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建筑业生产发展模式研究及启示

孙继德，王 晨（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上海 200092）

0 引 言

我国建筑业存在发展方式粗放、要素生产率低、生产方式落后等问题。新常态背景下，高质量发展要求对我国建筑业转型发展提出了新的挑战，建筑业亟需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尽管我国建筑业已经取得良好的发展成果，但在高质量转型发展背景下，仍需向世界主要发达国家汲取经验。英国作为老牌资本主义强国，建筑业是其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在全球范围内处于领先地位，对我国建筑业发展具有借鉴意义。

本文基于柯布道格拉斯C-D生产函数，计算中英建筑业全要素生产贡献率，分析两国建筑业发展驱动结构，进一步结合劳动生产率、资本生产率和技术装备率，分析两国建筑业发展模式，为我国建筑业高质量转型发展提出建议。

1 模型的构建与求解

建筑业生产投入要素包括劳动、资本、技术、土地、自然资源等，其中劳动、资本、技术为主要生产要素[1]。本文采用柯布道格拉斯C-D生产函数，构建建筑业投入产出模型，其原始函数一般表达形式为

其中，Y为建筑业总产出；A为建筑业技术水平；L为建筑业劳动要素投入；K为建筑业资本要素投入 ；α、β分别为建筑业劳动、资本要素的投入产出系数，即劳动L和资本K要素投入每增加1%，建筑业总产值就增加α%、β% ；μ为随机干扰常数，μ≤1。

对式1两边取对数，得出

对上式两边变量Y、A、L和K取全微分，得出

由式4可以看出，建筑业总产值增长的主要构成要素为技术进步、劳动投入增长和资本投入增长，进一步可得到全要素生产贡献率计算公式：

下文将基于式5计算劳动、资本、技术的全要素生产贡献率，并根据贡献结构对比分析中英两国建筑业生产能力的发展驱动模式。

2 变量测度与模型计算

2.1 变量测度与数据收集

（1）劳动要素测度。劳动要素投入量有工资总额和从业人数两种测量方法，目前学界认可且使用较多的是从业人数测量法[2]。我国建筑工人以临时工为主，工资制度尚不完善，无法正确反映生产过程中实际劳动的消耗量，因此也采用建筑业从业人数作为劳动要素投入量的测度。

（2）资本要素测度。资本要素有固定资产净值、固定资产原值、“固定资产＋流动资产”等测量方法。对于“固定资产＋流动资金”测量法，考虑到固定资产与流动资产在建筑生产活动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因此将固定资产和流动资产单纯累加存在不严谨之处。对于固定资产净值、原值测量法，目前学界认为，由于不同地区和企业间的折旧率不尽相同，采用固定资产净值不具有可比性，而固定资产原值能够更准确地反映资本投入量[1]，因此采用建筑业固定资产原值作为资本要素投入量的测度。

（3）产值测度。产值主要有总产值和增加值两种测量方法。其中总产值不仅包括新创造的价值即增加值，还包括生产要素本身的消耗转移价值，这部分价值与要素投入产出效率无关，因此采用建筑业增加值作为产值的测度。

（4）由于技术进步速率通过反算求得，因此无须进行技术要素测度。

本文收集2000-2017年中英两国建筑业增加值、建筑业从业人员数量和建筑业固定资产原值的数据（如表1所示）进行模型计算与分析。

表1 2000—2017年中英两国建筑业基础数据

2.2 全要素生产贡献率计算

针对柯布道格拉斯函数中α、β的估算方法，目前建筑经济学界普遍使用的方法为：视技术水平A为常数，回归计算劳动、资本产出系数α和β，再结合劳动、资本投入增长率b、k，反求技术进步速率α，从而计算出全要素生产贡献率Eα、Eb、Ek。本文采用该方法进行计算。

（1）英国建筑业全要素生产贡献率。将表1中英国建筑业基础数据代入式2，使用STATA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英国建筑业基础数据回归分析与检验

由回归分析结果可得，在90.6%R²拟合度、95%显著性水平下，有如下线性关系：lnY＝1.145＋0.413lnL＋0.588lnK。然后根据式4，进一步计算得到：

根据计算结果可知：2000-2017年间，劳动、资本和技术三要素，对英国建筑业发展的贡献率分别为20.71%、62.21%和17.08%。英国建筑业为“资本驱动型”发展模式。

（2）中国建筑业全要素生产贡献率。将表1中中国建筑业基础数据代入式2，使用STATA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中国建筑业基础数据回归分析与检验

根据计算结果可知，2000-2017年间，劳动、资本和技术三要素，对中国建筑业发展的贡献率分别为24.30%、26.96%和48.74%。中国建筑业为“技术驱动型”发展模式。

3 模型计算结果分析

根据计算结果，中英两国建筑业发展模式分别为“资本驱动型”和“技术驱动型”，具体如表4所示。但从行业现状来看，我国机械化程度低、手工作业为主的问题依然存在，与“技术驱动型”的结论存在背离。目前，建筑经济学界普遍认为，劳动、资本、技术三个要素的生产能力可以用劳动生产率、资本生产率、技术装备率进行衡量。因此，后文将借助上述指标对模型计算结果进行分析与探讨。

表4 中英两国建筑业发展模式与驱动结构

3.1 要素指标分析

（1）劳动生产率。建筑业劳动生产率是指劳动者在单位时间内创造的劳动成果与其相适应的劳动消耗量的比值，用当年建筑业增加值与建筑业从业人数的比值进行衡量。使用表1数据分别计算2000-2017年中英两国建筑业劳动生产率，并用当年汇率进行折算比较，如图1所示。

图1 2000-2017年中英两国建筑业劳动生产率

从绝对值来看，英国建筑业劳动生产率是中国的10倍左右，说明了英国建筑业劳动生产方式的先进性，即机械化程度和技术水平较高。相比之下，我国建筑业目前仍以手工作业为主，生产效率较低，因此，简单将我国建筑业发展模式归类为“技术驱动型”是不可取的。从相对发展趋势来看，英国建筑业近20年的劳动生产率几乎没有增长，期间受2008年金融危机影响，跌幅较大，而我国稳步上升，发展势头良好。

（2）技术装备率。技术装备率是指单位劳动力平均占有的机械装备价值，是表征行业机械化程度的重要指标，用自有机械年末净值与建筑业从业人数的比值进行衡量。使用英国国家统计局的自有机械年末净值数据，结合表1及当年汇率，分别计算出2000-2017年中英两国建筑业技术装备率，如图2所示。

图2 2000-2017年中英建筑业技术装备率

从绝对值来看，英国建筑业技术装备率是我国的10倍左右，机械化程度和技术水平较高，这也是英国建筑业劳动生产率较高的原因之一。从相对发展趋势来看，英国建筑业在金融危机期间出现融资困难、债务到期、订单减少等一系列问题，因此减少了对机械设备的投资，逐年的折旧导致技术装备率滑坡，金融危机过后逐渐回升至前期水平。我国技术装备率长期保持稳定，设备投资和机械化进程较慢，这也是我国建筑业劳动生产率较低的原因之一。

（3）资本生产率。资本生产率代表一定时期内单位资本创造的产出，用建筑业增加值与固定资产原值的比值进行衡量。根据建筑经济学理论，资本要素能够与土地、劳动、设备等要素相互转化，从而推动建筑产品的生产，其生产效率是衡量建筑业生产能力的重要指标之一。用表1数据分别计算2000-2017年中英两国建筑业资本生产率，如图3所示。

图3 2000-2017年中英两国建筑业资本生产率

从绝对值来看，英国建筑业资本生产率高于中国。资本在参与建筑生产的过程中会转化为土地、劳动、设备等其他生产要素，因此资本生产率的领先本质上是要素综合生产率的领先，我国建筑业生产效率仍然与主要发达国家存在差距。但从相对发展趋势来看，两国的差距在不断缩小，英国受金融危机影响较大，而中国则未受影响，呈稳步上升的发展趋势。

3.2 中英建筑业发展模式分析

借助要素指标分析发现，我国建筑业劳动生产率和技术装备率相对落后，揭示了我国建筑业机械化程度和技术水平较低；资本生产率的相对落后，反映出我国建筑业要素综合生产率较低的问题，这与机械化水平较低紧密相关。再结合目前我国建筑业以手工作业为主的行业现状，证明技术要素并未对我国建筑业发展起到主要推动作用。因此，简单将我国建筑业发展模式归类为“技术驱动型”是不可取的。

根据建筑经济学理论，生产函数中的技术要素应该理解为“广义的技术”，因而在模型计算过程中，选择首先计算劳动、资本弹性系数和，再反求广义的技术进步速率，即将总产值增长的贡献因素中不属于劳动和资本的部分全部归类到技术。因此，技术要素不仅仅指代建筑技术，还应该包括所有除劳动和资本以外的贡献因素。

美国经济学家丹尼森将技术进步的内涵因子归纳为四类：教育培训因子，知识进展因子，经济结构变化和其他因子[4]。黄如宝先生在《建筑经济学》一书中进一步将建筑业技术进步的推动因子总结为教育培训、知识进展、经济结构、发展环境等。在教育培训因子方面，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建筑工人从业人员素质普遍提高，适应了新时代建筑业高质量发展的需要；在知识进展因子方面，建筑业科技水平的发展推动了技术革新与管理变革，提高了行业生产效率；在经济结构因子方面，以国有企业为主的建筑企业所有制形式能够充分发挥体制优越性，集中力量办大事；在发展环境因子方面，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对固定资产投资的需求不断扩大，同时伴随人口红利释放和经济全球化发展，国内外发展环境和经济形势相对有利，推动我国建筑业不断发展。

因此，广义的技术，即教育培训、知识进展、经济结构、发展环境等，是推动我国建筑业发展的主要贡献因素，其中经济结构与发展环境是行业快速发展的重要利基，故可以将中国建筑业发展模式归纳为“环境与政策驱动型”，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建筑技术驱动发展，这也解释了中国建筑业技术要素贡献率较高的原因。

4 结论与建议

4.1 减少行业发展对环境与政策的依赖

以国企为主的行业结构优势、良好的国内外经济发展环境、人口红利的不断释放等，是推动我国建筑业快速发展的重要因素。需要警惕的是，“环境与政策驱动型”发展模式并不具有可持续性，经济社会发展的周期性使得一部分有利形势正在逐渐消失。老龄化问题使得人口红利带来的丰富劳动力资源逐渐成为过往；高质量发展背景下，固定资产投资需求量减少，转而对工程质量和生产效率提出了新的要求；建筑业国企虽能集中力量办大事，但监管较难、人员冗杂、效率较低等问题也逐渐显现。因此，在这些有利形势慢慢消失的今天，我国建筑业应该减少对环境与政策的依赖，寻找新的增长点。

4.2 推动技术进步与机械化水平的提升

较低的机械化程度和技术水平是我国建筑业劳动生产率、资本生产率和技术装备率落后于英国的主要原因。较低的行业生产效率会导致建筑生产过程损耗量大、要素转化率低、可持续性差等问题，无法适应新时代背景下建筑业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对于我国建筑业来说，在肯定良好发展成果的同时，必须推动技术进步与机械化水平的提升，提高要素生产率，减少对环境与政策的依赖，推动建筑业由高增速向高质量发展转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