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传统农业大国,我国农耕文化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蕴含着无穷的智慧,并长久地根植于中华民族的生产生活和情感世界,成为我们共同的价值取向。农耕文化是自强不息的奋斗文化,是道法自然的生态文化,是同舟其济的共同体文化。
弘扬优秀农耕文化,为乡村振兴培根铸魂。今天,让我们再次把目光聚焦在这片璨若星河的文化遗产,让农耕文明回归美丽乡村,为乡村全面振兴汇聚强大精神力量,让农耕文明延续守住的绿水青山,成为乡村振兴的金山银山。
牛,作为早期被人类驯化的动物之一,在中国古代农业社会中有着重要地位。它不仅为人们提供食材,还是农业生产和交通运输的重要生产资料、祭祀神灵和祖先的重要祭品,甚至还与春神句芒并置,共同接受人们的供奉。牛的形象经常出现在古代艺术创作当中,承载着传统时代人们对牛的欣赏和推崇。到了现代,尽管牛对人类生活的直接影响已经缩减,但是牛的温良恭顺、踏实勤奋等意象已经融入民族文化精神当中,激励着人们不断完善超越自我。
农耕文明的历史记忆
中国几千年的乡土生产、生活方式,孕育了悠久厚重的古代农耕文明。农耕文明是我们的根,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底色。作为六畜之首的牛,在农耕文明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在华夏文明的初始时期,牛的身影就相当活跃。殷墟中的甲骨文除了刻在龟甲上之外,大多数都是刻在牛胛骨上的。也就是说,生前在黄土地上力耕的牛,死后又用它们的骨骼承载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历史记忆。而且,据文献记载,华夏民族的始祖炎帝即是“人身牛首”,这足以说明牛在先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我们现在来看,炎帝部落中极有可能存在着牛首图腾。由于牛在农耕文化中的重要作用,一直受到先民的尊崇和顶礼膜拜,以至于后来它在中华文化中充当了更为重要的角色,成为庙堂祭祀中不可或缺的牺牲。《礼记·王制》曰:“天子社稷皆太牢,诸侯社稷皆少牢。”所谓太牢,是指牛羊猪三牲全备者;只有猪羊者,祭祀的级别要低一些,只能称之为少牢。用于祭祀的牛,根据牛角的大小,也区分为不同的等级。《礼记·王制》称:“祭天地之牛,角茧栗;宗庙之牛,角握;宾客之牛,角尺。”周代还专门设有“牛人”一职,为国家掌管所有的牛政,汉代以后又发展成为专门的行政机构。
农耕时代的重要生产资料
牛与农耕的发展息息相关。从《耕战图》可知,春秋时期我国就已经使用牛耕田了,春秋战国时期以铁犁与牛耕为重要代表的社会经济变革,开启了农业发展的新征程。
由于牛是重要的农耕和交通运输生产资料,所以有“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之说。刘邦建立汉朝的时候,经济十分困难。皇帝的车驾找不到四匹相同颜色的马来拉,大臣们只能坐牛车上下班。牛虽然行走速度慢,但是拉车行走很平稳。后来社会经济条件好了,大臣们也不愿意用马车。汉朝深受匈奴骑兵之害,朝廷鼓励养马,经过文景之治到了汉武帝时期,民间养马達到了很大的规模。这为主动出击匈奴解除边境威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强大的骑兵集团建立起来了,可是牛车作为人们喜欢的交通工具却被延续了下来。汉代之后,西晋的大臣们仍保留平时乘坐牛车的习惯。这种习俗历经南北朝、隋唐到清代一直存在,只不过后来,高级官员逐渐地不用牛车了,牛车主要在民间使用。
民间对牛的崇信
人们对牛的崇信之情,早在4000年前大禹治水时期就已有迹可循。相传大禹治水时,每治好一处,就要铸铁牛投入水底,以镇水患。在商周时期,牛未被用来干活时就已拥有不低的地位。而在那些崇高的神器——青铜器上,牛还常作为纹饰出现在显著位置。以后的历朝历代,牛也成为文人墨客极爱描写的对象,涌现出了很多精彩的诗句与画作,流传至今。同时,由于牛与人们的生产活动关系密切,与牛相关的节庆民俗门类繁多,这些节俗也是牛文化保持旺盛生命力的关键所在。
牛在古代中国人心目中是具有灵性的动物,可以通神,在重大的祭祀仪式上一般都要选用牛,显得庄严肃穆。古代祭祀用的牛称作牲牛,在颜色、体态方面都有严格规定。祭祀选用的牛不但要毛色统一,还要求体型高大,不能有毛病。牛祭是古人最重要的祭礼之一,因此在选定吉日后要将献祭的牛改名为“牲”,祭祀当日,国君要迎接牲牛,有时要亲自牵入庙。人们相信用这样隆重的仪式祭祀祖先或神灵,就能得到更多的庇佑。
鞭春牛也称作打春牛,是古代中国迎春仪式中最重要的一项,“春牛一打万户春”。人们在立春日鞭击土牛,并将打碎的土块抢回家,以祈六畜旺盛、五谷丰登。唐代诗人元稹《生春》诗:“鞭牛县门外,争土盖春蚕。”先“鞭”而后“争”,是古代送冬寒迎新春风俗的两部曲。
鞭春牛又称鞭土牛,起源较早。《周礼·月令》记载:“出土牛以送寒气。”后来一直保留下来,但改在春天,唐、宋两代最兴盛,尤其是宋仁宗颁布《土牛经》后,鞭土牛风俗传播更广,以至成为民俗文化的重要内容。鞭春牛最初主要在中原地区进行,唐代后逐渐向各地扩散,而且直接影响并传入到了北方的契丹、女真等少数民族。
康熙《济南府志·岁时》记载:“凡立春前一日,官府率士民,具春牛、芒神,迎春于东郊。作五辛盘,俗名春盘,饮春酒,簪春花。里人、行户扮为渔樵耕诸戏剧,结彩为春楼,而市衢小儿,着彩衣,戴鬼面,往来跳舞,亦古人乡傩之遗也。立春日,官吏各具彩仗,击土牛者三,谓之鞭春,以示劝农之意焉。为小春牛,遍送缙绅家,及门鸣鼓乐以献,谓之送春。”鞭春牛的意义,不限于送寒气,促春耕,也有一定的巫术意义。山东民间要把土牛打碎,人人争抢春牛土,谓之抢春,以抢得牛头为吉利。浙江境内迎春牛的特点是,迎春牛时,依次向春牛即叩头,拜完,百姓一拥而上,将春牛弄碎,然后将抢得的春牛泥带回家撒在牛栏内。寓意经过迎春的春牛土,撒在牛栏内可以促进牛的繁殖。
此外,汉族风俗中,有“结牛财亲”一说,流行于湖南一带。在当地,一头牛几户公用的称为结牛财亲,并视作亲戚,牛的所有权一旦换成别人,其“亲戚”关系也到此结束。流行于陕西留坝县等地的“牛王会”,是为老人做寿的称谓,因为牛耕田犁地,有功于人,并且排在生肖的前列,以牛为名给老人祝寿,以表示尊敬。
十二生肖中的“丑牛”
有人认为,十二生肖首先出现于计时。一昼夜是二十四小时,古代天文学家将昼夜分为十二时辰。同时他们在观天象时,依照十二种动物的生活习性和活动的时辰,确定十二生肖。
夜间十一点至次日凌晨一点,属子时,正是老鼠趁夜深人静,频繁活动之时,称“子鼠”。凌晨一点至三点,属丑时。牛习惯夜间吃草,农家常在深夜起来挑灯喂牛,故称“丑牛”。
那么十二生肖中,牛为什么排在第二位呢?传说有一天玉皇大帝要排十二生肖,定下了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猫。玉皇大帝让他们第二天来排名次。那时猫和老鼠是好朋友,猫对老鼠说:“明天你要早点喊醒我,我是十二生肖之一,明天我要上天排名次。”老鼠满口答应了。第二天,老鼠早就醒了,他没有喊醒猫,而是自己上天了。那时刚好到排名次的时候,玉皇大帝按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猫的顺序排了十二生肖。玉皇大帝问动物们有没有意见,唯有老鼠提出了异议:“我认为不应该选猫,他一点也不尊重您。您瞧,他现在还在睡觉呢,根本不把您要排十二生肖的事放在眼里。”玉皇大帝一看,猫果真在睡觉!他勃然大怒,他决定永远不允许猫再上天。同时,他让老鼠顶替猫的位置。老鼠又说话了:“我一定要排在第一位!”“为什么?难道你的贡献比牛还大吗?”“人们都认为我比牛大多了。”玉皇大帝沒有办法,只好让人们来评判。于是老鼠就来到街上,从大街上跑过去,看见老鼠的人都大叫着:“大(打)老鼠啊,大(打)老鼠啊……”玉皇大帝听了,就把老鼠放在了第一位。
艺术创作的重要主题
牛与人们相依为命,久而久之,人们对牛的话题也就越来越多,关于牛的故事也越来越丰富,其中最具影响力的莫过于牛郎织女的传说。这个传说和七夕节相连,七夕坐看牵牛织女星,也成为民间习俗。当牛郎与织女被银河隔开之后,牛郎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在人间生活。有一天,老牛出了一个好主意说:“我快死了,我死后你把我的皮剥下来,穿在身上,能够上天,与织女相见。”这个情节也说明牛是农家宝,农民热爱耕牛,甚至还在耕牛身上寄托了自己的生活理想,当生活遇到阻碍时,容易产生求助于牛的幻想,希望牛帮自己渡过难关……
在古代的诗歌中,也有许多赞颂牛的描写。袁枚的《骑牛》“相牛之背笑不休, 此是人间安稳处。七十老翁有所求,呼僮扶上不拖空。牛亦相怜身不动,鞭之不前行徐徐。”牛背是最安稳的地方,反映了牛的性情温顺、不欺老幼。唐朝陆龟蒙的《放牛》中写道:“荒陂断堑无端入,背上时时孤鸟立。”清代王恕的《牧牛词》:“牛蹄彳亍尾摇,背上闲闲立春鸟。”牛与鸟相伴,充分显示了牛的性情温良与宽容。
除了神话传说、咏牛诗文,人们还积累了很多关于牛的成语、谚语、典故、寓言等,比如归马放牛、牛衣对泣、老牛舐犊、对牛弹琴、庖丁解牛、杀鸡焉用牛刀、风马牛不相及等,如今,牛的文化意向已经深深融入到人们的日常交流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