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的秋

胡瑞东

匆匆地，春去夏归，刹那间，感到天地一片空白，没有了任何季节的痕迹。直到昨夜，才有一阵晚风吹醒了秋天。

最先发觉这秋的，是一棵老柳。暮色中，老柳粗壮的树干就像是蘸满墨的毛笔遒劲地一竖。发散的枝条笼出一片阴影，在微微地婆娑。估摸着树龄也有百年了。

老柳或许有一段值得铭记的过去，但它的现在却是暗淡的。它的周围是车道，侧上方还架着新建的宽大的桥。它被高高的石壁围着，连根部也被水泥蓋着。与其说它被完整地保护着，不如说是被囚禁着。它如此幸运地挺过了战火，挺过了饥荒，却在一个和平安康的时代，艰难地呼吸着。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石壁，想同它握手，仿佛看得见它苍老的容颜挤出一个笑脸。面对一个少有的访客，它诉说着岁岁的秋天，感叹着风的匆匆，空留尽力挽回的手滞悬，还唱着那月儿圆。

我想象着它在一个迷人的春天，与另一棵柳不期地碰撞;在一个活力的夏天，向着天空发出海誓山盟;而将在一个冬天，平静地挥手告别。可种种不测与无奈乃至痛苦都在萧瑟漫长的秋天里默默忍耐。两侧匆匆的车流如同无情的岁月之河，在不停川流。车中各自一方的人们，谁又会顾暇一棵不被提起的老柳。最多是好奇的行人驻足拍照，失意的朋友举杯痴话。终是该留的不留，该走的不走;有心里话无处倾诉，有实情难以吐露。秋天，如此单调乏味。

我用手掌去触摸老柳的心跳，听！如此平稳，匀称，不紧不慢。此时的秋风柔和，秋月也气定云闲，仿佛老柳是在与自然合韵。老柳脚下，是熟睡了的小草，一副副稚嫩乖巧的脸蛋，它们轻轻地依偎在老树身上。这时，我才感受到，寂静的秋天，不是单调乏味，不是满目忧伤的。你看这恬静的爷孙，它们蕴藏着磅礴的生命的力量。有了它们的秋天，便是生机盎然的！

此时，秋夜之风都轻快起来，活泼了秋季。城市霓虹灯熄了，四周的石壁倒了。老柳在自然的状态下愉快地呼吸着。

欲说还休，只道：“天凉好个秋。”

（指导教师：惠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