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唯特
内容提要:李流芳是晚明文人画家中比较突出的代表之一。本文对现有的有关李流芳的资料进行研究综述,以探寻其不同角度的研究概况;通过对晚明李流芳研究现状进行系统论述,这对我们开阔视野、把握李流芳研究的总体态势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李流芳;绘画;生平与交游;文学
李流芳(1575—1629)是晚明文人画家中比较突出的代表之一,在诗文上与唐时升、娄坚、程嘉燧并称“嘉定四先生”[1],在绘画上与董其昌、杨文骢、程嘉燧、张学曾、卞文瑜、邵弥、王时敏、王鉴并称“画中九友”[2]。其在书法上也被推许,在篆刻上与何震齐名,又与归昌世、王志坚并称“三才子”[3]。可见,李流芳是晚明综合修养较为全面的文人,对其研究具有一定的典型性。
李流芳研究,大多数学者以《檀园集》为基础,从诗文的角度解读李流芳在文学领域的成就,取得了不少研究成果。而在李流芳绘画研究上,系统性研究较少,更没有将他放进美术史中给予客观的评价与定位。关于李流芳绘画的题跋多泛泛褒论,且多重复性研究,很少在宏观上对其绘画风格演变原因做详述。另外,受素材的限制,很多研究者并未把研究重心放到其绘画作品上,导致对其绘画以及绘画思想的宏观研究相对缺失。就目前研究现状来看,笔者通过以下几个方面对李流芳进行阐述。
一、绘画研究方面
国内较早对李流芳绘画进行研究的有郭秀兰的《李流芳花卉册》、徐建融的《李流芳画学思想述评》、陶继明的《李流芳与〈芥子园画谱〉》。他们着重于李流芳绘画方面的研究,其研究方式为之后的学者纷纷效仿。尽管如此,在研究内容上,还是缺乏整体分析和梳理。
21世纪,丁涛的《明末画家李流芳》一文开启了李流芳绘画研究的序幕,此文主要通过李流芳山水画来解读其人其艺。后来李晨的《李流芳艺术创作简论》及褚庆立的《出入宋元逸气飞动——论李流芳的绘画艺术及影响》两篇文章中的论述观点也基本与丁涛一致。这些观点与《歙县志》中“画出入元人,酷好吴仲圭”以及《董其昌文集》中“李长蘅山水法董源,出入宋元,逸气飞动”的描述是一致的。但李晨梳理了李流芳的画目,并进行分期,使大家对李流芳的作品有了更加清晰的了解,这也给后来的学者提供了宝贵的研究经验。
陶继明的《嘉定名士李流芳》、海啸的《李流芳——董其昌的追随者》、王双阳的《存其恍惚者——李流芳与西湖》、于广杰和张世斌的《明末画家李流芳的“诗意画”创作及审美风貌》、李娜的《写其恍惚——论李流芳的西湖山水画风格》、吴军航的《新安画派早期画家李流芳考略》、木耳的《李流芳》《诗书画印四绝的李流芳》《明末诗书画印名家李流芳》、李善强的《李流芳的画癖朋友》等文章,都或多或少从不同的角度对李流芳绘画进行了阐述,但都没有对其绘画进行专门的、深入的分析,这也给后来学者留下了更多的研究空间。
周欣的《李流芳对董其昌画学思想的认同与发展》、冯春术的《平生书画置两舟湖山胜处共淹留——略论李流芳的绘画观及其影响》,两篇文章从李流芳绘画风格角度进行了分析,从而梳理出李流芳绘画思想及其对绘画史的贡献。周欣的另一篇《李流芳〈仿倪云林山水图〉辨伪》,则通过落款年份、“流”字来推测李流芳画作的真伪。陆永祥的《明清“新安画派”艺术审美论》一文主要论述了李流芳“真韵、奇幻恍惚”的绘画审美理想。陆平原的《读〈李流芳集〉献疑》一文中,主要阐述对李柯纂辑、点校的《李流芳集》中增补的《无题》诗的质疑,并对其原因进行分析说明,此种研究方法值得我们借鉴。
还有一批学者,以西湖山水为研究对象,着重论述了李流芳的西湖山水写生画。如王双阳的《存其恍惚者——李流芳与西湖》、冯春术的《总把西湖入画图——晚明画家李流芳在西湖边的游踪及绘事考》、李娜的《写其恍惚——论李流芳的西湖山水画风格》《“借好者之癖以不朽”:艺术品的收藏与流通——以李流芳西湖山水画题跋为例》、王双阳的《古代西湖山水图研究》等,着重阐述了李流芳在西湖山水创作态度和技艺上的变化,以及晚明文人士大夫的创作精神和生存状态。另外,李娜的博士论文《晚明西湖畔的艺术生活》以李流芳及三位代表性人物(文人张岱、徽商汪谦、名妓林雪)的作品和西湖活动为线索,试图再现他们在西湖畔的艺术生活图景。这些文章从不同方面对李流芳进行了多角度分析。
还有一些书籍中也涉及一些有关李流芳绘画方面的探究。李维琨的《行路林泉吞吐大荒—明代李流芳其人其艺》大致对李流芳绘画、书法、篆刻等做了简单的介绍,但未进入更深的探究。高居翰的《山外山—晚明绘画》也是簡短地介绍了李流芳绘画作品,对李流芳绘画方面的观点也同前面学者相似,并无太多新意。
卢辅圣的《中国山水画通史》肯定了李流芳的诗文和绘画成就,认为其名望很高,尤其对李流芳绘画进行了评述:“山水之外,写意花卉画得甚是流畅,情意在陈白阳、徐青藤之间......进退自如,进则古意绵绵,退则己意频频。”[4]薛永年在《鉴画研真》一书中收录了李晨的《明末文人画家李流芳》,该文着重介绍了李流芳的绘画主张与创作实践。王今栋在《山水画笔记》中详细描述了李流芳的《吴中十景册页》和《长林丰草图》,其认为李流芳是明末山水画重要的代表人物。王悦阳在《跟程十发品名画》中记载了程十发对李流芳的高度评价:“李流芳之湿笔千古独绝,每一放笔如山海飞腾,读到李画胸次大为一爽。”[5]
还有部分关于晚明绘画、新安画派、黄山画派等的书籍和文章中,也有或多或少涉及李流芳绘画方面的论述,但研究深度不够。
尽管大多数学者从李流芳绘画思想方面入手,但多是在前人对李流芳的表述基础上进行研究,其中又多以董其昌对李流芳的评价“长蘅以山水擅长,余所服膺,乃其写生,又有别趣。如此册者,竹石花卉之类无所不备,逸气飞动。嗟嗟!其人千古,其技千古”[6],以及王世襄的评价“标准之文人画家也......乃对于画理有真正之了解,审美有切实之见地,具深湛之修养,超凡之怀抱,且同时甚有功力之画家也”[7]为立论依据,而忽视了《檀园集》中李流芳自身对绘画的认识。目前,对李流芳绘画的研究还较为单一。正如夏咸淳在《论李流芳及明末嘉定文学》中说的“李流芳的画学思想精湛深刻,却被美术史家们忽略了”,这句话也给我们今后的研究带来一些提示:5C517A3E-3FFC-4BE7-ABB9-81FA0EECCDE0
第一,目前一些学者开始渐渐意识到晚明李流芳的绘画价值,也在寻找新的方法、新的思路对其进行探究,但都有一定的局限性。笔者以为,应该把李流芳放在整个晚明美术史上进行分析和判断,梳理其艺术价值,给予其合理的美术史定位。
第二,虽然有上述研究做基础,但李流芳绘画的时代背景、绘画风格,以及绘画与诗文、书法的关系等都值得深入研究。同时,要从晚明绘画的整体上观照李流芳绘画,也要从绘画本体中的骨法用笔、经营位置、传移模写等方面进行分析,即要将研究对象放入时代的背景下,对其进行新的认识,进而重新梳理文人画阶段性的品评标准。
第三,李流芳的晚期绘画风格苍劲、遒逸,与其早期的绘画风格截然不同。这种风格转型是一种内在转型,在个案研究上具有一定价值与启发意义。
二、生平、交游方面
李流芳曾自述“我只生平以友为命”[8]。可见朋友对李流芳来说非常重要。关于这一部分,大多数学者参照了李流芳《檀园集》中的记事性文字。还有一些地方志中对李流芳的生平、交游情况有相关记载,如《杭州府志》《余杭县志》《嘉定县志》《衢州府志》《石冈广福合志》《民国莆田县志》《上海乡镇旧志丛书》《南翔镇志》等,另外介绍了李流芳与地方名士的交往情况。
还有一些书籍如《牧斋初学集》《列朝诗集小传》《侯忠节公全集》《吴梅村全集》《松圆偈庵集》《松圆浪淘集》《石渠宝笈续编·乾清阁》《十百斋书画录》《吴歈小草》《巢民诗文集》《归有园稿》《明清嘉定诸生录》《朴村文集》《三易集》《缑山先生集》等,收录了部分李流芳题跋,其中也涉及李流芳的交游情况。笔者曾将其一一进行分析整合,这里就不再赘述。
寒星、永祁的《李流芳年谱》是最早记述李流芳生平的论文,之后的学者石婵娟的《李流芳年表》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增编和扩充。李晨在《李流芳生平交游考略》中通过文献梳理出其生平及交游,但缺少《檀园集》中大部分的著录交游情况。张义勇《长蘅之交二孟阳—李流芳与程嘉燧、邹之峄的交往》一文中,对李流芳与程嘉燧、邹之峄两位友人的交游着重进行了考证。李柯的《李流芳羁身举业三十余载之因由考析》一文也对李流芳生平、交游做了补考。以上都是对李流芳生平、交游研究的推进。在李流芳交游方面,于振兰认为:“李流芳交游广泛,但许多交游者除《檀园集》中有记载外,别无其他资料。”这种观点当属片面。《檀园集》固然是探究李流芳交友、交游方面的重要资料,但除此之外,还有尺牍、友人诗集、地方志等文史资料都有相关记载。故在此方面还有很多资料有待挖掘。
由上文不难看出,对于李流芳生平及交游,已有不少学者进行考证,但其中也有一些问题值得我们关注。
一是在以上学者中,只有李柯对李流芳的家世做了考证,但不够详备。此外,《歙县李氏宗谱》及《练川古今谈》中记述了有关李氏一族的信息,有不少资料可做进一步探究。
二是李流芳的个案研究,不能单独从其某一方面的艺术成就去论述,而应该将其放入特定的社会关系中考证,从而进行较为完备的梳理。
三、文学方面
受钱锺书、施蛰存等学者的推崇,目前学界对李流芳在文学上的成就关注度越来越高,且研究程度远远高于李流芳的其他方面。
研究李流芳的文学,基本以两个方面为主:一方面是诗歌,另一方面是小品文。主要依据是李流芳的《檀园集》和明清文人诗集、文集。
李流芳的文学成就在同时代就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其中不乏文人名士。如李流芳的好友钱谦益,其在《列朝诗集》中收录了李流芳41首诗,并给予高度评价。还有沈德潜的《明诗别裁集》,收录了李流芳4首诗,并评价:“嘉定四君中,以檀园为上,虽渐染习气,而风骨自高,不能掩其真性灵也。”另外,还有《明诗综》《石渠宝笈》《牧斋有学集》《自怡悦斋书画录》《湘管斋寓赏编》《御定佩文斋书画谱》《西湖梦寻》《西湖志》等皆收录李流芳的诗文或题跋,且都给予了较高的评价。钱锺书《谈艺录》中有这么一段话:“伯敬之诗,去程、李远甚。”
施蛰存的《晚明二十家小品》中有“李长蘅小品文”,收录了李流芳的小品文22篇。施蛰存的《施蛰存七十年文选》中收录了一篇关于李流芳的《读〈檀园集〉》,文中阐述了李流芳“能为工而不必工之为工也”的真性情。在这本书中,施蛰存肯定了“嘉定四先生”的文学贡献,高度评价了李流芳的诗论。
此外,近20年陆续有学者对李流芳文学进行研究。如夏咸淳的《论明末嘉定文人李流芳》《论李流芳及明末嘉定文学》、陶继明的《嘉定名士李流芳》、尹恭弘的《小品高潮与晚明文化—晚明小品七十三家评述》、李圣华的《晚明诗歌研究》、李柯的《论李流芳的诗学思想及其批评史意义》、孙琴安的《从对嘉定四先生的评价看明末清初的诗坛之争》、罗筠筠的《灵与趣的意境—晚明小品文美学研究》、俞红艳的《明代西湖游记研究》、王蓉的《“嘉定四先生”研究》、张清河的《晚明江南诗学研究》、刘蕾的《归有光与嘉定文坛关系研究》等都从不同的角度对李流芳文学方面的成就进行分析研究。王晓骊在《晚明题跋的诗性追求及其审美表现》中提出:题跋能营造绘画之境,有着对抗世俗、理想化的意义。
嘉定地方志委员会编的《嘉定李流芳全集》,从文学的角度点校了《檀园集》,也对李流芳的题画诗、年谱等进行梳理和论述,较之其他著作,虽显全面,但没有涉及李流芳绘画等方面的艺术成就。以上学者都肯定了李流芳在文学方面的贡献,部分学者论述了李流芳的文学思想。
由以上论述可见,近些年李流芳文学研究成果不少,但仍然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继续探究:
第一,有关李流芳文学方面的研究都是以“嘉定四先生”作為整体研究对象,没有对李流芳的诗歌、小品文进行专门的研究,缺乏个案的整体研究。
第二,研究李流芳文学的深度不够,目前几乎皆停留在文化群体研究中,缺乏对李流芳文学创作全貌的挖掘和论述。
第三,作为李流芳研究的重要方面,其诗与画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笔者以为,应该从其文化的根源、成长背景、时代背景、社会和政治背景等出发,综合考察李流芳绘画风格的形成和文学思想的形成。5C517A3E-3FFC-4BE7-ABB9-81FA0EECCDE0
四、其他方面
(一)关于李流芳品格的研究
与李流芳同时代的文学家钟惺在《赠李长蘅》中就对李流芳的人品与才华给予了高度评价。
现代学者陶继明在《李流芳的人品与品格》中也论述了李流芳“坚贞诚实的人品”“清新淡远的文品”“真挚高迥的诗品”“苍寒淡雅的画品”等优秀特质,肯定了李流芳在那个时代具有的高贵品质。
夏咸淳在《明代嘉定古学与四先生文化品格》一文中论述了文化品格是由多种因素形成的,认为“嘉定四先生”群体性的价值观念“泊然自守,杰然独立”是他们文化品格的基础。此外,夏咸淳在《明清嘉定文化世家考论》中,对李流芳的人品、文品、艺品以及其女的忠烈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徐征偉的《永远的李流芳一从〈檀园集〉看李流芳先生其人其学》,从“学为孝子”“学为君子”“学为楷模”“身后流芳”四个方面高度概括了李流芳温柔敦厚的人生品格。
(二)关于黄宾虹师承李流芳的研究
在有关黄宾虹研究的文章中,多
有提及黄宾虹早期师承李流芳,如刘畅的《黄宾虹山水画分期研究》、卢宗业的《黄宾虹笔墨艺术的传承与创新》、初中海的《宾虹之“黑”与新安之“辣”》、周向东的《黄宾虹〈金阊虎埠图〉赏析》等文。黄宾虹曾不止一次赞誉李流芳,在《黄宾虹文集》书画编、书信编、题跋编中都有大量的文字可以印证,如“李檀园画笔刚健,得北苑之神似,在董玄宰之上,今欧亚学者公认为正轨第一”等。《黄宾虹文集》中,黄宾虹对李流芳的溢美之词还有很多。作为一代绘画大师,黄宾虹对李流芳给予如此高的评价,可见李的绘画造诣绝不可小觑。
安徽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的《安徽省志·人物志》中也有黄宾虹早期山水画受李流芳影响的描述。阳飏在《百年巨匠·黄宾虹》一书中记载了一段黄宾虹的学生吴文彬回忆黄宾虹讲课的趣事,因为乡音的原因,黄宾虹总是把李流芳、石涛等人的画说是“拉底(辣的)”。初中海在《大道·大雅·黄宾虹》一书中描述了一段关于黄宾虹对李流芳山水艺术的阐述:“一是师法古人、由元入宋的探本索源,二是师法造化、得天趣的写生与创作,三是以书入画、笔墨功深。”[9]
另外,傅雷在《傅雷书信选》《中西绘画的哲思》《傅雷文集》中多处记录了他与黄宾虹的书信往来,信中黄宾虹也多次表达了对李流芳的钟情[10]。这些内容都尚未有学者进行详备的梳理,值得我们深入探究。
由上述可见,黄宾虹早期山水画受李流芳的影响,有很多文献记载都有重叠,也印证了其对李流芳的推崇:“明启祯间,士大夫画者不让元季诸贤,吾歙尤多杰起之作。余于李檀园尤为心折。”[11]
(三)关于李流芳书法、篆刻的研究
明末学者姜绍书在《韵石斋笔谈》中赞言:“李长蘅、归文休以吐凤之才,擅雕虫之技,银钩屈曲,施诸符信,典雅纵横。”王志坚在《承清馆印谱》跋中称:“方余弱冠时,文休、长蘅与余朝夕,开卷之外,颇以篆刻自娱。长蘅不择石,不利刀,不配字画,信手勒成,天机独妙。文休悉反是,而其位置之精,神骨之奇,长蘅谢弗及也。两君不时作,或食顷可得十余。喜怒醉醒,阴晴寒暑,无非印也。每三人相对,樽酒在左,印床在右,遇所赏连举数大白(大酒杯)绝叫不已,见者无不以为痴,而三人自若也。”[12]478从这些评价可以看出大家对李流芳篆刻的推崇与认可,足见其在篆刻方面的造诣高深。方去疾在《明清篆刻流派印谱》中收录了李流芳两方闲章。李刚田在《明代流派印赏析》中对李流芳姓名印做了详细的解读。韩天衡的《历代印学论文选》中收录了李流芳的《题〈菌阁藏印〉》《题〈汪杲叔印谱〉》《题〈宝印斋印式〉》,这也成为后来学者对李流芳印学方面进行研究的重要素材。
徐达河在《徽州书法》中对李流芳诗、书、画三绝大加赞誉,他认为李流芳的行草师法于苏轼、怀素,书学上也有独到的见解。还有《中国书法大辞典》《上海名人名事名物大观》《中国历代人名辞典》《中华书法篆刻大辞典》等书,都专门阐述了李流芳书法和篆刻的取法,但内容介绍多有重叠,并无新意。
赵春暖的《海上印事遗踪》中,记述了以海上篆刻家为主的印迹,其介绍的海上第一个篆刻家就是李流芳。杨勇的《容轩读印—明代流派印(上)》主要梳理了明代篆刻,首先介绍的是文彭的篆刻,其后便是宗法于文彭的李流芳和归昌世的篆刻。王者利的博士论文《社会变革下的明末清初文人篆刻研究》以明末清初为背景,论述了这一时期的篆刻家群体的主流思想,以及在这股思想影响下,篆刻家们投身篆刻艺术的创新精神。其中有专门论述汪关的篆刻艺术以及汪关对李流芳的高度评价。此外,此文还提及李流芳的《题〈菌阁藏印〉》《题〈汪杲叔印谱〉》《题〈宝印斋印式〉》,论述明末清初的篆刻家们将篆刻艺术引向了“鄙俗”之路。孙慰祖在《流风久弥盛遗珠任君参——云间篆刻流变与松江博物馆藏印》一文中记载了李流芳对刻印的回忆:“余少年游戏此道,偕吾友文休(归昌世)竞相摹仿,往往相对,酒阑茶罢,刀笔之声,扎扎不已,或得意叫啸,互相标目前无古人。”[12]464可见,研究晚明篆刻艺术的文章很多,但李流芳的书印艺术造诣在晚明书画家中具有特殊的地位,确是我们应该仔细挖掘探究的。
(四)李流芳与《芥子园画传初集》的研究
《芥子园画传初集》序言中,书主李渔介绍此书由女婿沈因伯家藏的李流芳画稿编印成谱。黄强教授专门写了一篇《古原宏伸〈芥子园画传初集解题〉商榷》,主要针对古原宏伸无视沈心友的贡献进行论辩,包括“此本当是李流芳编辑的画法书”的实证。另外,还有宋文文的《〈芥子园画传初集〉初版原貌探索》《〈芥子园画传〉中“师物”与“师心”的美学思想》,都对《芥子园画传初集》的贡献进行了详尽的描述。宋文文在《明末清初南京套印版画研究》一文中对《芥子园画传初集》中的部分图画来源进行考证。这是国内外第一位学者从文献学的角度对《芥子园画传初集》中图画来源进行了翔实的考证,这种论证方法值得借鉴。还有很多类似的文章都认为《芥子园画传初集》是根据李流芳43幅画稿增编而成。以上学者的研究中,有几点值得我们关注:一是明末清初著名的书坊主李渔,为何选择用李流芳的画稿增编而成《芥子园画传初集》?古原宏伸等人认为这是一种商业炒作。那至少说明李流芳是清初画坛影响力较大的画家,有一定的商业价值。二是王概增编的《芥子园画传初集》风格与李流芳绘画风格相近,或是因为他与李流芳有着某种师承关系,或是因为他与李渔、沈心友等人比较认可李流芳,不然不会在历代画家中单单选择李流芳。三是由李流芳画稿增编的《芥子园画传初集》,其中的教育意义和教育思想尚未被深入挖掘。5C517A3E-3FFC-4BE7-ABB9-81FA0EECCDE0
(五)关于李流芳绘画作品的记载
在清代,有较多文献记载了李流芳的绘画作品,如陆心源的《穰梨馆过眼录》、顾文彬的《过云楼书画记》、庞元济的《虚斋名画录》、陆时化的《吴越所见书画录》等。尤其是清初对李流芳绘画作品的记载较多,对其绘画的推崇也尤为突出。
20世纪以来,在各个博物馆公布的藏品统计信息中,以及其他收藏渠道公开的信息中,有关李流芳绘画作品的记载开始多了起来。徐邦达先生曾专门对李流芳绘画作品的真伪进行了考证,并在其《历代流传书画作品编年表》中记载了李流芳的50多件传世作品,使李流芳逐渐进入大家的视野中。
后来,俞剑华先生在《中国历代画论大观》一书中收录了李流芳的绘画作品和题跋共7件。喜仁龙在《中国美术:大师与技法》中统计了李流芳的作品50多幅。富田幸次郎、裘开明在《波士顿艺术博物馆馆刊》上发文记载了李流芳作于1618年的6幅画作。福开森《历代著录画目》统计了李流芳78幅山水画,而容庚在《历代著录画目续编》中又补录了30幅李流芳作品。富路特和房兆楹编纂的《明代名人传》专门介绍了李流芳其人,并对李流芳流传至国外的画作的收藏情况进行了简单的描述。此外,还有《中国美术全集·明代绘画》《嘉定文化志》《中国书画定级图典》《王南屏藏中国古代绘画》等,这些书的出版都给李流芳画目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目前,关于李流芳的研究范围较广、角度众多。除上述外,还有涉及李流芳其他方面的研究。如王恺的《试论晚明文论中的“自娱”说》主要论述“自娱”作为一种文艺主张具有的优缺点,认为“自娱”是晚明时代大部分知识分子追求雅逸生活和精神逃逸的主要方式。古元忠的《〈蜀山图歌〉拓本考述》中记载了李流芳部分跋文。张安朴的《檀园,艺术家的园林》主要介绍了李流芳的私家园林檀园。鲁胜宝的《从李流芳故居檀园谈起》论述了李流芳的檀园及家世,着重梳理了李流芳的绘画艺术,并对李流芳人品给予高度评价。另外,潘志义的《李流芳考辨》、李善强的《李流芳弃考原因探析》、连文萍的《李流芳兄弟的经世志业与困境——由李名芳的馆课谈起》,都从不同角度对李流芳进行了论述。
另外,与李流芳相关的文献资料,如《从李流芳〈雷峰暝色图〉说起》《李流芳〈松邻印谱跋〉探微》《嘉定江桥明李氏家族墓葬地考释》《嘉定江桥明墓主人李氏家族述略》《嘉定明代李氏家族》《江桥明墓发掘记》《文化乡贤李流芳》《嘉定四先生与地域文化》《嘉定墓群疑葬李流芳家族》等,尤其是《关于李氏家族的綜合研究》一文,将现有文献与地下挖掘资料进行整理,给李流芳文化背景研究提供了素材。但嘉定地区的文献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并未结合李流芳祖父李文邦出生地安徽歙县的李氏宗谱。
此外,邱明正《上海文学通史》一书中收录了夏咸淳的《李流芳与嘉定四先生》,此文对李流芳山水画、诗文给予诸多赞誉,且认为李流芳诗文为四先生之首。吴承学的《晚明小品研究》一书对晚明小品文的背景和文化土壤、艺术风格、题材内容等做了较为全面的分析,并对诸家作品进行了评说,其着重推崇李流芳的小品文。王樟松在《画中桐庐》一书中对李流芳的人品和气节进行了描述,肯定了李流芳对“新安画派”的贡献。
与此同时,还有关于黄山画派、嘉定名士或嘉定文学的诸多文章,都有涉及李流芳其人其艺,表现其“诗书画兼善”的典型晚明文人形象,但涉及内容多为重复。
五、总结
综上可见,李流芳是晚明综合修养较为全面的文人画家。目前,学者多关注其文学上的成就,其中陶继明和李柯两位先生整理了大量的李流芳佚诗、佚文。而在对李流芳生平、交友、绘画等方面的研究上,有较多的观点重叠,缺少整体的、系统的研究,这也是后续学者在李流芳研究上具有研究价值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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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稿、责编:金前文5C517A3E-3FFC-4BE7-ABB9-81FA0EECCDE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