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明
孔子游历六国时,有一次他的马脱缰而逃,吃了一个农夫种的庄稼,这个农夫非常生气,把马扣留了。孔子派他的得意门生子贡去和农夫说情。学识渊博的子贡滔滔不绝地对农夫说了一通大道理,也说了不少好话,但农夫还是不肯把马还给他。孔子于是把马圉(养马人)派去,马圉对农夫说:“你从未离家到东海边去耕种,我们也不曾到过西边来旅行,但两地的庄稼却长得一模一样,马儿怎么知道那是你的庄稼而不能吃呢?”农夫听了觉得有道理,心甘情愿地把马还给了马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沟通也是一样,子贡学问很好,但是农夫却不吃他之乎者也的那一套,因为他们两人的学识、修养相差太远,彼此早已心存距离;同时农夫也根本听不懂,接受不了文绉绉的表达。而孔子的马圉和农夫一样都是底层百姓,并没有多少文化,却更容易相互理解和交流。正如孔子對子贡所说的“夫以人之所不能听说人,譬以太牢享野兽,以《九韶》乐飞鸟也”,用别人听不懂的道理去说服他,就好比用礼仪请野兽享用祭祀的牛羊猪,请飞鸟聆听九韶般优美的音乐一样,犹如对牛弹琴,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效果。这也启示我们,沟通要分清对象,区隔身份,尤其要放下身段,多说接地气的话少说书面的话,多讲大白话少讲冠冕堂皇的话,多讲“普通话”少摆谱打官腔,就能同频共振,找到共同语言。
宋朝初年,南唐广陵人徐铉、徐锴和他们的父亲徐延休号称“三徐”,名著江南,三人以知识渊博而闻名于宋朝,其中尤以徐铉的声望最高。一次,恰逢南唐派遣徐铉为使者前来宋朝纳贡,按惯例朝廷要派押伴使陪伴左右。满朝文武大臣都思虑自己的才华不及徐铉而生怕自己被选作押伴使,宰相范质也觉得选押伴使的事很难办,就向太祖赵匡胤请示。太祖说:“你暂且退下,朕亲自来选押伴使。”
不一会儿,太监传旨给殿前司,要他报上十名不识字的殿前侍者的名单,太祖看后,御笔点中其中一个,说:“此人即可。”满朝文武大臣都大吃一惊,中书省官员也不敢再询问皇帝,只好催促被点之人立刻动身。这名被御笔点中的殿侍者不知何故派他做使臣,又得不到任何解释,只好渡江前往。
徐铉和殿前侍卫登船渡江后,起初徐铉慷慨激昂,侃侃而谈,旁观的人为他的能言善辩、才华横溢而惊讶折服。而那个侍卫更是无言以答,只能不住地点头应着,徐铉没有察觉,依然喋喋不休地与那个侍卫高谈阔论。一连几天,因得不到相应的回答,徐铉自感无趣也就沉默不语了。
一边是目不识丁的侍卫,一边是知识渊博的徐铉,两人注定没有话题,不可能产生共鸣,侍卫也肯定争辩不过徐铉,看似无法沟通的一对组合安排,如何能陪好客人呢?但赵匡胤用意显然不是为了陪好善辩的徐铉,他另辟蹊径让侍卫以沉默应对雄辩,让徐铉的才华没有发挥之地,达到了“以愚应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不失为一种高明之举。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现实生活中,我们不仅会遇到夸夸其谈、恃才傲物之辈,也会碰见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之流,如果与这些不在一个频道的人一般见识,只能是自降格局和层次。有的时候,并不能陷于“话不说不清,理越辩越明”的语境,不妨保持沉默,只和君子论高低,不和小人争对错,则是一种最好的应对之策。
《论语》中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不同的人,可能来自不同的生活环境和文化背景,气质修养和价值观念也迥然各异,这决定了他们看事待物的出发点。
适用话题:沟通、合适的方法
(方熙星荐自《思维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