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霖
斯诺登焦虑不安,他的朋友阿桑奇被判处175年监禁。斯诺登不止是难民,他还是艺术家。斯诺登对人世间的道德价值怀有热望,自由永不死,理想万万年。
1983年,爱德华·斯诺登出生于一个正统家庭。父亲是美国海岸警卫队的官员,母亲是地方法院的办事员。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的孩子,可能对正义与忠诚有着天然的追求,斯诺登的姐姐就成为了一名律师。在斯诺登的少年时期,一家人搬到了美国马里兰州的埃利科特市,在这里,斯诺登进入了安妮·阿伦德尔社区学院学习计算机专业。没有什么成长中的竞争与压力,也没经历过校园霸凌之类的烂事,斯诺登修满了可以毕业的学分之后,顺利地拿到了高中毕业证。斯诺登的青少年时代就这么无波无澜,甚至略有乏味地过去了。
2004年,也就是斯诺登21岁时,他体检合格顺利入伍,成为美国陆军的一员。斯诺登入伍很可能是受家庭的影响,让他有为国家效力的打算。可以想象,对于任何人来说训练与成长都是一个艰苦的过程,在这期间,他多次表示其参军入伍的目的是为了有一天可以为阿富汗战争贡献力量。然而,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入伍第4个月,这个声称“为了拯救阿富汗人民”、在入伍申请表中填写自己宗教信仰是佛教的年轻人,因在训练中意外摔断双腿而退伍。后来美国五角大楼发言人甚至提到“斯诺登当年希望能加入特种部队,但非常令人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完成应有的必要训练”。
斯诺登退伍后度过了一段颓废时光。在刚刚退伍的那段时间里,斯诺登没有工作,无所事事,每日靠打电脑游戏和网络聊天度日,他在网上称自己是“没有学历的人”。
休养了6个多月后,斯诺登于2005年进入马里兰大学高级语言研究中心,一年后,他成为了马里兰大学高级语言研究中心的安全检查人员,负责与网络安全、信息技术有关的工作。傲人的天赋加上坚韧的意志力,如果这时再有强烈的企图,那么这世界上便少有什么人或什么事能够阻碍他了。斯诺登成为安全检查员后不久,在一次中情局的选拔中击败了数千名竞争者,成为了中情局的一名工作人员。在美国中情局工作的时间里,作为一名负责资讯科技的情报人员,斯诺登凭借高超的才能与技术手段,多次被上级破格提拔。短短几个月时间,斯诺登得到中情局高层赏识,于2007年给予他外交人员身份作掩护,被派往美国驻日内瓦办事处,负责维护美国在当地的计算机网络安全。2009年斯诺登离开了美国中情局,加盟了被《财富》杂志评为“最受仰慕的公司”之一的戴尔公司,不久又加入了为企业和政府提供咨询服务的最前沿的博思艾伦公司。斯诺登在博思艾伦工作后不久,被借调到美国国家安全局工作,直至2013年。
在斯诺登为美国政府网络信息安全服务的7年左右的时间里,他发现了一项惊人的秘密——“US-984XN”。原来,在2007年,即小布什政府时期,美国国家安全局和美国联邦调查局就联手组织策划了正式名号为“US-984XN”的电子监听计划,其代号为“棱镜”。“棱镜”项目的主要内容是,联合数家国际互联网巨头,如微软、苹果、谷歌和雅虎等企业,直接进入美国中心服务器,对用户们的即时通信和既存资料进行深度监听。其监听行为只要经过简单的部分授权,就可以通过因特网的触须而无处不在。也就是说,只要美国官方有人愿意,“棱镜”计划可以对全球包括美国自身在内的任何地区的任何使用这几家产品的用户,进行深度监听。其监听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用户们的电子邮件、注册信息、软件登入通知,以及储存的视频、语音、影片、照片,甚至包括社交网络媒体的诸多细节。美国政府甚至可以要求威瑞森(Verizon)公司,向其提供用户们的“每日通信简报”,其中包括用户的通话时间、地点以及双方的号码。在服務于美国总统的情报简报文件中,仅在2012年一年时间里,就有至少1477个项目使用了来自“棱镜”计划的内容。尤其是奥巴马政府上台以来,“棱镜”计划所提供的信息基本固定成为总统情报简报的一部分。据分析,“棱镜”计划年平均成本2000万美元左右,如此低成本高收益的项目自然日益受到重视。
在作恶时,没有人觉得自己是魔鬼。如此规模庞大的“项目”在被斯诺登揭露前至少运转了7年之久,很难想象到底有多少既得利益者为其保驾护航,才使得这一间谍项目如此猖狂。斯诺登发现“棱镜”计划的秘密时,已经有了较为优渥的生活,年薪20万美元,和女友每天过着舒适又安逸的生活。当时斯诺登工作于夏威夷的国家安全局,负责与安全系统管理相关的工作。但是,“棱镜”计划是对任何向往自由、心怀正义的人底线的挑战。斯诺登不能接受所谓的“棱镜”,所谓的“US-984XN”。
斯诺登决定要让“棱镜”计划这个肮脏的秘密被世人知晓。有人说他的行为是出于使命感和正义感,但也有人认为他是无耻叛徒、哗众取宠的小丑。然而,斯诺登愿意像古罗马时期的辛辛纳图斯一样,带领大多数人面对危机,解决危机。斯诺登认为这是“公民道德规范”之一。
斯诺登于2012年联系了英国《卫报》记者格林沃尔德。但是由于通信安全问题,他希望通过“优良保密协议”(Pretty Good Privacy,即PGP)加密的方式与对方保持联系。毕竟,没有人比斯诺登更明白“因特网上没有秘密”这一句话的真谛了。格林沃尔德作为一名记者,每天接到的“爆料”与“大新闻”不计其数。双方经过几轮试探之后,格林沃尔德以斯诺登提出的PGP操作过于复杂、不相信斯诺登等理由一拖再拖,最终此事不了了之。斯诺登联系格林沃尔德失败后,着实压抑了一阵子。但是他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初衷,没过多久,斯诺登又联系上了关注伊拉克战争的纪录片导演劳拉·波伊特拉斯。至此,斯诺登所掌握的信息终于有了出口。
斯诺登谨慎地计算着时间差,思考着会面的方式,推演着事件可能的走向。2013年,29岁的斯诺登在劳拉的摄像机前接受采访,不过“棱镜”计划曝光的出口仍然是英国《卫报》。2013年6月,英国《卫报》在反复沟通法律方面的问题之后,终于刊登了斯诺登关于“棱镜”计划所说的部分内容。瞬间,举世哗然。
美国政府当然不会任由斯诺登“逍遥法外”,抓捕斯诺登的行动随着报纸的发行一同展开。斯诺登明白,个人的力量是无法与国家对抗的,他也没想过自己全身而退,他已经做好了坐牢的准备。斯诺登打算向世人展现“棱镜”计划时,他第一站选择来到香港,他认为“香港是一个可以包容政治异见人士的地方”,便于他藏匿行踪。2013年6月14日,美国政府正式以间谍罪起诉斯诺登。6月21日,美国政府要求香港将斯诺登引渡回美国。在残酷的命运面前,斯诺登向27个国家发出申请,请求其庇护。8月,斯诺登获得了俄罗斯为期一年的难民身份。其中惊险的躲避与精巧的谈判不必多表,总之在压力与危险面前,斯诺登成功地将“棱镜”计划展示于世人面前。他作出了忠于自己人格的选择。
2019年9月,美国加州科尔蒂马德拉,当地书店正在出售中央情报局前雇员爱德华·斯诺登的回忆录《永久记录》。美国司法部不久后发布声明称,对中央情报局前雇员爱德华·斯诺登提起民事诉讼,理由是其新书违反相关保密协议。
经此一役,斯诺登的行为难以避免地具有双面间谍的嫌疑。不可否认,斯诺登在“逃亡之路”的选择上确实有诸多疑点,其行为表述方式也存在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尤其是关于斯诺登对于政治避难国的选择,其背后诸多细节仍然需要慎重处理。关于斯诺登的行为众说纷纭,谴责者、赞赏者都不计其数。斯诺登的行为打着“理想与自由”的大旗,但是作为诸多力量层次的博弈,就不能仅从“情感宣誓”来分析对待。斯诺登的出圈源于对“棱镜”计划的揭露,时至今日,各方媒体对于斯诺登的表述更多与“棱镜门”联系起来,将其定义为斯诺登泄密案。2013年的“棱镜门”事件让我们越来越意识到我们的数据在因特网的世界里可能并不是一个完全的秘密。部分科技公司会分析其客户的敏感数据并进行出售。美国政府机构甚至进行了大规模监控活动,例如通过阅读电子邮件、监听通话、查看网页浏览记录和消费记录等来访问人们的隐私。这些元数据揭示了我们网络互动的日期、时间和位置,还揭示了我们访问过的地方、与谁取得了联系等。
电影《斯诺登》剧照。
《连线》杂志封面。
斯诺登一家。
在斯诺登“吹哨”几个月后,哈佛大学萨夫拉伦理中心的芭芭拉·雷德曼宣称“道德责任是许多善意举报人的特征”。她说:我们必须承认包括斯诺登在内的这些举报人的美德,他们的行为“很少得到回报,但很难熄灭”。斯诺登事件至少说明了随着新的数字网络情报的出现,情报机构的系统是如何变化发展的。斯诺登于不久前出版了他的个人自传,书中讲述了他在日内瓦为美国中央情报局工作的第一手信息。例如:当时他是美国驻瑞士大使馆的技术现场官员,他从中东挑选了一位银行家作为目标,希望从银行家那里获得有用信息。不幸的是,负责此案的特工通过“棱镜”项目监听并泄露了这位银行家的隐私,最终毁了银行家的职业生涯。斯诺登对此感到非常震惊。
时至今日,无论将斯诺登的行动定性为“英勇”還是“邪恶”,我们不妨进一步思考其背后利益相关者的初衷与行动,以及所运行的体系结构。
转眼间近10年过去了,斯诺登今天依旧在俄罗斯生活。2020年斯诺登获得了俄罗斯的永久居留权,11月,斯诺登在推特上表示自己正在申请美国和俄罗斯双重国籍。在这10年里,有人指控斯诺登是俄罗斯培养的间谍,认为锒铛入狱才是他应有的下场。有人推荐斯诺登为诺贝尔和平奖的提名人,认为黑客英雄应该站在聚光灯下。
“2019全球网络峰会”在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举行,斯诺登发表远程视频讲话。
世事纷繁,众生百态。今天,互联网与大数据高歌猛进,虚拟空间下,我们需要关注自身信息安全,自觉维护国家利益,避免被“有心者”通过不明渠道伤害。 (责编:南名俊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