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lcolm Foster
原田贵弘在东京的家中与一位客户远程会面。
日本正值大规模招聘的季节,一批批的大学毕业生在经历严酷的求职面试后,总算要正式入职一家公司。
不过,今年的情况有些不同。因新冠疫情肆虐,许多公司不得不缩小规模或者改为线上办公。但总的来说,新员工的目标依然不变,他们已经开始迈出成为一个职场人的第一步。
作为对长时间工作、个人牺牲和既定职业道路的回报,员工们获得的是工作的稳定性和收入的保障,随着年龄的增长步步晋升,更能得到为企业奉献的荣誉感。
但这种支撑日本经济崛起的模式正在慢慢改变。雇主们多年来一直在削弱这一制度,在他们看来,提高灵活性才能增加竞争力。而现在随着疫情暴发,压力变为另一方面:居家办公人士有更多的时间来重新思考他们的职业和生活,许多人想要改变。
有些人希望自己在工作时间和工作地点上有更多發言权,以及对自己的职业有更多的自主权和控制权。“生活的意义”(生き甲斐)在日本已经成为一个流行词。
许多人把家庭放在首位,另一些人则在寻找更符合自己兴趣的副业,而在以前,许多公司都不太认同后者的做法。
日本还没有出现美国那样的“离职热”,但越来越多的劳动者考虑更换工作。日本政府的数据显示,有这一意向的群体近900万人。还有一些人正要跳槽,这在日本是一个不太寻常的做法,特别是对于那些工作稳定,其家庭又很依赖这份工作的中年人群来说。
根据日本研究机构瑞可利职业研究所(Recruit Works Institute)的一项研究,在年轻雇员中,3年内从大公司辞职的比例已经从8年前的20.5%上升到了26.5%。
一些人甚至离开拥挤的城市前往周边地区。自1996年以来,东京的人口首次出现下降,去年为不到1400万。专家将原因归于远程办公这一工作模式的兴起。
日本法政大学的职业研究教授田中研之辅(Kennosuke Tanaka)表示:“新冠疫情引发了一场大觉醒,人们在思考是否要继续以同样的方式工作。事实证明,这对日本来说是一个转折点。”
53岁的原田贵弘(Takahiro Harada)便实现了这一跳跃,他去年从知名广告公司电通(Dentsu)提前退休,创办了自己的公司。
随着零工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开始尝试新的工作领域。有些人是为了弥补疫情期间的收入损失,另一些人则是为了测试自己是否想要改变职业轨迹。
“我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自己是谁,我的身份是什么。”原田表示,“我在工作当中并没有找到很多目标,我意识到自己只是从公司给的选项中选择,而不是真正做我想做的事。”
多年来,原田注意到人们经常向他征求意见,而且每当对方表示感谢时,他都会很有成就感。直到去年,他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对这种成就感采取行动。
“我一直在考虑开展自己的事业,新冠疫情推动我迈出了第一步。”原田补充道。
日本传统的办公模式能让雇主和劳动者之间产生忠诚、相处和谐,这种模式一度运作良好。不过,原田认为,这些已经过时,而且对工人和长期停滞的日本经济都是一种制约。
如今年轻一代所处的工作体系中,有40%的劳动者是“非正式雇员”,所以年轻人对待工作的优先级可能会发生巨变。
日本大型保险企业Sompo Holdings在2021年11月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44%的受访者表示,他们的工作中心在疫情期间发生了变化。他们现在更加重视自由时间、家庭和职业目标,而这种变化在年轻雇员中尤为明显。
他们越来越倾向于把自己的目标放在公司的目标之上。如果在一家公司看不到令人振奋的前景,即便是在顶级公司效力,他们也宁愿辞职,因为他们面临的风险会比老员工小。更多的人选择去初创公司,他们认为那是更能令人兴奋的工作场所,而且发展潜力更大。
日本企业通常采用的是“会员制”模式。在这种模式下,员工基本上归公司所有,经常从一个岗位被调到另一个岗位,也经常从一个城市被派遣到另一个城市,没有太多商讨的余地。如今,一些企业正在转变为“自我导向”模式,即把员工与特定的专长联系起来,让他们在规划职业生涯时拥有更多主动权。
日本果汁和酱料制造商可果美(Kagome)在这方面比较积极,公司人力资源主管有泽正人(Masato Arisawa)表示:“我们已经进入了个人可以自己选择未来的时代。我们更专注于吸引人才,而不是留住人才。”
可果美已经取消了工龄工资标准,并在很大程度上根据业绩来补偿员工。公司仍然实行终身雇佣制,但不会对员工施加留任的压力,也不会把离开的员工当作叛徒对待。如果离职员工选择回来,公司也很欢迎。
61岁的有泽表示:“我们不能指望员工把自己完整的一生奉献给一家公司。”他本人已在4家企业工作过。
日本可能正在形成一股辞职热潮。换工作的人数在2019年上升到350万后,又在去年下降到290万,但是希望换工作的日本劳动者在持续增加。A861ADD5-EC34-4B65-9382-AE89E3EBBB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