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天《神府调查经验谈》

黄建国

调查研究是中国共产党的传家宝和做好各项工作的基本功。不做调查没有发言权，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延安时期，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不仅制定了《中共中央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和《中共中央关于实施调查研究的决定》等文件，而且成立了中央调查研究局、中央研究院等专门机构。从毛泽东到党的高级干部带头进行调查研究，在全党兴起调查研究之风。张闻天率先响应中共中央号召，组建并带领延安农村工作调查团，自1942年1月至1943年3月，深入陕北、晋西北农村进行调查研究，同主观主义和教条主义做坚决斗争。《神府调查经验谈》是张闻天对神府县8个自然村历时两个多月的调查研究后，于1942年4月22日在晋西区党委召开的全体调查人员会议上作的讲话。

调查研究是党制定政策的基本出发点

调查研究是谋事之基、成事之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调查就没有决策权。延安时期，张闻天坚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马列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在自我批评和接受批评中，深刻剖析自己：只懂得书本知识，张口闭口马列主义，只知道照搬照抄苏联经验、机械执行共产国际指示，而不了解中国国情、缺乏实际经验;只知道发布命令和指示，而乐于待在领导岗位，不愿意走进群众中，不愿意去检查政策执行情况，也就“对于当前具体情况不了解或了解得不正确”，致使经常“碰钉子”。为此，他认为：必须要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对周围环境做系统的周密的调查和研究，刻舟求剑不行，闭门造车不行，异想天开更不行，只有把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才能研究问题、制定政策、推进工作。

张闻天经过对神府县8个自然村的调查研究认识到过去之所以犯右倾和“左”倾错误的根源，是因为“作决定的时间多，许多东西好像发报机一样的发下去”，却不知“最终执行这些决定的是广大村庄中的群众”，而一味去检查干部，不深入人民群众之中，也就不能在调查研究中了解和掌握中国基本国情。最终导致决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符合中国革命实际，容易犯理论与实际脱离的错误。张闻天指出：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情况，需明白“要真正了解我们政策法令执行的情形，必须深入到自然村里去。我们一切政策法令的最終执行者都是老百姓”，党的工作重心必须在农村，在人民群众，要甘当人民群众的学生，愿做人民群众的真心朋友。因此，唯有经过调查研究，我们党才能“把老百姓的情形了解清楚，那么我们的政策及办法，就会更加实际”。这是党制定政策的基本出发点。

张闻天通过调查研究发现，一些宣传动员“离老百姓太远”，不懂得用“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话语，结果人民群众“对付‘党八股’的办法是不看”。从而，造成“两张皮”现象，即“群众所了解的所想的，与我们所了解的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使为人民服务大打折扣。能否密切联系群众成为问题的关键所在。为此，必须在科学把握和正确运用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中，明确“革命工作的出发点是群众，是为了提高群众”，必须在具备和准确使用党的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根本工作路线中，明确“调查研究是为了熟悉群众，检查我们的政策法令”，以始终坚持和不断加强调查研究。经过对神府县贺家川等自然村的调查研究，张闻天特别强调：“调查一个村，范围是很小的，但与转变整个工作有密切的联系”，要在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下，确保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各项决策的正确制定和贯彻执行，尽可能地防止和减少失误。

调查研究的重心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随着陕甘宁抗日根据地和各抗日根据地的发展壮大，根据地的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发生着迅猛的变化，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认同日益提高。各抗日根据地为支援抗战而广泛进行群众动员，支持八路军和新四军的后勤补给需要，特别是抗日根据地困难时期，一定程度上造成人民群众负担过重，影响了生产生活。张闻天在《神府调查经验谈》中，将这一情况上升到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问题来思考，他讲到“过去我们对生产力、生产关系的调查太少，即使有，也是很零碎的。而大部分只是关于政治方面的，由经济基础一直到上层建筑的全面调查太少了，这是过去调查研究的最大缺点，特别是生产力太少了。”这也引起了毛泽东和中共中央的深思，中共中央很快进行政策调整，减征公粮，开展大生产运动，顺利度过困难时期，人民群众的生活明显好转。

张闻天指出：“我们调查的目的，主要是了解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要把农村的阶级关系搞清楚。”如何进行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调查呢？他鲜明指出：“关于生产力、生产关系的调查，开始要作学生，将来要帮助老百姓提高一步。”他自己身体力行到人民群众的家里，与他们深入交谈，掌握了土地、牲畜、农具、农作物等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统计，了解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张闻天认为，这样我们党才能达到“了解了基本问题之后，一切问题就都明白了”的目的，使党切实认清抗日根据地广大农民农村农业的真实情况，以真正把握和正确运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了解了经济基础，我们的政策就可以放在巩固的基础上”，不断进行党的政策的调适和完善，不断增强抗日根据地广大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和党领导的抗日政权的政治认同。

政策的制定要靠调查研究，政策的贯彻落实同样也离不开调查研究，要靠深入调查研究下功夫解难题。这一时期，张闻天针对政策贯彻落实中存在的主观主义和经验主义问题，经过“神府调查”，提出了解决的办法，“正确的办法，是去调查了解群众生活情况，若是我们对物质基础了解了，一切问题就都好解决”。只有通过调查研究，才能掌握农村的实际情况，总结出政策制定的基本规律，既为政策制定提供先决条件，更为检查决策的偏差和实施过程中的问题提供第一手材料，以保证党的政策制定和实施的正确性和科学性，筑牢党的真正的铜墙铁壁。

开展好调查研究是党走在时代前列的关键

张闻天率领的延安农村调查团开展的农村调查研究，是延安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中，调查时间最长、取得成果最多的调查组。张闻天坚持“一切实际工作者必须向下作调查”的信条，本着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际、总结党的历史经验之目的，确立和坚持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路线，形成了调查研究的良好的方式方法。在调查研究之后，张闻天的思想发生了极其重大的转变，对毛泽东思想的确立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推进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如何开展好调查研究呢？首要的是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指导，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将马克思列宁主义贯彻和渗透到调查研究之中。张闻天指出：“马克思主义和其他的主义不同，就是它是以阶级为出发点的。我们对一切问题的看法，都是以阶级为出发点的。”如此，才能把理论与实际相结合。调查研究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中心一环，走符合中国实际的革命道路——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工农武装割据的革命道路。

其次，开展好调查研究必须讲求科学的方法技术，既要进行实地调查，又要开好调查会，也就能掌握第一手材料。在调查研究中，张闻天认识到要走出去、走下去、走进去，进行实地调查，将自己与人民群众联系起来，走进他们家中，置身人民群众中深入访贫问苦，促膝谈心，查问生产，获得调查研究所需要的材料。张闻天说：“贺家川的调查经验，是抓住一个自然村作深入的调查，这比走马看花要好的多。调查应该由最具体的东西调查起，由个别的事物个别的人调查起，只描写一个轮廓是不行的。”何为走马看花，何为下马看花？这是实地调查的两种方式，走马看花即边走边看，不深入不细致，粗略大略地观察一下;下马看花即停下来，深入实际，认认真真、扎扎实实地观察。在调查研究实际中，“我们亲自去体验，去感觉，多从生活中去观察，去体验”，因为“鸟瞰一下，是要不得的”。

由于时间、精力和人手都是有限的，要达到调查研究的最大效果，还必须借助调查会这一特别好的调查研究方法。调查会顾名思义就是提出问题而找到解决问题方法的会，是非常简便易行且忠实可靠的调查方法。开调查会，第一要选择正确的调查对象，确保调查会参加人员的广泛性。张闻天强调：“出席调查会的人，一定是要可靠的人，这样可能比挨户调查还要反映真实些。”第二要善于指挥参加调查会的人，时不时进行发问。张闻天认为：“调查中，对大多数人的问题能解决最好，要启发他们对政府提意见”“老百姓讲话，不要去堵他，而是让他讲完，要帮助他们解决些问题”“在人家讲话时，要注意提问的方式，回答的时候，要进行慎重研究”。第三要对不明了的、有疑义的，特别是分歧比较大的问题，进行再调查，做好考证论证。张闻天指出：“调查中一定会发现一些矛盾的说法，各家与各家，各户与各户的说法会不完全一样，要对这些矛盾作进一步的调查工作。”

再次，经过实地调查和开调查会，获得了第一手资料，完成了调查研究的第一步。接下来，要对掌握的材料进行研究，是重中之重。张闻天指出：过去这方面做得很不够，“调查主要的问题是没有研究，结果浪费精力很大，得到的益处很少”，必须予以摒弃。如何进行研究呢？张闻天指出：必须坚持科学的方法，进行分析，“一定要分析下去，最后分析到每一个人。过去我们综合的多，分析的少”。此关键和核心是“整理材料，就要熟悉所有的材料，因此在当地进行整理最好。这个整理和研究的过程是由个别的抽出一般的原则的过程（而调查是由一般到具体，到个别），把一般原则抽出来，我们的工作就结束”。这样，通过从个别中找出一般，从特殊中找出带规律性、普遍性的东西，同时，将特殊到普遍与综合分析相结合，以得到调查研究的良好效果。

（作者單位：中共湖南省委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