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万程
1978年,中国GDP前十强的城市,有六座在北方。2021年,中国GDP前十强的城市,有九座在南方。
这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南北经济发展差距的一个侧写。经济格局上,“南强北弱”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个差距仍在逐年加大。
区域发展差异,也体现在东西。长三角与珠三角,成为了中国经济发展的绝对引擎,它们所聚集的外向型加工出口企业,技术密集型企业以及新经济型企业,引领着中国未来的发展前景。
大的趋势一旦形成,就不容易改变。“振兴东北”“中部崛起”“西部开发”的战略实行多年,但真正转型成功的后发城市有限。在已然形成的且不断强化的“东强西弱,南强北弱”的格局中,北方城市、西部城市、中部城市该如何突围,是实现共同富裕道路上绕不开的课题。
转型的难点
新中国时期,东北凭借早期打下的深厚工业基础,成为了共和国的“工业摇篮”。布局在东北三省的钢铁、能源、化工、重型机械、汽车、造船、飞机、军工等重大工业项目,奠定了早期中国工业化的基础,为新中国的发展壮大做出过历史性的贡献,有力地支援了全国的经济建设。
这种辉煌,随着计划经济模式的瓦解而结束。近年来,从全国各省的GDP增速来看,东北三省已居于全国的倒数位置。2021年,辽宁、黑龙江、吉林的GDP总量分别位列全国第17、25、26位;GDP增速已经连续多年落后于全国平均增速。
东北的衰落,常常被用作“南强北弱”的典型事例。
近十年,随着全球资源价格整体下跌,中国开始升级换挡,淘汰落后产能、加强生态治理,北方的重工业模式,出现了区域性的危机,一些城市则出现了资源枯竭,有沦为“铁锈地带”的危险。
随着生态环保越来越受重视,北方重工业地区经济发展与环境容量间的矛盾日益突出。而资源型产品价格持续低位徘徊,对北方经济形成更大冲击。
与北方以资源能源和重工业为主的经济结构相对应的,是以出口加工业、互联网经济、金融服务业为主的南方城市。近年来,广东、浙江、江苏等地大力推动人工智能、互联网、智能制造发展,成功实现了转型升级和提质增效,特别是高端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形成了产业的良性循环。
有人疑惑:既然北方产业结构导致了其衰落,那转型不就好了?
的确,南方同样起步于农业经济占比较高的阶段,逐渐经历了工业化、服务化的转化。为何北方会卡在第三步呢?这里涉及了产业结构变化的内在原因,即市场化程度和营商环境。
WIND城市营商环境数据表明,南方省份在市场化指数排名上整体靠前,而营商环境指数除了北京以外,北方省份的排名普遍较低,南方省份在市场化程度和营商环境方面优于北方省份。
改革开放40多年来,国家政策基本遵循了南方沿海或东部先行先试的思路,后期出台的国家新区、自贸区等政策,基本是前期政策的层层叠加。
这种叠加不仅仅带来了早期增长的差别,更重要的是对于改革“基因”的注入。这也解释了南方为什么在改革上总是能够领先,或者面对重大危机总是能很快灵活调整。
协调而非均等
南北之间人均经济数据,由20年前的1∶1,扩大为目前30%的人均GDP差距、20%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和20%的人均消费支出差距,增加了共同富裕在地区层面面临的障碍。
如果按照现有趋势,南北差距将会继续扩大,而且未来还将面临严峻的社会挑战。如何看待这一现象?实际上社会上的声音并不统一。
有人认为,这种差异是客观存在的,适当出台鼓励性政策,剩下的交给市场即可,过于干涉往往效果不突出,且容易适得其反;也有人认为,从长远看,这是中国发展必须解决和克服的问题。
对此,植信投资首席经济学家兼研究院院长连平认为,南北发展差异要辩证看待。不应抹杀北方地区经济发展所取得的成果。从产业特色上看,北方地区还是拥有明显的优势产业的,如重工业、国防科技产业、粮食产业等,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优势产业,经济地位不容忽视。应着重于探讨区域优势与产业结构的关系,以及如何实现一个国家最优的资源配置,不断壮大优势产业,优化经济结构。
北方除去北京和天津外,近年来西安的人口流入突出,西部地区成都、重庆的日渐繁荣,中部地区合肥、长沙的相对崛起,也是值得注意的现象。
人口迁移的基本逻辑是人往高处走,人随产业走。理论上,较高的人均收入将不断吸引区外人口净流入,直至该地区人均收入与其他地区持平。其关键在于,各类要素在市场机制下充分流动,进而在集聚中走向平衡。
东吴证券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任泽平认为,推进区域协调发展的目标,是促进人民生活水平大体相当,绝不能是追求各地區经济总量均衡,也不可能要求各地区在经济发展上达到同一水平。
在充分尊重人口和产业向优势区域集聚的客观规律、立足于各地区比较优势顺势而为的基础上,北方要向南方学习,加快深化产权、要素等市场化改革,大力转变政府职能,并加快打造“亲”“清”新型政商关系以优化营商环境。
创新能力差距、人力资本流向、营商环境等决定区域创新能力的因素,和城市群规模经济效应大小,影响了南北区域经济差距的演变,对此一方面要尊重,一方面要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