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炫
我们讲“未来,你是谁”。它有两个子命题,第一个是“未来,你想要自己是谁”;第二个是“未来,你可以是谁”。
我在17岁的时候,听了父母的建议,选择了土木科系。到土木科系就读以后,我碰到了我的音乐老师。我在17岁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唱歌,就接受了她的训练。
那时我做一个发电厂的工程项目。有一天在山边工作,山崩了,就在那两秒钟,我选择了往左边逃。我是幸运的,因为那批往右边跑的人正好赶上山崩,都因为那次意外去世了。我的家长想法又变了,“土木科系”,他们很自然地把它删掉了,因为它有危险性。他们就希望我能够到印刷厂帮忙。
虽然我对音乐有梦想,但是我必须要等待一个机会。我找了将近三年的唱片公司,参加了很多的比赛,却因为我的外表,在这上面一直不顺遂。
家人对于我在音乐的这条道路上想法是:玩玩可以。但你认真的话,相对而言是反对的。所以每次出去录音,我都会跟我的父母说:“我要出去约会。”然后爸爸说:“哎呀,你交女朋友了,那很好。”我接下来就说:“我可能会很晚回来。”然后老爸说:“多晚?”我说:“可能到隔天早上才会回来。”我爸开始紧张了,说:“这件事情,女生也同意吗?”我说:“嗯,她同意。”“那她的家长也觉得好吗?”我说:“当然。”我那个时候心里很紧张,万一父亲说你给我对方家长的电话,我打去问问的话,我就挂了,因为没有这个人。
在这种状态下,我经常出去“约会”,到隔天凌晨五六点才回家。回家之后,早上我就开始在印刷厂上班,我爸就问:“你约会不累吗?”我说:“不会不会,跟她交往我一点儿都不累。”
从“你可以是谁”跟“你想是谁”两部分来讲,我始终在这两个命题里而不放弃任何可能性,因为我希望给自己更多的选择,给理想多一点儿时间。
唱片录完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公司出唱片。这一切,家人通通不知情。有一天我上电视了,在播出那一天,我第一次坐到了父亲旁边,跟他抢遥控器。我爸就奇怪了,你为什么要把我要看的节目换台?我永远记得那时候,我爸在电视上看到我,停顿了十秒钟。后来,我就跟他约定,接下来的五年里,我一样会兼顾印刷厂的工作,另一方面,我用中午的时间去上通告。所以我就过了五年蜡烛两头烧的日子。
碰巧,我母亲的身体慢慢地不好了,父亲要照顾她,所以我就选择回到印刷厂,暂时把“我想要我是谁”这事先放下来。因为我发现人在一生当中就像小丑一样,手上在抛球,这里面有家庭、有健康、有工作、有理想。但在你自己没有办法全部掌握的时候,家庭跟健康是绝对不能碎的玻璃球,工作跟理想这些东西,是橡皮球,如果你愿意放下它,也许会弹起来。
一天凌晨两点钟,印刷厂發生火灾,我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灰烬。老天跟我开一个好大的玩笑,那一刻是从一根蜡烛两头烧,变成两头空。我永远记得我的父亲到现场时他的伤心眼神。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印刷厂既然是在我手上没有的,我一定要还给他。
当然在那个时候很苦,那也是我人生唯一一个心里有恨的阶段。但是很快因为重建的过程,感受到非常多的温暖。老爸开始跟我经常聊天。
有一天父亲拍拍我肩膀说:“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喜欢音乐。我现在把时间还给你,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在那句话出口,我就觉得,过往这么多年的苦都值得。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你做音乐的所有喜怒哀乐,全部可以跟家人说。那一刻,我心里面的“我想要是谁”跟“我可以是谁”终于合二为一。
(摘自2015年第3期《人生与伴侣·共同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