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包围着一切（六首）

吴 艺

荆山河

我甚至感觉不到它在流动

也望不到尽头

有时梦里才出现的银白

像无法进入的秘境

飞累了的羽毛

落在旷野无声的绿色中

这如童年般的润泽没有变

两岸的村落都在书写它的历史

留白的部分

渡船长年累月地往返

这样延续下来农耕的良心

我看着垂钓之人

他让河流的起源有了注解

河埂像容器的边缘

阻挡隐藏的狂野

田园的久远里有自己的法则

远处那隐约可见的山脉

是河流的另一种形态

它一定连着植物的根系

茂盛与凋零，决定着河流的

丰腴与枯瘦

河滩如旷野一般

我踩在柔软的草地上

内心仿佛春水激荡，似乎只有它有

年轻的过去，也有年轻的未来

绿肥红瘦

我是看着这些树茂盛起来的

浓密的树冠内飘出一声声的鸟鸣

但我之前忽略了它们

回想起曾经光秃的枝头

在寒冷中的信念

无法察觉，像每天都有被忘记的事

在以后的某刻突然遇见

每种情绪都是不确定的

终有尽时。那些人在鲜花丛中

追逐、拍照、欢笑、缠绵……

是大地回春最活跃的部分

花的色彩都是态度鲜明

就是让蛰伏的美艳

喧哗一片；再凋谢、零落……

有时还没来得及哀伤

那些多愁善感的人

和线装书一样地柔弱、脆薄

却被繁盛的枝头遮挡住了

落花的情绪

穿行在雨中

每年的春季都会雨水连绵

落在江南的小城

落在莲花庄里

落在太湖的波涛里

濡湿飘飞的柳棉落在霅溪里……

怀念一些人与事

不再是油纸伞、青花瓷与花雕酒……

在转瞬即逝的时空里

唯有连绵的雨

既柔弱又坚强地守着

就像江南的城池离不开烟花之地

你曾来过没能留下

但每一刻的春雨都来自婆娑的眼里

大 雨

那么密集。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

俯身的一瞬，我对面的梧桐树

枝繁叶茂下遮蔽了一个国度

迎娶的马蹄比锣鼓喧天快速

它从我的眼前疾驰而过

留下的水花是亲人祝福的脸庞

长发及腰是很久远的事

马车的车辙不会等到雪花纷飞

这样一场突然的大雨

让我们寻找到共同的屋檐

相拥而眠，直到第二天早晨

微笑着醒来

雨声包围着一切

一天了。雨，断断续续

听着拍打的声音

就像夜深时听着

自己的心跳，它藏于胸腔

却无法触摸

树叶、地面、草皮，甚至

穿梭雨中的人

急促的节奏，如乐队

乱了分寸

我躺在沙发上

外面的潮湿与寒冷

仅一墙之隔

雨滴止歇于大地

我却困守雨滴匆忙的行迹

彼岸

因为汤汤的河流把今天带走

一个行者的脚步从此荒芜

内心的虚空铺设月光的薄霜

桂子满树飘香，把之前的信笺启封

这是一次上苍的春天到了

弱柳献出眼睛的流水

做一个散漫的采诗官

把沉醉录入帛书时那么地潦草

淹没在墨迹中的蒹葭，雨雪霏霏

打开一把折扇时

随之就打开了桃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