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凌晨时分,人迹罕至的道路
一定在空寂中打开了自己
——你感觉的宽阔, 可能来自它自身的舒展
这舒展 ,这片刻的安宁,又似乎
让它的疲惫,袒露得更加一览无余
更多时候,它痉挛的神经
在碾压、轰鸣、烟尘以及刻板的秩序中
饱受消磨
又或可在别人的奔驰中获得幻觉
和慰藉
——把别人的奔驰当成自己的奔驰
把别人的远方当成自己的远方
但总需要舒展
像一条路那样,在宁静的夜色中
默默铺开自己,靠向灌木和野草
——如果铲掉厚厚的柏油
这些散漫的绿,会很快蹿上来
覆盖我们曾引以为傲的轨迹
羞 愧
每天丢一两袋垃圾
不曾想到,一個活得简单的人
会产生那么多垃圾
回看前半生,贡献和消耗,难以评说
诗之萤光,亮不过方寸
死后,肉身将化作一缕青烟、半抔白灰
浪费半方土地
大地上,腐叶朽骨,皆为养料
万物葳蕤,令我羞愧
音乐会
仿佛一切早有安排。在万物的交响中
我们也是一件件乐器,摆在相应的位置
名字叫神的指挥者,高高在上
他牵动隐形的提线
叮叮咚咚,各种音质的命运,满世界跳动
他有时挥舞的是秋风和利刃
各种血肉模糊的命运,随黄叶滚动
剪断提线是否可能?
除了屈从,又何以应对利刃和秋风?
月光下,有人变成哑巴,有人变成聋子
有人顺手摘下两片绿叶
吹出几串鸟鸣、几缕清风
【黄权英,供职于广西崇左市直机关单位,有诗歌在《星星》《广西文学》《红豆》等刊物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