流的代名词之一，其所蕴含的人文美學与意蕴，对当前影视艺术作品创作、表达与传播均产生了积极、深刻的影响。[3]由郑伟文、陈家霖联合执导，肖战、王一博等人主演的电视剧《陈情令》，以“天下五分”为背景，讲述了云梦江氏之主魏无羡重生后，与姑苏蓝氏二公子蓝忘机相遇，一同挽救苍生的侠义故事。该剧在叙事中构建出具“人文特质”的国风气息，采用古琴、竹笛等充满“中国风”特质的音乐元素创作配乐，悠扬缠绵的笛声生动表达了人物角色的思念之心和落寞之情，诠释出“家国天下”的价值观，实现人文意境的彰显。

（二）情感表达：配乐的人文古韵风格

朱丽叶·克里斯蒂娃提出任何文本都是引文的“马赛克式”构造，是对其他文本的吸收与转化。②“中国风”歌曲是以民族文化、人文审美为积淀，通过选择传统调式作为主旋律，使用琵琶、笛子、古筝等传统乐器，对古典文化进行“合理解构—鲜活重构”，使其与观众内心期待、审美情趣之间形成共鸣。电视剧《陈情令》用片尾播放主题曲的结构形式，待剧情完整讲述后，随即播放主题曲《无羁》，使剧情快速融入观众内心，在延伸观众剧情想象的同时，激发观众情绪。

营造独特审美意象是电视剧构建诗意品格的关键途径，也是辅助叙事，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重要手段。[4]《陈情令》主题曲《无羁》将流行曲风融入古风剧情，采用“拟古”歌词——“陈情未绝，笑世事多无常”“天涯一曲共悠扬”等，在不失原有词曲高雅格调的同时，用流行风格符合了观众的心理预期，实现了大众流行文化与古典艺术审美表达的有机均衡。在演奏乐器方面，为充分增加该剧主题曲《无羁》的层次感，使其中的情绪感染、歌曲音响呈现出较强张力的艺术特征，乐曲以古琴、笛子等古风乐器为基础，兼用钢琴、架子鼓等中西融通的乐器，在继承古典艺术风格的基础上，融合现代音乐形态，营造出主次分明的配乐氛围。

三、文化之美：“中国风”配乐的融合书写

从审美内涵视角看，“中国风”呈现的是植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审美形态，其中蕴含着丰富的文化积淀;而“中国风”配乐遵循了流行音乐艺术的表达规律与表演方式，采用现代与传统碰撞、东西方音乐融合的手段，打造出具人文内涵和审美意蕴的艺术形式。

（一）文化重构：电视剧《琅琊榜》的叙事基调

电视剧在讲述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时，需要以静态物象为叙事基础，以动态意象为叙事内核，赋予观众个性化的审美体验，实现审美意蕴的生动表达。[5]由孔笙、李雪执导，胡歌、刘涛、王凯等人主演的古装电视剧《琅琊榜》，用“情义重于泰山”的价值理念讲述了赤胆忠心、仁爱友善的文化精髓，并将“中国风”的美学意蕴融入该剧创作理念和人物形象塑造的全过程，采用细致入微的审美风格，以“水墨画”般的叙事画面，诠释出该剧蕴含的文化底蕴。《琅琊榜》全剧共穿插、使用了20余首音乐，凭借音画一体的叙事结构，实现了剧集叙事内容与情感诠释的融合。

（二）文化回归：《琅琊榜》的“中国风”配乐

赫伯特·泽特尔认为声音具有信息功能、外部引导功能和内部引导功能。③音乐作为建立情绪的直接手段，能够对听众情感产生影响。在电视剧创作过程中，创作者通过将音乐曲目与视觉情境、叙事内容相融合，设置具有“声音—影像”的库里肖夫效应④视听场景，帮助观众获得更有艺术韵味的观赏体验。在现代语境下，电视剧配乐中的“中国风”特质，利于营造剧集的艺术图景及想象空间，形成超越剧情内容的创意场域。电视剧《琅琊榜》合理搭配音乐曲目，渲染了叙事氛围，有效平衡了音乐表达与画面创设之间的关系，赋予观众个性化的观赏体验。

配乐是观众了解电视剧剧情的辅助元素，也是叙事内容的整体总结。通常情况下，配乐在烘托叙事节奏、渲染叙事气氛的同时，亦将剧中人物无法言说的心理以音乐形式予以呈现，进而实现丰富电视剧叙事语言、强化叙事功能的效果。[6]在背景音乐方面，《琅琊榜》使用了大量节奏紧凑、气势恢宏的音乐曲目，充分调动了观众的情绪。在表现人物角色性格时，该剧分别使用了刘涛演唱的《红颜旧》、胡歌演唱的《风起时》和王凯演唱的《赤血长殷》等具有浓厚“中国风”风格的曲目进行全方位写照，为观众呈现出具古典审美意象的视听画面。

四、意境之美：“中国风”配乐的主旨意蕴

创设意境与意象之美是提升电视剧审美品格，提高电视剧创作质量的重要美学手段。在电视剧《雪中悍刀行》的创作过程中，创作者利用“中国风”特征的乐曲创设出合理的“视觉之象”，使用动听的“听觉之美”，为观众营造出更为立体、直观的视听意境。

（一）《雪中悍刀行》“中国风”的美学诠释

由宋晓飞执导，张若昀、胡军等人主演的电视剧《雪中悍刀行》以同名小说为创作蓝本，讲述世家子弟徐凤年历经磨难，成长为北椋王的人物故事。该剧以“复古之态”为基调，应用悠扬的琵琶、急促鼓点进行辅助叙事，在营造古典审美与人文意境的基础上，融合家国大义、世家论道等元素，绘就一幅“刀剑交错”的侠客江湖图景，并凭借充满美学感召力的叙事画面，使观众沉浸在“侠客文化”的成人童话氛围中。该剧为更好诠释“传统东方美学”，将具有“留白之美”的配乐与“水墨国风”的画面相融合，以“视听一体”的影像呈现方式讲述中国故事，借助“中国风”配乐的美学风格，重新解读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侠士文化。

（二）音乐质感彰显古典意境

从叙事文本看，“中国风”歌曲将民族传统观念与古典意境、浓厚诗意相融合，通过连接古今细微，模糊传统与现代的界限，以当代离愁感怀传统故事。[7]电视剧《雪中悍刀行》的片尾曲《值此今生》、插曲《雪中行》及宣传推广曲《煌煌北凉镇灵歌》均彰显出古典的审美意蕴。在音乐创作上，该剧将传统韵味与现代乐律特征进行融合，呈现出丰富、多元的音乐表现形式，亦为观众提供了個性、多元的艺术体验。

结语

“中国风”音乐艺术用深入浅出的表达方式，打破多元文化界限，冲破传统与现代的文化壁垒，诠释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审美意蕴，并对传统文化进行解构重构，使音乐艺术逐渐向文化靠拢。国产古装电视剧通过发挥“中国风”音乐的表现力优势，对部分超现实的叙事场景进行生动勾勒，为观众营造出具独特体验的古典美学意境。

参考文献：

[1]蒋长清.传统·现代·融合——音乐数字化背景下电影音乐创作路径研究[ J ].电影评介，2018（07）：101-103.

[2]李艳杰.电视剧音乐艺术魅力及音乐韵味表现探微[ J ].中国电视，2019（01）：104-107.

[3]张春华，方辉.混合式生成：“中国风”艺术的文化属性演变及现代性价值重估[ J ].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03）：178-184.

[4]刘嘉宁，王欣昕.域性、族性视角下的中国当代流行音乐研究——读施咏《中国风流行歌曲鉴赏指南》[ J ].中国音乐，2019（04）：172-175，187.

[5]戚化怡.中西合璧又古今一体——《哪吒之魔童降世》配乐的传统与突破[ J ].电影评介，2020（16）：83-86.

[6]佘国秀.叙述·观念·话语——现代性知识话语论域“中国风”的三种叙述方式[ J ].北京社会科学，2020（06）：59-69.

[7]肖翔.地域特色音乐在现实题材电视剧中的应用[ J ].中国电视，2021（10）：101-105.

【作者简介】 梁 萍，女，山东枣庄人，济宁学院音乐学院讲师，韩国湖西大学文化艺术学院博士生，主要从事电影、音乐与舞蹈研究。

【基金项目】 本文系山东省社科青年学者重点培养计划研究专项“礼乐视域下的山东东岳庙祭祀用乐研究”（编号：19CQXJ33）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