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钓
为垂钓计,宜远离老杨。我忍无可忍,拎着竿子挪窝了。几分钟后,我终于上鱼了,老杨听到动静后又凑了过来。
我再也受不了了,摘下墨镜,扭过头去怒视他,犀利的眼神分明是在警告他:“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掐死你!”
老杨是我的同事。
某年5月初,一条中国移动发来的短信惊扰了我和周公的亲密约会,内容是老杨把我的电话号设为亲情号了。
“你搞的什么鬼?”我把电话拨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道。
電话那头,老杨深情地告诉我:“咱俩打电话不花钱了,以后钓鱼的事可以随便交流了。”
其实老杨并不是渔迷,他只是喜欢坐在水边的感觉,对水边的渴望程度比我钓鱼的瘾头还大。这是为什么呢?
五一小长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他就迫不及待地和我规划起钓鱼的事了,规划的结果是周日中午出发,钓一下午。
周日上午,正在单位上班的我接到渔友老郭的电话:“老笨,赶快来吧!都是鲫鱼。”
耳朵竖起半尺高的老杨一下子从我对面的工位上跳了起来:“还等啥呀?走哇!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这还叫钓瘾大?明知道人家在上鱼,你咋就不着急!”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来回转圈,一副猴儿急的样子。
我刚好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一拍桌子:“撤!”
见我要走,老杨立刻蹦了起来,在他的背影里扔下了一句“你先回家,我马上就去你家楼下等你”,人就消失了。
我心急火燎地买菜买酒,大步流星往家走,楼下却空空荡荡。
骑摩托的老杨还不如我步行速度快?
在家里等老杨等得心烦意乱,我索性躺在沙发里玩手机,刚刷到一个有意思的视频,老杨的电话来了。我撂下电话,没好气地下楼。楼栋口的老杨满脸堆笑,不停地解释:“看错时间了,看错时间了。”
每一次令你啼笑皆非或笑中带泪的钓行,一定有一两个或者一众钓友参与其中
摩托车一路狂飙,不到20分钟,我们就跟先期到达的老郭会合了,他在电话中所言不虚,这里的鲫鱼质量确实不错。
我赶忙压竿架、伸竿子、和饵、找底……
老杨也没闲着,兴致勃勃地铺塑料布、摆酒菜,翻来覆去地嚷嚷:“喝酒喝酒!老笨,你先别忙了,先吃饭,你忙个啥?”
我嘴上应着,心里总想着在吃饭前钓一尾鱼压箱底,所以仍然一丝不苟地坚守钓位。
老杨开始不耐烦了,一个劲儿地催:“你快点吧,我都饿了。吃饱喝足你消消停停地玩,不好吗?”
在他的磨叽声中,我又勉强钓了20多竿,终于被老杨扯着膀子拉进饭局。
一杯酒、一只炸鸡腿、一根香肠,几张干豆腐卷葱,只耽误我五分钟。我返回钓位时,老杨刚进入喝酒的状态。
真给面子,第一竿就是一个黑标,然后就接二连三地上鱼。老杨不急不躁,端着酒瓶子兴趣盎然地看我表演。
一阵连口儿之后,老杨也吃饱喝足了,大嗓门又扯开了:“老笨,从现在起我就追你!看晚上谁钓得多!我打小就不信邪。”
说完,他从我的竿袋里拽出一支4.5米鱼竿,坐到他的马扎上,一边伸鱼竿,一边继续聒噪:“老笨,你信不?浮标拽没了,再笨的人都能把鱼弄上来。刚才我看了,你看标的水平也不咋样。”
经他这么一搅和,鱼停口儿了。毕竟钓点的实际深度才70厘米。
我无可奈何,老杨却兴致勃勃:“哎哎,老笨!我咋抛不准呢?东一下西一下的,也做不成窝子啊!哎呀!又整偏了,再来一次,小样儿的!”
手和嘴都不闲着的老杨忙活了近一小时,一条鱼都没钓着,便坐不住了,开始在我身后不停地走动、抽烟、喝水,还翻我的鱼护,叨咕着能炸几盘、够炖几条。
为垂钓计,宜远离老杨。我忍无可忍,拎着竿子挪窝了。几分钟后,我终于上鱼了,老杨听到动静后又凑了过来。
我再也受不了了,摘下墨镜,扭过头去怒视他,犀利的眼神分明是在警告他:“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掐死你!”
老杨急停止步,说道:“你干啥呀?我又没过去。是不是还想说我克你?现在我可没过去,钓不着别怨我!”我服了,他竟然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老杨说完就转过身去,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钓位。
他走后,我就打出了连口儿的节奏。趁着换饵的工夫,我瞟了一眼老杨,他正双手托腮,唉声叹气自言自语:“咋不咬钩呢?这玩意也认生?”
我没工夫理他,过一会儿再看他时,感觉他好像离我近了。就这样,他每隔十几分钟就偷偷向我靠近几十厘米,直到接近我的忍耐极限才不再挪动,可破锣嗓子却敲响了:“咋回事啊?我长得磕碜?老笨比我还砢碜哪!哎,老郭你那儿咬钩不?你看看,都不咬钩,老笨那儿闹得啥邪呢?”
我一次次地用眼神警告他勿越雷池半步,换得后半个下午的相对安静。
过了5点,老杨坐到我的身后,把竿子往岸边一扔,不停地抽烟、叹气,还往水里扔小石子。挨到6点,我已濒临崩溃,收竿回家!老杨像受了特赦一样,一个箭步蹿了过来,欢天喜地地拎起我的鱼护,跑到后面的高坡上挑鱼去了。听到他在那儿查尾数,我一下子想起来该给鱼称一下重量,再拍一张相片。老杨很配合,提溜着一个小黑塑料袋在一旁安静地看我照相、过秤。
嘿嘿!12斤,高高的。我喜出望外。
我继续低头收拾家什,老杨扔下一句“我把你的鱼给你放竿袋里了”,就小跑着奔向摩托车后货箱。
…………
回家吃过晚饭后,我要收拾鱼了,可在竿袋里翻了半天只翻到一个小得可怜的黑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十条小鱼!
正在这时,老杨的亲情电话打来了:“老笨啊,你几条鱼?我有六十三四条呢!”
“十条。”
“啊?我才给你留十条?你够吗?”
“不够怎的?你还能给我送回来呀!”
“等下回的。”
知道了吧?这就是伪渔迷老杨喜欢坐在水边的原因。320617D3-2293-408B-A34F-AED0A87CA29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