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虾峙岛长者的幸福晚年——一名养老服务工作者的海岛支老纪实

■文·图／刘奇民

我是来自宁波颐乐园的一名海岛支老人员。2021 年11 月2 日，我拉着行李箱与来自护理区的梁大姐一起乘坐轮渡来到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区虾峙镇敬老院（大岙院区），开始了为期半年的海岛支老工作。支老生活让我收获了养老服务生涯中最为特别的体验。

爱上海岛生活

初到海岛，对于我这个自小在内陆城市长大的人来说有着诸多不适应。海岛上交通不便，离岛便要坐船，饮食和气候与我日常生活的差异也很大。这些还都可以克服，最困难的是与老人们沟通。我是北方人，讲普通话。海岛上的老人们长年以打渔为生，几乎从未离开过海岛，很少听过普通话。我和他们之间的沟通便成了“鸡同鸭讲”，“听不懂”成了对话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

不过，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它能让“不适应的”慢慢适应，让“听不懂的”慢慢听懂。时间一长，我能听懂只言片语了，再根据对方的语气和表情稍加揣摩，往往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和老人们接触多了，我渐渐和他们熟识起来。他们亲切地唤我“宁波小顽（舟山话，意为“小伙子”）”。“宁波小顽，帮我看看电视怎么不出人了？”“宁波小顽，帮我去拿个快递。”“宁波小顽，这手机怎么打不出去，是不是没话费了？”之后，他们会用各种方式向我表达感谢：有时道声“谢谢”，有时报以微笑，有时将玉米花、饼干、糖果等零食送给我。

举办第一次长者生日会。

刚开始支老时，老人们常问我：“小顽，你心焦吗（舟山话，意思是“你寂寞吗”）？”说实话，海岛上的生活娱乐配套设施不齐全，没有电影院，点不了外卖，整个岛上仅有一辆出租车，想要用车，必须提前预约。初来乍到，远离都市的车水马龙、繁华喧嚣，我难免有寂寞之感。但每天傍晚在海边漫步，能欣赏夕阳美景，享受宁静；白天在敬老院专注工作，帮助他人，创造价值，我又会觉得生活无比充实。

努力多做一点儿事

“作为一名支老人员，虽做不了多么大的事，但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价值，做一个对大家有用的人”，这是我的工作信条。

老人们喜欢拍照，我就尽可能为他们多拍：举行各种活动时拍活动照，平时抓拍生活照，过生日时拍寿星照。这些照片有些制成视频，在电视上播放给他们看；有些冲洗出来制作成照片墙，供老人们和访客观看；有些还装进金黄色的相框内，摆在老人们的床头留作纪念。从前极少有机会拍照的老人们，每每看到自己的照片，都会喜笑颜开。

因条件有限，老人们在闲暇时习惯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晒晒太阳，聊聊家常，也会趴在窗台上向外看，或躺在房间看电视，鲜有其他娱乐活动。我开始在各种购物网站“淘宝”，陆续购买了几十种适合老年人的“康乐工具”，包括十字绣、手工沙画工具、三角折纸、乒乓球、粘粘球、橡皮泥等。我们在康乐室设置手工艺品专区，摆放各种好看的十字绣、折纸、剪纸、橡皮泥塑、珠串制品等手工艺品。老人们都好奇：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用什么东西做的？这大大激发了他们对手工制作的兴趣。我还从宁波带来了智能音箱——“小爱同学”，让老人们感受高科技和智能化给生活带来的便利。如今，老人们可以自己点播喜欢的越剧，与“小爱同学”对话。食堂没有面点师，我们便和老人们一起动手，用菠菜汁、紫甘蓝汁、胡萝卜汁做面皮，包出五颜六色的饺子——让他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今年的元旦和春节，我们在住养楼门前挂起红彤彤的灯笼，在餐厅顶棚上拉起虎年拉花、挂上中国结，在玻璃窗上贴满窗花，在门口贴上春联，营造出一派喜庆祥和的节日气氛。

徐仁昌是敬老院里识字较多的老人，他专门为我们创作了歌曲——《歌唱海岛支老》：“敬老院老人们，支岛人员来走近，服务真周到，态度又和好。头脚洗洗，指甲剪剪，老人真舒服。好比美梦来得宝，老人心情乐陶陶，欢乐健康益寿年。海岛支老情意深，大家一起来安好！”

多笑笑，让生活变“新鲜”

让老人们开心，是支老工作的第一要义。今年89 岁的马奶奶，年轻时是一名裁缝，心灵手巧。她的3 个儿子相继离开虾峙岛到市区工作，马奶奶因此变得有些落寞，还得了“疑心病”，经常怀疑有人拿走自己的物品。怕有人偷走自己的衣服，高温天她也要穿上3 件，即使浑身冒汗也不肯脱。我们一边哄一边劝，总算说服她脱下多穿的衣服。马奶奶还有个习惯，每天都要横穿马路去位于敬老院对面自己家的老房子看看，但老房子门前那十几米高的台阶对她来说十分危险。

经过评估后，我们确认马奶奶患上了轻微的认知障碍症，解决她的“心病”是当务之急。每天，我们都会提醒马奶奶按时吃降压药，准时陪她到食堂吃饭；傍晚，陪着她到敬老院门口望一望老房子，告诉她，房子在那里好好的。久而久之，马奶奶不再吵着要去老房子了，血压也稳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听说院里的老人们很久没有过生日，我们就举办生日会为长者庆生。生日会上，寿星们的照片被投屏到电视上，长者们拿到了精美的生日礼物和寿星照。大家共唱生日歌，共吃长寿面。作为寿星代表，徐仁昌老人在发言中说，自己一生以打渔为业，以渔船为家，一年有360 天都在船上度过，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以这么隆重的方式庆祝生日更是不可能，是支老人员的敬老情怀与浓浓爱心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他说：“是你们的到来，让岛上的老人们比以前更开朗、更爱笑了，而且笑得更加灿烂。”

与老人一起为冬奥加油。

生动的一课

那次生日会之后，徐仁昌老人找到我。当时我刚到海岛不久，对舟山话还一窍不通。我知道他在跟我说寿星照，以为他只是说一些感谢的话，就一直回答：“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见我不明白，他便没再提起。

直到今年2 月举办第二次长者生日会，徐仁昌老人带我到他的房间，把寿星照拿给我看，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上次给他拍寿星照的背景墙上，隐隐有一小块儿印痕。老人对我送他的东西，包括书、报纸、杂志等都非常珍视，特别是这张照片，但照片上这一小块儿不完美的印痕，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明白老人的心事后，我又精心挑选了黄色的背景，给他戴上胸花，重新为他拍摄了照片，还特意多洗了几张，让他挑选最为满意的一张作为寿星照放入相框。看到新照片后，老人开心得像个孩子。他说一定会好好珍藏，以后不论走到哪，都要带上这张照片。

虽然这是件很小的事，却为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它告诉我，做养老服务工作一定要细心，注重细节。

现在，我为期半年的海岛支老工作即将结束，将离开这座美丽宁静的小岛，回到宁波。回顾我的支老生活，虽然收获满满，但也不无遗憾。最大的遗憾就是，受客观条件限制，带着敬老院长辈们到近在咫尺的海边散散步的愿望没能实现。即使我离开了海岛，但岛上33位“阿爸阿妈”也不会离我远去，他们在我专门建立的相册里，更在我的心里，被永远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