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畅
她2岁因病失聪,8岁到特殊学校学说话,16岁才学会说第一句话;她不断挑战自我,学表演、练跳舞、参加模特比赛,还荣获了2016年中国聋人先生小姐全国冠军,获得《人民日报》的点赞。她做主播,乐观向上,走红网络;她就是2021年12月25日登上全新脱口秀综艺节目《集合!开心果》,并顺利晋级的失聪美女——蕾欧娜!
2岁高烧进入“静音模式”
1990年10月,蕾欧娜(原名傅琼瑛)出生于上海市浦东区一户工人家庭。父亲傅加荣是司机,母亲缪德娣在纺织厂工作。
蕾欧娜2岁时,因高烧不退,父母将她带到医院。治疗近一周后她的状况并没有改善,医生对她母亲说:“因孩子高烧不退,准备加一种药。”蕾欧娜的母亲同意了,加药后,她终于退烧了,父母这才放下心来。
可不久后,蕾欧娜的父母发现,当他们呼唤女儿时,她没有反应。和她大声说话时,蕾欧娜也不理睬。这反常的现象让父母特别担心,于是赶紧抱着她去医院。医生检查后,遗憾地说:“孩子失聪了。”蕾欧娜的父母无法接受她因高烧而致耳聋的事实,抱着她四处求医治疗,可蕾欧娜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他们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蕾欧娜失聪后,活在无声的世界里。失聪对她说话产生了影响,正在咿呀学语的蕾欧娜听不到声音,对语言没有概念,她需要东西或表达需求时,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父母教她说话,她听不到,也没有任何反应。
蕾欧娜3岁时,父母把她送到普通幼儿园。因为听不见,老师和其他小朋友无法和她正常沟通。有些淘气的小朋友模仿她的样子,她委屈地哭了。大家都不愿意和她玩,她常常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一边。
一天,蕾欧娜母亲去幼儿园接她,正巧看到许多小朋友围着她说:“哑巴,小哑巴。”母亲见到这一幕,特别难过,便下决心一定要教会她说话!
不久后,父母把蕾欧娜送到一所特殊幼儿园,那儿离家很远,母亲为了更好地照顾她,就辞去了稳定的工作,每天接送她,并四处寻找教她学会说话的方法。
蕾欧娜的母亲去上海儿童福利院询问,福利院的老师告诉她说:“90%的聋儿有残余的听力,聋儿可以戴上合适的助听器或人工耳蜗,使听力达到最合适的范围,再用专业的方法对聋儿进行康复训练,可慢慢让患儿恢复一部分听和说的能力。你女儿后天耳聋,完全可以尝试学会说话。”蕾欧娜母亲听后信心满满。她想办法请教专业老师,开始教蕾欧娜说话。
一开始,专业老师通过测试,让蕾欧娜戴上助听器,可她右耳耳聋120多分贝,戴助听器也听不到声音。左耳90多分贝,戴上助听器,只能听到极细微的声音,这使她学说话面临巨大的挑战。
在专业老师的引导下,蕾欧娜的母亲将女儿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再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放在的她脖子上,指着自己的嘴,让她看口型,面对面地教她。
母亲从汉语拼音首字母四个声调开始教她,边教边让她用手感受说话时声带的振动。蕾欧娜看着母亲,不知道如何用声带振动出声调,她学了很多次,发出的声音都不对,她想逃避。母亲却抓紧她的手,严厉地盯着她。
蕾欧娜用手感受母亲喉咙的变化,努力记下母亲的口型,模仿母亲的口型,说出并不准确的汉语拼音四声。母亲执着地教,她勤奋刻苦地模仿。每天反反复复练习,而发对一个音,需要练习成百上千遍!
为了教会蕾欧娜发pa和pi的声音,母亲给她一张纸条,教她对着纸条吹气,一吹就是几个小时。其实,老师和同学都能看懂她用手语。可父母仍然坚持教她学说话,在生活中也让她尽量不用手语。
蕾欧娜学会了说单个的字和词,母亲为了锻炼她,买菜时会带她去市场,指着蔬菜教她说茄子、辣椒、黄瓜等。她笨拙地学,周围人向她投来各种异样的目光,她从躲避到渐渐适应,慢慢学会读“唇语”,甚至可以看懂他人的意思,只是还没完全学会说整句话。
蕾欧娜9岁时,父母送她到上海闵行启音学校学说话,她家在浦东区,学校在闵行区,相距特别远,她每天起早坐公交车向学校出发,中间转乘另一路公交车,到站后再乘坐小轿车去学校。放学后,她再转车回家,特别辛苦。但她从不喊累叫苦,到家后,忙着学习文化课和美术等业余爱好。
一天,老师告诉她,0~3岁是听障儿童语言康复黄金期,一些听障人士从小依赖手语,不练习说话,声带慢慢退化,一生便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成了聋哑人。她瞬间理解了父母对她严苛要求的原因,开始发奋学说话!
八年苦练开口说话
从那以后,蕾欧娜为了更好地学说话,每天提前半小时起床晨读,她一个字一个字磕磕巴巴读课文,她没有放弃。她找绕口令天天练,想方设法练说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蕾欧娜通过8年不间断地刻苦练习,16岁时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于是她有了新的规划。
父亲一心想让她考大学,她查阅了高考相关信息,发现适合聋哑人的专业比较有限,多是美术、平面设计、3D方向。但她对这些不感兴趣,高中毕业后,她开始打工赚钱,寻找自己努力的方向。
2008年的一天,残奥会工作人员联系到蕾欧娜,邀请她参加残奥会开幕式舞蹈《星星你好》的演出。她特别开心,每天刻苦排练。她听不清音乐,就用心记住节拍,准确掌握节奏。9月6日晚,她和325名失聰女孩一起在“鸟巢”完美表演了《星星你好》。
在“鸟巢”的表演使蕾欧娜对生活有了新的认知,她沉下心学习,通过努力,终于考上了业余大学。
2014年7月,蕾欧娜在亲戚的帮助下,进入一家日资药业公司,做财务助理工作,平时就帮忙打印和整理等杂事。虽然薪水并不高,但父母看她有了稳定的工作,也非常欣慰。
可她在公司开会时,有时候还是跟不上领导讲话的节奏。10月的一天,公司开会,蕾欧娜盯着讲话的领导读唇语,但那位领导的语速非常快,她没听懂,就小心翼翼地问同事:“领导在说什么?”同事不屑地说:“这个你没必要知道。”事后,蕾欧娜特别难过,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打击。
蕾欧娜下班回到家,闷闷不乐地躲进自己的房间,极度的自卑使她消沉下来。她想办法调整自己,可连续数日不能自拔。最糟的是,她发现自己不愿意去上班,一到办公室就如坐针毡。她看着镜子中垂头丧气的自己,便想辞职。
可父母坚决反对她辞职!经过深思熟虑,她还是辞去了工作。父母得知她在公司的遭遇后,既心疼又很担忧,他们害怕蕾欧娜辞职后将如何生活下去,对她辞职一事始终有些不理解。蕾欧娜说:“爸妈,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蕾欧娜为了证明自己,通过朋友的推荐去做了一家网红公司的练习生。这段经历让她倍感压力,她开始发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我除了能跳舞,其他事情都没有办法做。”于是,她给自己加码,报了舞蹈班、表演班、模特班,甚至还去横店“跑龙套”。
她在父母不理解的世界里默默地锤炼自己。她白天去学习班学习,晚上把音响开到最大声,放到左耳边感受音响的震动,努力记住每个节拍,练习“猫步”和舞蹈。夜深了,她关掉音响,对着镜子练表情。
辞职后,没有了收入!一直靠父母也不行,于是蕾欧娜准备做一份学习、工作两不误的事——她决定开直播。曾经有个朋友说,她的坚强总像一缕曙光照耀别人,像游戏中的英雄人物——曙光女神蕾欧娜,因此她决定用蕾欧娜这个名字做直播。
2017年,蕾欧娜涉足直播。最初她不敢說话,在着急回答网友问题时还会结巴,如果她说话的语速快了又会讲得含糊不清。很多不了解实情的网友,不友好地在“弹幕”上留言:“你是不是装的?”“你这样说话是为了博取网友的同情吧?”她看着网友的质疑,很委屈,就说出了自己的实情。一开始,网友们不相信,不停地指责她。她尴尬地坐在镜头前,不知该如何应对。
蕾欧娜为了让自己自信起来,停掉了网络直播。她开始运动健身,去“听障人士电影节”进行交流,参加各类比赛,想方设法开阔视野。
蕾欧娜打出租车去参加活动,司机听不清去处,她就重复说,司机听明白后问她:“你是韩国人?”她诙谐地笑着说:“我从奥地利来,都怪奥地利的中文老师不正中,把我教成这样。”她学会了用幽默调节气氛化解尴尬。
蕾欧娜经过一年左右的学习和苦练,敲开了T台的大门,开始参加模特比赛。2016年7月7日,经过激烈角逐,她荣获“中国聋人先生小姐全国冠军”。
而后,她应邀参加了2016年世界旅游形象小姐大赛,她作为唯一一名残疾选手,杀入全国5强。她还获得了世界电商模特大赛冠军。她在锻炼中自信起来,还兴高采烈给父母看奖杯和证书,父母也开始支持她。
2019年12月18日,她在深圳参加全球超模冠军总决赛,获得10强。蕾欧娜的好友看着她可喜的变化,鼓励她继续上网做直播,她犹豫地说:“我说话含糊不清,有时还会‘大舌头’,网友会嘲笑我的!”好友劝她说:“做直播可以练习说话,你做直播时间长了,说不定说话和我们一样好了。”朋友的话瞬间打动了她。
“Hello,大家好,我叫蕾欧娜,永远18岁!”2020年,“一条”视频将蕾欧娜给捧红了。她脸圆嘟嘟的,扎着丸子头,以“元气少女”的可爱形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时,蕾欧娜的身份是一名“90后”女主播,刚开播一个月就有了上万粉丝。“当时有多火?” 蕾欧娜说:“走在街上有人能认出我的那种‘火’。”
蕾欧娜并没有被一时的热度冲昏头脑,她认为自己还有一些不自信。很多时候,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觉得,还是要以真实的样子面对大家!她不考虑人气,一心只想着把说话练好,每天直播6到8小时,不限定主题。
她不再回避网友的质疑,主动分享自己的经历;她阳光、幽默地教网友手语和手语舞;她还经常和网友互动,或说一段绕口令,穿上时装走“猫步”,跳一段舞蹈;她偶尔唱首歌,因为咬字不清,歌曲有了她的“特色”。
网友们发“弹幕”说:“真是名副其实的灵魂歌手啊。”她被逗得哈哈大笑,经常有网友问她怎样保持乐观的心态?她会根据自己的经历,给网友建议,有听障儿童父母咨询她,她会耐心讲方法,鼓励对方。天气晴好,她就到户外直播……
网友们被表情丰富,乐观积极、真诚坦率的蕾欧娜所吸引,许多人成了她的粉丝,她也成为一名靠说话工作的网络主播!有些粉丝甚至和她成了好朋友。有网友大呼:“励志的蕾欧娜实在太可爱了!” “非常喜欢自称永远十八岁元气少女的蕾欧娜。”也有粉丝鼓励她:“不要怕,我们一起帮你练说话……”
蕾欧娜的父母看到她开心的笑脸,不再反对她做主播,尽力给她支持。有时夜深了,母亲看她还没睡,走到她房间,催她睡,她说:“我再播会,粉丝很多。”蕾欧娜晚上开直播,睡得很晚,但她白天依然坚持学习,苦练基本功。
蕾欧娜直播时“元气满满”,颇具正能量,被网友称为主播界的一股“清流”,她粉丝猛增,还成为了斗鱼网络科技公司的当红女主播和平台第一位聋哑人主播,《人民日报》也给她点赞。
蕾欧娜说:“我最喜欢歌曲‘蜗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让自己做到更好!”
挑战自我,失聪少女表演脱口秀
就这样,蕾欧娜一路拼搏,自强不息。她在网上走红后,不断挑战自我,参加了多家电视台的综艺节目。她在参加“中国梦想秀”梦想声音挑战时,节目组要求她180天练会歌曲《双截棍》。她大声背歌词,突破发音关。再到浙江音乐学院,在专业老师的帮助下练习《双截棍》的节奏、段落。然后在张靓颖,胡海泉,林忆莲,林俊杰4位音乐老师的指导和鼓励下,登台边舞边唱《双截棍》,她完美的表现赢得台下观众的喝彩和掌声。
2021年下旬的一天,蕾欧娜收到东方卫视《集合!开心果》节目组邀请,请她参加脱口秀表演。她想:自己说话不清楚,节目组一定弄错了,所以她完全没在意。当节目组再次联系她时,她又惊又喜。
蕾欧娜迅速做准备。她特别担心自己发音不清晰,观众听不懂。导演鼓励她说:“脱口秀表演者没有那么局限,任何人都有权分享自己的生活细节,给大家送去欢乐。”
蕾欧娜开始按要求准备脱口秀的内容。脱口秀表演需要把每一个细节处理得喜剧化,蕾欧娜讲述自己因发烧导致失聪的伤感经历,要用幽默的方式把伤感的经历表演出来,难度非常大,她为了说好脱口秀,每个表情和动作都全力设计,每天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调整自己的微表情,配合人工智能的声音,对比着把每句话都练习超千遍。
12月25日晚,全新脱口秀综艺节目《集合!开心果》在东方卫视首播,蕾欧娜压轴登场。她在台上幽默地比画着说:“节目组最初邀请我參加脱口秀节目的时候,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搞错了!哪有说脱口秀请聋哑人的!”她一开场就让现场观众感到新奇不已。
接下来,她用并不标准的语言说:“我两岁的时候发了一次高烧,听不见,不知道如何发音,也就一直不会说话,这怎么能说脱口秀呢?导演告诉我,这才是元宇宙的核心,实现不一样的人生……”她脱口秀表演特别成功,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她顺利晋级。
《集合!开心果》播出后,观众们被蕾欧娜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所感动,被她元气满满的笑容治愈,感叹地说“难以想象她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活成今天这样阳光的样子,才能自信站上舞台,谈笑风生。”
回想过去,蕾欧娜从小在无声的世界中成长,朋友很少,失聪生活给她带来诸多烦恼。她一直看电视排解苦恼,她看演员可以在电视上讲很多话,特别羡慕,还曾萌生了演员梦。高中毕业,她向父母说出了想做演员的想法,却遭到父母的反对:“你连话都说不好,学什么表演!再说,表演很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但她坚持要试一下,蕾欧娜瞒着父母报了表演班,她练表情、跳舞、弹吉他……每天不断充电,向演员梦努力。她刻苦学习,考取表演证书,签约网红经纪公司和儿童话剧实习演员。
蕾欧娜背着父母去剧组试镜,可适合她的角色极少。一天,她去试镜,导演让她演一个聋哑人,她觉得机会来了,把自己活脱脱展现出来就可以。可她经过多年的语言训练,有了太多改变,导演说她演得不像,她被淘汰。但她没有气馁。
蕾欧娜开始跑龙套,她发现,不论角色大小,导演都喜欢挑选台词功底好的面试者。她常扮演餐厅服务员、默默吃面的顾客等没台词的角色。她从未放弃,努力练说话,终于在热播剧《相爱穿梭千年》中获得了一个小丫鬟的角色。
蕾欧娜清楚,适合聋哑人的角色太少,她成为一名优秀演员的可能性不大,她依然执着地坚持,她想让大家看到,这个世界上,有些经历坎坷的人一直在努力。
谈到未来,蕾欧娜表示,她会继续向演员梦努力。虽然找到适合她出演的角色特别难,但是她可以耐心地等,在等待中刻苦学习,提升自我修养,多练习说话,也许有一天会被选中。只要勤奋、刻苦,就有实现梦想的一天。
蕾欧娜说:“我像龟兔赛跑中那只起步很晚,爬行很慢的乌龟,但最终一定能超越兔子抵达终点。”
编 辑/征 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