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伟 曾汉辉
从1929年7月底毛泽东病倒,至11月底重返红四军前委工作。这四个月里,毛泽东几乎销声匿迹、音讯全无,外界则猜测不一,国民党报纸曾多次发布毛泽东病逝的假消息,共产国际甚至刊发了毛泽东的“讣告”。
事实上,这四个月,毛泽东主要在养病。1929年6月,毛泽东在红四军七大上落选了前委书记。经请示红四军前委并得到批准,他于7月上旬以特派员的身份赴闽西指导地方工作。在毛泽东的指导下,中共闽西第一次代表大会于7月在上杭蛟洋召开。毛泽东原本在五六月间染上当时的流行疾病——疟疾,时好时坏,身体虚弱,会议后期由于过度劳累病倒了。“他的身体经过数年军队的艰难跋涉,弱及不胜风飘,须要长期休养。而休养时没有西药医治。”大家虽很着急却束手无策,其结果是“已入深病”。他先后被送至上杭县的苏家坡、大洋坝及永定县的牛牯扑、湖雷、合溪等地休养治疗。
毛泽东旧居——上杭临江楼
红四军攻克上杭县城后,紧接着朱德于9月下旬在太忠庙主持召开了红四军八大。会前毛泽东收到开会通知,他回信说:“红四军党内是非不解决,我不能够随便回来;再者身体不好,就不参加会了。”根据许多代表的意见,大会致信于他,望其前来参会并主持红四军前委的工作。当时毛泽东的疟疾正在发作,不能骑马或步行,接信后只得坐担架前往,赶到时会已结束。大家见他确实病得很重,身体虚弱,全身浮肿,就让他在上杭临江楼继续养病。
在上杭临江楼的十多天很关键,当时从上杭县城的一家西药铺请来一位医生。他查看了病情后诊断道:“得的是疟疾,又泻又烧,持续不愈。时间一长,体质逐渐虚弱,因此身上便出现浮肿。”于是给毛泽东开了特效药——金鸡纳霜丸,并提出要给病人补充营养。果然,服药后的毛泽东病情明显好转。
后来在苏家坡的一个月时间里,毛泽东的身体虽仍虚弱,但已经能渐渐独自行走,常到溪边幽径散步。这离不开伴随左右的闽西特委书记邓子恢的帮助。
红四军八大召开前,朱德亲自写信请毛泽东来参会;根据八大作出的决议,朱德于会后在请毛泽东回红四军主持工作的信上签名,并将此信发出。毛泽东在上杭临江楼养病期间,朱德还经常去看望他。10月18日,朱德以红四军前委名义呈信中央:“党内争论问题,自七次大会后,即告结束,虽有少数同志仍留有成见,但正确的指示,大家很诚恳地接受,消除一切成见去对付敌人”,“由于各级干部不健全,陈毅仍未回来,久病的毛泽东现虽起床,尚不能行走,此次去东江,尚不能出发,负责同志更觉困难”。可见,朱德已经深深体会到毛泽东离开红四军领导岗位后,自己的压力与艰难,在与毛泽东的书信及多次当面坦率交心沟通后,两人之间的工作分歧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化解。
毛泽东这次病得重、来得急、持续久,在闽西一病四个月。不过,他在等待陈毅从上海汇报红四军工作返回的同时,随着日渐康复,心情也比较舒畅,以充沛的精神和惊人的毅力又在重新思考事关中国革命前途的重大问题了。
毛泽东深居山林期间,信息闭塞,几乎与世隔绝,故不断让人到各地搜集资料,以便掌握国内外革命动态。
根据毛泽东的要求,闽西地方党组织及附近活动的红四军部队,通过各种方式尽量广泛搜集报纸和情报,并源源不断给毛泽东送去。如在永定县合溪养病期间,他每天向当地邮局借阅各种报刊,从中了解国内外敌人的动态,作为分析形势和制定方针的依据。
毛泽东在养病期间仍非常注重体察民情、关心军民疾苦。他把自己的军毯送给没有被子盖的炊事员。有一次,请了四个贫农,抬轿子把生病的毛泽东送到大洋坝去。结果他没有坐轿子,反倒给轿夫每人两块钱。当问到为什么这样做时,毛泽东说:“两块钱不算多。我是人,他们也是人,为什么他们的肩膀要做路来走呢?”当时闽西特委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派人去龙岩买了冰糖和牛奶送给他吃,但毛泽东坚持不要,并根据他的要求次日送到蛟洋红军医院给伤病员吃。
毛泽东注重调查研究,掌握第一手资料,这是他长期养成的习惯,也是他的重要工作方式。这一时期时间充裕,所以他不辞辛劳、不失时机地深入群众,甚至带病做了大量的农村调查。
据邓子恢回忆,有一次,两人从上杭回到苏家坡特委机关时,毛泽东忽然问他一个问题:“领导者的任务究竟是什么?”邓子恢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毛泽东接着说:“据我看来领导者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他的任务就在于替群众当传达员,把大多数群众的意见传达给党委,党委根据群众意见加以总结分析作出决定,然后再传达到群众中去。”
邓子恢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刻道理,党员干部要密切联系群众,因为群众是我们的力量源泉。没过多久,他在特委会议上,向同志们传达了毛泽东的这个指示,要求大家在实际工作中按照这一精神办事。这对闽西党的群众工作优良作风进一步养成有很大帮助,对闽西人民革命斗争的长期坚持也大有裨益。
由于本地干部大多工农出身,文化水平不高,毛泽东很关注特委举办的闽西干部训练班。因此,为适应全国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在毛泽东的协助下,闽西特委于10月在苏家坡“鸿玉堂”举办了两期干部训练班,一期是政治军事训练班,一期是农民运动训练班。
他经常询问训练班的学习情况,并专门给学员结合实际讲授马列主义基本原理,以提高地方党政干部的理论水平及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为闽西培养了一批既能帶兵打仗又能走群众路线的优秀骨干力量。
古田会议前毛泽东在闽西养病的四个月里,大体处于休养、隐居的状态。中央“九月来信”传达后,他又返回了红四军前委主要领导岗位,此时身体已基本痊愈。1929年11月28日,他致信中共中央,写道“我病已好”。同日,又致信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李立三,说“我大病三个月,现虽好了,但精神未全复元”。
在这四个月里,毛泽东不仅掌握了闽西地方党政军各项建设的一手素材,而且对中国革命的认识有了进一步的提升。他在接到中央“九月来信”后结合有关指示精神及此前红四军的经验教训,在短时间内有效筹备并成功召开载入史册的古田会议,使红四军的思想达到高度统一,促使红四军乃至整个红军达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摘自《百年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