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
曹兵武,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前总工程师。 摄影 万全/人民画报
作为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前总工程师,曹兵武是考古学界的“老兵”。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求学、工作实践使曹兵武经历了中国考古的几个发展阶段—新考古学从国外引入,水下考古初创,开展多学科综合发掘研究的河南班村遗址试验等。自1997年起,曹兵武先后在国家文物局、中国文物报社等单位工作,见证了中国考古界近半个世纪的变化与发展。
无论是神似“奥特曼”的青铜站立人像,还是璀璨夺目的完整金面具,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每一次“上新”,都让人拍手称奇。今年3月31日,三星堆遗址祭祀区再次脱颖而出,最终跻身2021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河南巩义双槐树遗址发掘现场。该遗址入围“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被考古专家誉为“早期中华文明的胚胎”。
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评选推介活动由中国文物报社于1990年首创,坚持文物考古的学术性、规范性等标准,素有中国考古界“奥斯卡”的美誉。2000年,曹兵武到中国文物报社工作,在历任总编室主任、副总编辑、总编辑的过程中,也见证了“十大考古”评选这项行业品牌活动如何从“圈内的茶话会”发展起来并逐步带动公共考古热。
“前十年还是很困难的。当时主要的评选方式就是报社邀请来自北京大学、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和文物局系统十余位著名考古学家,围坐在报社办公室兼会议室里,每人一杯清茶,结合过去一年里有关考古的报道,大家推选十个;然后《中国文物报》再后续报道一下。”曹兵武忆起时任国家文物局副局长、中国文物报社社长兼总编辑的彭卿云先生分享的白手起家初创往事。
而在第二个十年,为了加强权威性,报社和中国考古学会开始合办“十大考古”评选。除了邀请考古队长撰文、专家点评、出书集结前十年的评选结果并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新闻发布会,每一届的评选方式也悄然发生改变—“我们邀请考古领队来到北京,以答辩的形式向评委和媒体记者等听众讲述考古发现。评选结果确定后,召开新闻发布会,欢迎各家媒体报道评选活动及其结果。”此外,《中国文物报》针对“十大考古”评选的宣传方式也与时俱进,新闻宣传过后,还会邀请考古领队参与后续的研讨会,围绕考古新发现和大众、城市遗产保护、城市发展的关系、考古学科建设等展开讨论。
新时期,“十大考古”评选的辐射面不断扩大。以始于2012年的“十大考古进校园”活动为例,北京大学、吉林大学、首都师范大学等具有考古学科优势的高校,成为“十大考古”评选进校园的前沿阵地。活动邀请荣获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遗址的项目负责人和相关学者,就考古、保护等课题与现场的老师、学生和其他公众交流,气氛浓厚热烈;一些地方的中学也开始邀请和所在地方关系密切的考古领队前去普及考古知识,进行乡土教育。
2020年是“十大考古”评选创办30周年,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国家文物局决定终评会以网络会议的形式举行并通过新媒体客户端直播,“十大考古”评选就此走向云端。直播首日,过亿网民在线观看了评选活动。2021年是中国现代考古学诞生一百周年,2022年评选的是2021年这个具有特殊重要意义年份的重要考古成果,竞争激烈,备受关注。据不完全统计, “十大考古”微博、头条话题总阅读量超过4. 8亿,系列节目、报道及直播总观看量超过7亿。
回望过去这十年的“十大考古”评选,随着中国考古学不断向纵深拓展,历史时空框架的逐步清晰,历史文化内涵的日益丰富也同样反映在这入选的100个“人类遗失的过去”中。在曹兵武看来,“这些年的十大考古在时间、空间、类型上有很大拓展,尤其是在解决中华文明‘多元一体形成与演进等学术问题上取得了重大的进步。”
入围“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河南巩义双槐树遗址,被考古学家誉为“早期中华文明的胚胎”。作为仰韶文化中晚期巨型聚落遗址,它见证了诸多“中国之最”:勘探确认遗址面积117万平方米,发现有仰韶文化中晚阶段三重大型环壕、具有最早瓮城结构的围墙……“考古界有这样一个比喻:如果把中国的新石器文化比作一个巨大的重瓣花朵,中原居于核心即花心位置,而中原文化区的主体则正是仰韶文化。”曹兵武解释道,“这几年,一些‘十大考古新发现帮助我们重新认识了中原地区,多元一体‘重瓣花朵理论中的‘花心愈加清晰了。”
河南巩义双槐树遗址发掘出的陶罐。
2022年7月2日,《积厚流广—国家博物馆考古成果展》在国家博物馆正式对公众开放,展览全方位展示国博考古的发展历程。 摄影 张也/人民画报
2022年6月11日是中国文化和自然遗产日,主题为“文物保护:时代共进,人民共享”。精彩的考古成果由考古人发现、解读和保护,同样应该由考古人及时介绍、展示给人们。考古遗址被评为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后,这份殊荣带动其走向保护和利用的新阶段。近年,各地提升文化自信、打造文化品牌的需求不断提高,许多地方投入巨资,加强对遗址的保护,建设考古遗址公园和遗址博物馆。重庆渝中区老鼓楼衙署遗址地处城市核心地块,成功入选2012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后,当地政府经与文物部门的合作协商,放弃了金融用地的规划,改为筹备建设考古遗址公園。四川彭山江口明末战场遗址获评2017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后,计划在原址建立江口沉银博物馆亦被提上日程,预计今年12月峻工并向公众开放。
尽管“十大考古”评选推进了考古信息的公开、考古知识的普及、提升了社会各界对考古的关注,曹兵武却认为公共考古的意识现在才刚刚起步,对考古资源的科学管理与长远保护利用仍然任重道远,尤其是考古发掘报告的整理出版和出土文物的合理归属、展示,还难尽人意。
考古发现文物进入博物馆展厅是公共考古学的新篇章,博物馆是人类遗产的最终归宿。考古与文博,记忆现场与文化殿堂应该如何更好地交融一直是曹兵武思考的问题。构成了他的文化探索三部曲—《考古与文化》《文物与文化》《博物馆与文化》。
“国内的博物馆和考古之间需要建立更好的协作关系,探索一门更具整合性、系统性的文化遗产学科,建立考古发现的研究、阐释、保护、展示、传播、利用的完整链条,通过考古、博物馆、遗产保护利用的跨界联动,引领全社会科学盘点既往历史,实现可持续发展。”曹兵武说。
2016年4月12日,观众在首都博物馆观看《五色炫曜——南昌汉代海昏侯国考古成果展》。展览通过441组件从江西南昌汉代海昏侯墓中发掘的珍贵文物,从多角度、全方位展示了南昌汉代海昏侯国的考古发掘成果。 摄影 郭莎莎/人民画报
(本报道未署名图片由曹兵武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