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应急救援潜水培训体系研究

邵薇

中国海疆广阔，江河纵横，湖泊水库星罗棋布，水域活动繁忙，水域灾害频仍，水域救援任务繁重。在水域救援工作中，水下搜救和水下打捞任务最为艰巨，风险极高。

改革开放四十余年，伴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水上航运业务增长迅速。以长江航运为例，1978年，长江干线货物通过量4000万吨，到2020年已达到30.6亿吨，成为世界上货运量最大、通航最为繁忙的河流。为满足城市和工农业用水需求，全国不断兴修水库，1985年至2020年，全国水库由8.3万座增加至9.8万座。另外，在全国城市化进程中，为打造宜居城市，即使在干旱缺水的北方，许多城市也大量挖掘人工河、湖，开展水上旅游项目。在航运蓬勃发展、水上旅游不断繁荣的同时，水上安全保障措施却相对滞后，水域灾难的不断发生一直困扰着地方政府和救援部门。2009年颁行的新《消防法》明确规定消防部门“承担以抢救人员生命为主”的救援任务，授权消防部门承担起了水域救援职责。水域救援类型较多，按照救援场景主要可以分为水面搜救、水下搜救、冰域救援等。其中，水下搜救不仅要求消防人员拥有先进的水下救援装备，还要具备良好的技战术水平。由于承担此项职责时间尚短，缺乏救援经验积累，缺少专业人员，训练体系和规范还不够完善，全国消防队伍在救援中遭遇到巨大挑战，甚至付出了伤亡代价。

1 消防应急救援潜水概述

1.1 应急救援潜水的概念

应急救援潜水是指应急管理消防救援部门和其他社会救援、打捞力量，为抢救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而进行的水下搜索打捞和救援活动（简称搜救）。

应急救援潜水在许多国家被列入公共安全潜水的范围，要求救援人员必须接受公共安全潜水的训练课程，内容包括搜索犯罪证据和案件中的遇难者、水中救援溺水者、水下灾害和意外事故调查及打捞、水下安全检查、水下爆炸物处置、以及水下安全监控与警戒等[1]。

1.2 应急救援潜水的特点

与一般的旅游和休闲潜水不同，应急救援潜水具有时间紧迫、环境复杂、技术复杂、工作强度和心理压力大等特点，因此，应急救援潜水员面临的巨大风险不言而喻。

1.2.1 时间紧迫

应急救援潜水一般应用于人员、车船沉入水中，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重大威胁等危难关头，被救者存活时间窗口小，救援人员必须争分夺秒实施救援。

1.2.2 环境复杂

与旅游和休闲潜水的优美环境相比，应急救援潜水的环境通常比较复杂，有的是深度较大的江河湖海，有的是水质混浊的受污环境，有的是能见度较低的城市人工河湖或池塘，有时要进入沉入水下车、船等交通工具的密闭空间，有时要潜入冰冷刺骨的冰下环境，有时甚至要潜入阴暗幽深、蜿蜒曲折的水下洞穴，应急救援潜水员需要应对各种极为复杂、艰险的救援环境。

1.2.3 技战术要求高

当时间紧迫，在复杂环境中实施水下搜索、救援和打捞时，要求潜水员和救援团队均要具备极高的技战术水平。由于应急潜水救援属于低频次、高风险科目，在实战经验有限的情况下，贴近实战的高水平、高强度模拟训练对救援人员的技战术能力生成尤为重要。

1.2.4 救援装备繁杂

目前消防救援部门应急救援潜水员常用到的潜水设备，无论是水肺潜水还是管供潜水设备，所使用的装备都极为复杂。加之应急救援潜水有时要根据救援场景需求，采用特殊的搜索和救援设备，水下装备故障和作业风险极高，任何环节出现差错均有可能造成重大损失。

1.2.5 心理压力大

在救援现场，消防应急救援潜水员既要面临受害者亲属的绝望情绪，又要面对各级领导、各级指挥人员和人民群众的期待，心理压力极大，很容易受情绪影响盲目应战，出现技战术疏漏，造成严重后果。

1.2.6 需要团队协作

水下搜救需要团队协作共同完成。因此，不但要求每位潜水员都具备良好的个人能力和素质，还必须强调团队的协作能力和水平。长时间、高强度的救援现场，必须部署后备潜水员和紧急救援小组等，不仅可以视情况及时轮替潜水员，避免疲劳过度发生危险，还可以在作业潜水员出现危险时，能够随时发现并给予恰当协助。同时，水上与水下作业人员必须保持及时、有效的沟通，控制作业时间与风险。

2 消防应急救援潜水能力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2.1 消防应急救援潜水能力现状

自从消防部门被赋予水域救援职责以来，消防救援局迅速在全国消防部门规划、部署和开展水域救援教育培训，并在多省成立了水域救援专业队。经过多年努力，从消防救援总队、支队、大队到消防站，都基本配备了水域救援装备，也不断研究探索水域救援专业培训。为了规范各地培训，培养骨干教官，消防救援局从2019年起连续三年举办全国规模的骨干教官潜水培训。培养了一批懂业务、能操作、会教学的骨干教官，同时也探索了一套较为成熟的培训体系，包括培训内容、技术装备运用、资质能力等级等。但由于全国水域救援专业人才需求量大，仅靠消防救援局的全国性培训不能满足全国各地专业人才需求，全国各地总队、支队必须自行组织广大救援队员进行水域救援专业培训。目前，全国水域救援专业培训已经全面展开，水域救援人才已经有了一定储备，救援队伍也初具规模，救援装备也逐步配齐并在近年的水域救援实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例如贵州安顺公交车坠湖搜救、贵州六盘水客船翻覆搜救、河北省石家庄通勤大巴落水搜救等。部分总队、支队已经完成了基本科目的训练，培养出一批较为成熟的消防应急救援潜水员，并在实战中得到了应用和磨练，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而作为水域救援任务中最为艰巨、风险最大、专业性最强、技术要求最高、培训周期最长、救援装备最复杂的水下搜救工作，还存在很多不足。

2.2 消防应急救援潜水能力建设存在的问题

由于水下搜救业务在全国消防部门开展时间较晚，全国水下搜救培训人才和培训资源短缺，各地消防部门对水下搜救业务的认识还有待提高，各地在培训中还存在着不少问题，导致在实战中出现风险甚至伤亡。笔者通过近年的培训和调研，梳理出全国水下搜救存在的一些亟待解决和规范的问题。

2.2.1 认识亟待提高

当前，全国消防救援部门普遍对水下搜救的风险认识不足，经常将消防应急救援潜水与一般休闲潜水和工程潜水混为一谈。一般休闲潜水、工程潜水都是在环境风险可知、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进行，而消防应急救援潜水则是以搜救人员生命、抢救财产损失为目的，需要短时间掌握水情，快速执行救援行动。比如水下温度、流速、能见度、污染程度、障碍物、有害生物、救援目标情况等。在冰下、洞穴、沉船等特殊环境下救援，还会遇到其他意想不到的困难与危险，这就要求消防应急救援潜水员有较强的应变能力、经过相应的训练、具有相应的装备和娴熟的技战术水平。一般未经专业训练的休闲潜水员很难准确评估风险，完成搜救任务，且极易发生水下危险。此外，水下搜救是一门较为复杂的学科，即使在紧迫的环境下，潜水员也必须一丝不苟地遵循标准流程进行潜水操作。例如下潜前安全检查、下潜时间控制、下潜深度控制、安全减压，以及水面洗消等基本规则。盲目指挥、随意操作、疲劳作业和违规操作等都会危及潜水员生命健康安全。

2.2.2 风险管控薄弱

通过调研发现，各地在执行水下搜救任务时，或多或少存在着风险管控不到位的情况。一是备用机动救援力量配备不足，在水下潜水员发生风险时，不能给予快速、及时救助；二是指挥员对水下作业精准控制能力有待加强，例如水下搜救时间控制，往往依靠潜水员自我感觉工作，而潜水员在承受巨大外部压力紧张工作时往往难以精准控制工作时间，当发现身体不适或出现问题时为时已晚；三是战勤保障能力有待提高，有的单位缺少必要的潜水装备、充气设备、水下破拆装备、水下探测装备和加压舱等，设备的维护和保养能力也有待提高；四是医疗保障水平不高，潜水疾病与其他疾病不同，在发生后，救援人员不仅需要具备心肺复苏和心外除颤等一般医疗救助能力，还要具有潜水医学救助能力，例如紧急供氧、减压疾病预防和协助操作加压舱等，由于保障团队的缺乏，往往不能及时实施抢救。

2.2.3 培训人才短缺

潜水运动在我国普及较晚，休闲潜水开展的时间也只有不到二十年时间，能够承担消防应急救援任务和教学的教练员更是少之又少。在缺乏培训人才的情况下，各省区市消防部门不得不邀请休闲潜水教练担负消防应急救援潜水的教学任务；学员取得的资质也多为休闲潜水员资质。休闲潜水作为应急救援潜水员的入门级课程，是必经阶段，但所学技术还不能执行应急救援水下搜救任务。通过以往发生的水下搜救事故调查不难发现，不具备水下搜救所需要的相应资质和能力是造成伤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2.2.4 培训资源有限

由于水下搜救多在复杂水域环境中进行，要求应急救援潜水培训必须经过足够的模拟实战开放性水域训练才能提高水下搜救能力，胜任水下搜救工作。当前，部分省区市由于培训资源与培训人才所限，大部分潜水员只进行过简单的静水环境潜水培训，开放水域教学训练时间较短，缺乏混浊水域、污染水域、低能见度、冰下环境、水下洞穴环境、封闭空间搜救及潜水医学等专门训练。

2.2.5 技战术陈旧

由于应急救援潜水风险较高，全球各大潜水组织的救援与科研人员都在不断探索和更新技战术并应用到救援实践中。应急救援潜水属于低频次、高风险类型，在培训后，如果缺少技术晋级式复训和经常性技术交流，随着时间推移，往往会出现技战术陈旧的问题，影响水下搜救任务的完成。

2.2.6 装备缺乏规范

目前，由于缺少全国性规范，各省区市配备的水下侦查和水下搜救装备差异较大。有的单位的潜水装具为多年分批购置，型号也不统一，存在实战中难以相互配合的问题。

3 关于消防水下搜救培训的建议

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消防队伍庞大。由于各地经济发展水平、面临水域环境等实际情况不同，潜水搜救业务开展时间不同，培训的水平参差不齐，各地水下搜救能力也有较大差异。有关部门应尽快论证和出台应急救援潜水培训体系和搜救规范，提高应急救援水下搜救能力，最大限度地降低人民群众生命财产损失，减少自身的伤亡事故。

3.1 建立潜水搜救培训体系

针对当前培训标准、培训课程不够统一，应急救援潜水员资质混乱的现状，有关部门应尽快建立中国特色的消防培训体系，分级进行专业培训，并明确各级别必须完成的培训课程和应该掌握的技术。

3.1.1 初级消防潜水员

消防初级潜水员可以执行水面为开放空间、水深30米以内采用免减压潜水技术对遇险者的救援。

参加人员必须为合格的水域救援队员，通过200米6分钟游泳、20米潜泳和10分钟水面踩水测试；提供近半年的《体检证明》，证明身体健康且无有碍潜水活动的疾病；有红十字会或国家认可的同等紧急救护的急救证书。

必须学习掌握的潜水理论、装备操作和技能见表1。

表1 初级消防潜水员

3.1.2 中级消防潜水员

中级消防潜水员是潜水团队中的骨干成员，有能力辅助高级应急救援潜水员执行救援任务，有担任水下搜救小组负责人的能力，具备采用减压潜水和封闭空间潜水技术对遇险者进行救援等能力。

参训人员必须为合格的初级应急救援潜水员；至少具备2年的潜水经验；气瓶数至少200支（代表开放水域潜水经验值），其中较大深度潜水、低能见度潜水和水下搜索与打捞的潜水训练或任务次数各不少于20次。

必须学习掌握的潜水理论、装备操作和技能见表2。

表2 中级消防潜水员

3.1.3 高级消防潜水员

高级应急救援潜水员有能力担负应急救援潜水团队的领队以及救援现场的潜水指挥，有能力指导所辖区域民间水域救援队的应急水域救援潜水训练的组织与管理等各项工作。

参训人员必须为合格的中级应急救援潜水员；至少具备4年的潜水经验；气瓶数至少400支，其中减压潜水、沉船潜水、洞穴潜水的搜救与打捞训练或任务次数各不少于20次。

必须学习掌握的潜水理论、装备操作和技能见表3。

表3 高级消防潜水员

3.2 完善水下搜救规范

3.2.1 推进相关标准规范

为提高全国消防部门的应急潜水培训水平，规范培训工作，减少培训事故发生，应急救援管理部门和潜水行业管理部门应针对水下搜救工作进行规范和细化，包括水下搜救应遵循的基本原则、水下搜救潜水员的资质要求、水下搜救需要的后勤保障等。

3.2.2 统一培训和监督标准

在培训方面，应对培训师资、培训环境、培训课程和资质认证等进行统一和规范。在培训监督指导方面，应加强对各地培训计划的审核，确保培训能够顺利实施。对于培训师资力量相对薄弱的地区，有关部门可抽调专家组到现场进行指导，确保培训质量、内容和考核符合消防应急救援需要。

3.2.3 完善水下搜救装备体系

目前，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已针对水域救援六类装备进行了规范。针对全国水下搜救装备型号多、差异大、更新换代速度快等现状，有关部门应不断更新和论证出台水下搜救装备标准，根据水下搜救力量和任务细化个人防护装备、水下侦察装备、水下搜救装备、水面辅助装备、后勤保障装备、应急医疗设备等，不断完善水下搜救装备体系。

4 结束语

当前，全国消防部门水下搜救专业培训开展迅速，有关部门应加强顶层设计，在组织全国性培训、为各地培养骨干和师资力量的同时，出台统一的水下搜救规范和培训课程标准，建立全国消防应急救援潜水的培训体系，规范和提高全国消防水下搜救工作，降低安全风险，减少安全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