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淑慧 肖圆圆 周黎炯
随着电商时代的快速发展,快递小哥的队伍进一步壮大。但由于外部保障不到位,内部归属感不强导致快递小哥的安全感获得受阻。本文以杭州地区为例,分析快递小哥安全感的现状与困境,并进一步从政府、企业以及快递小哥层面思考相应的突破路径。
一、文献综述
快递小哥群体,在电商经济背景下迅速发展并壮大,然而在为他人带来便利的同时,其自身的安全感获得却不容乐观。本文选取全国快递行业最为发达的浙江省杭州市地区为例,探究当地快递小哥安全感的实际情况。
(一)安全感与社会排斥理论的概念界定
安全感的满足是人民群众感受美好生活的重要指标之一,所反映的心理需求,指向社会生活方方面面,其结果是促进个体生存与发展的舒心体验。弗洛伊德将安全感与精神需要、物质需要联系在一起,于世钢提出安全感主要表现为确定感和可控制感,郑建君认为安全感表现在对现在和未来的自身及社会的信心和可见预期。“社会排斥”是20世纪90年代欧洲兴起的社会理论,由法国学者勒内·勒努瓦提出,其实质是探究社会弱势群体在社会保障系统、生活娱乐场所和工作过程中受到主流社会的排挤现象,研究个体与整体社会之间的断裂关系。
(二)安全感与社会排斥理论之间的联系
王星指出,对于某类社会群体来说,社会排斥最终会导致此类群体被主流社会边缘化,阻碍安全感的获得。杨欣认为,社会排斥与权利获得密切相关,影响安全感的获得水平。社会排斥产生了很多的不良后果,表现为受到排斥的社会成员不仅物质生活低下,而且与社会整体之间的关系出现断裂,在某种程度上被异化,与主流社会产生隔离。社会排斥理论具有很强的实践意义,本研究从该理论出发,分析影响快递小哥安全感的相关因素,通过系统性政策措施消除快递小哥工作和生活中的社会排斥。
(三)社会排斥体系研究的维度划分
随着研究的深入,社会排斥被细分为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福利排斥等不同维度。本文从经济收入、文化认知、社会交往三维度来分析快递小哥安全感困境。经济排斥指的是相关主体未能有效参与生产、交换和消费等经济活动,文化排斥是从社会认可和支持方面的割裂与弱化,社会排斥从社会交往层面考量交往群体的种类与频率的缩减。
二、快递小哥安全感实况分析
本课题于2020年6月-2021年12月就杭州地区快递小哥的安全感现状展开实地调查,地点包括余杭区、拱墅区、西湖区、上城区、下城区。运用随机抽样、线上发放等方式共分发问卷325份,最终回收有效问卷样本270份,并在有效样本中抽取26名快递小哥进行无结构访谈。
(一)研究数据的选取
为探索快递小哥的安全感现状,结合社会排斥理论,本文从外部环境和内心体验这两个纵向层面上进行有关分析,并对外部环境进行物质收入、权利保障、社会交往等多层面的横向划分。在物质收入层面,询问快递小哥的薪资满意情况;在权益保障层面,询问其对各项保障与权利的看法;在社会交往层面,询问快递小哥的人际关系担忧度;在内心体验层面,从快递小哥对工作的认可感受进行测量。根据相应选项,赋分从1-5递增,得分越高表明该项对应的安全感水平越高。
(二)数据现状分析与结论
基于有效样本的数据,本文将从外部环境与内部体验两个视角对快递小哥的安全感现状进行描述性实况分析。安全感均值情况如图1所示。
在外部环境安全感中,其中物质收入方面,约有五分之四的采访对象对收入持消极态度;在权益保障方面,近一半人的对此不在意,其余人对权益保障的满意比例约占26%;在社会交往方面,有超三分之二的快递小哥表示对人际关系的处理感到焦虑。在内部体验安全感中,约有五分之二的快递小哥从这份工作中感受到的自我价值并不是很多。快递小哥收入满意度如图2所示,快递小哥权益保障情况如图3所示,快递小哥人际关系担忧度如图4所示。快递小哥工作价值感如图5所示。
从调查的总体结果来看,尽管快递小哥群体在经济收入方面高于普通人群,但是高收入是通过高时长的体力劳动换取,他们对此并不是很满意。此类群体也往往无暇在自身发展、社会交往中有效参加。总言之,资本缺乏、流动性较大的快递小哥群体在社会权利行使与社会生活参与中较为欠缺,在外部环境中的保障不到位与内部体验中的归属感不足的综合作用下导致快递小哥群体客观上处于社会排斥的现实中。
(三)社会排斥理论的视角下剖析快递小哥安全感面临的困境
1.经济收入:权益保障不到位
不少报道快递员月入数万的新闻给人造成快递员是高薪职业的错觉,但实际上大多数快递小哥并没有到达此高收入的水平。快递小哥A(圆通快递,37 岁)说道:“干我們这一行多劳多得,想收入高点,就多送货,少休息。那些被报道的快递小哥成功事例也是极少数的。”快递小哥工资的计薪方式通常有两种:“底薪+提成”和计件工资。大多数企业都采取“底薪+提成”的模式,但快递公司的低价竞争模式压缩了快递员的基本工资待遇,快递员只有牺牲休息时间去增加跑单量才能拿到相当水平的工资[1]。
快递小哥在用高强度工作换取高报酬的同时,也极容易遭到客户投诉、扣罚多种罚款的情况,而且往往无力辩解。快递小哥H(中通快递,30岁)透露:“如果客户要求快递员把货放家门口,最后丢失责任也是快递员的,除非快递员能提供录音证据。但90%以上的仲裁结果都是快递员负全责。”此外,部分快递公司普遍存在不签订正式劳动合同、劳动保障不到位等问题,劳动权益制度的不完善和系统制度监管力度的不足以致快递员的合法权益得不到有效保障,快递小哥在收入保障的安全感方面得不到维护。
2.文化认知:身份认同度不强
快递小哥的自我职业认同感不强。据访谈,快递小哥的从业动机主要是“高薪低门槛”“亲友介绍”,其自身入职意愿和职业规划较模糊;且与传统的服务从业人员相比,更多依赖网络平台的快递小哥的用工时间与场所更为灵活,他们“可以在一天中送完该送的件数后就自由管理自己的上下班时间(快递小哥C,中通快递,26岁)”,这种原子化的工作方式导致快递小哥群体对这份工作没有浓厚心理的归属感,仅把这份职业视为短期的谋生之道,并非长久的权宜之计[2]。C459A9FE-EE96-47F2-8F8C-8446C0A88F56
其次,社会职业认同度不高。在我国城乡二元结构尚未根除的现实背景下,快递小哥作为外来型城市边缘人口,受到客户的偏见和歧视现象依然存在[3]。由于送快递主要是工作门槛低的体力劳动,因此部分群众容易对快递小哥产生低素质、没能力等消极刻板印象。社会上存在对快递小哥一定程度的职业歧视,进而导致其工作的不确定感与不安全感使得快递员群体在文化认知方面对自身认识呈现出消极的态度[4]。
3.社会关系:社会交往较局限
在走访中,我们发现大部分快递小哥都将自己定位为“外地人”,空间和心理层面上的双重分异,使他们在社会交往中作出“自我隔离”的反应。通过调查快递小哥是否有在杭州当地买房、成家的意向,可以反映出快递小哥对工作地生活的认同感。据调查,已婚人士通常追求一种相对稳定的生活,他们往往更愿意留在杭州发展;而未婚的快递小哥更易受城市高房价、家庭成员远距离等因素影响,他们居住意愿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群体隔阂是指空间层面上的分异与加深,阻碍或隔离了群体间的交往。快递小哥F(韵达快递,22岁)分享道:“在这种大城市里打拼,即使别人口头上不说,心里多少会因为自己的出身和社会地位而感到自卑。”据调查,有超三分之二的快递小哥表示为人际关系的处理感到焦虑。他们的交友范围主要局限于同事、老乡,和当地居民之间很少有深入接触,一方面与客户将快递小哥视为“外地人”的歧视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快递小哥长时间在外流动的工作属性和工作时间的紧张职业特点密不可分[5]。
三、快递小哥安全感困境的突破路径
(一)自身提升内在优势:促进自我提升,扩大发展空间
调研表明,快递小哥对自身的身份认同感较低,缺乏明晰的未来职业规划。对此,快递小哥首先应对自身有积极的认识,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基础上,参与群体交流、社会服务活动等方式加强自身的职业认同;主动参与各类技能培训或者成人教育,运用碎片化空余时间提升自身的知识素养,为将来职业晋升或再就业提供发展空间。目前不少快递公司与其所属的快递小哥之间建立的权利义务分配等方面的关系并不平等,因此快递小哥需要具备一定的法律知识和依法维权意识。在快递公司出现胡乱收取罚款、不予签订劳动合同等违法行为时,快递小哥要学会运用法律的武器来保障自己的合法权利,平时注意收集相关凭证以便后期维权。
(二)政府发挥行政优势:健全保障体系,加强政策支持
从政府层面上,要发挥相应的行政优势。
1.完善基础设施
鉴于快递小哥工作环境恶劣,派件电瓶车检修不到位,生命安全存在忧患等现状,政府应优化其工作环境。例如,建立健全相关公共服务设施,在马路节点处设置临时休息点;依托智慧平台,对快递小哥的派送车辆进行大数据录入,提供定期检查修理的公益服务和平台。
2.落实政策扶持
政府加强对快递行业的监管,并结合实际情况提高快递小哥的最低从业工资标准,对企业行为作出规范管理与监督。切实关注外来务工人员的权益保障,在生活住房方面,提供公共租赁房建设和安排;在教育帮扶方面,放宽户籍限制,为随迁子女提供就近入学、学费补助等对点帮扶,惠民利民。
(三)企业强化组织优势:完善劳工保障,优化人文关怀
企业需要履行法定义务,提升企业温度。
1.完善劳工权益
企業应遵守《劳动法》等相关法规,切实履行法律义务。在保险合同方面,对正式员工依法缴纳社保和五险一金,对临时工也要依法签订劳动合同;在薪资付给方面,按时清算,同时在节假日等工作强度大的特殊时期,应给予快递小哥一定的加班补贴。
2.加强职业培训
企业对派送快递小哥的职前与在职培训都较为欠缺,使得员工工作安全存在风险,也让其对于自身工作的认知不够清楚。企业应在职前和在职中都开展相应的工作培训、发展规划等就业指导活动,提高员工的工作安全感与行业的先进性。
3.拓宽协商渠道
企业可以联合有关社会上的劳动和法律组织,支持快递小哥的维权,积极畅通企业、快递小哥和客户之间的交流,帮助纠纷的顺利解决;同时也要设立有关情绪疏导员,以便在纠纷发生后,为相关主体提供心理疏解辅导,体现企业的人文关怀。
四、结论
本文结合社会排斥理论,从经济收入、文化认知、社会关系等维度来探究快递小哥的安全感现状,其面临着劳动权益保障不到位、身份认同度不强、社会交往较局限等困境。基于此,笔者从快递小哥促进自我提升的内在优势、政府发挥政策支持的行政优势、企业提高人文关怀的组织优势这三方面提出了具体的突破路径。
参考文献:
[1]王奎长,张昭.快递从业人员劳动权益保障情况调研[J].山东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2019(7):36-39.
[2]浙江省团校课题组,蔡宜旦,程德兴.生存理性视角下快递小哥的行为逻辑:基于浙江省快递小哥的人类学调查[J].青少年研究与实践,2017,32(2):21-27.
[3]陈晓,王道勇.个体化视野下的快递小哥职业困境及其应对[J].社会工作,2020(6):90-96,110.
[4]周宇香.职业歧视对城市快递小哥社会公平感的影响研究:兼论主观经济地位及社会融入程度的调节作用[J].中国青年研究,2019(8):19-26.
[5]王星,韩昕彤.新兴职业群体的权利保障与社会排斥:基于天津市“快递小哥”的调查分析[J].江海学刊,2020(3):105-110.
基金项目:本研究系2021年浙江省大学生科技创新活动计划(新苗人才计划)“快递从业人员的“三感”追源及实现路径:基于杭州地区的实地调查”(项目编号:2021R426008)
作者简介:肖淑慧(2001-),女,汉族,浙江,大学本科在读,杭州师范大学。C459A9FE-EE96-47F2-8F8C-8446C0A88F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