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市域社会治理是国家治理体系的一部分。文章通过对基层治理变迁的历史梳理,结合上海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实践,在当前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的背景下,基层社会治理有着不同于以往的路径选择。围绕上级机关“瘦身”、基层一线“强身”,多元主体差异并存、同质性利益联结,数据在大循环数字生态中实现“新陈代谢”、三位一体,进而构建复合化的平台以应对愈发复杂的基层治理场景,形塑以生活秩序、权利秩序以及权力秩序为内容的总体能力建设。
关键词:市域社会治理;治理重心下移;基层减负;全能力建设
作者简介:赵军,中共上海市青浦区委政法委员会(上海201799)。
中图分类号:D63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5103(2022)10-0072-07
党和国家最坚实的力量支撑在基层,基层治理在国家治理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但如果,由平常态势的治理模式转为应急管理模式,实践中基层应对公共危机预警与处置能力可能会暴露基层治理体系运行的局限与盲区。上海作为国家中心城市,面临着十分复杂而严峻的防疫形势,给防疫工作带来了巨大压力。实践证明,上海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戰中,联防联控、群防群控是应对重大突发公共事件时的基础性策略。本文结合笔者工作实际及上海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实践的启示,展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下未来社会治理进一步前进的方向。
一、典型体现的实践经验:案例举措与示范价值
(一)村居在疫情防控中的功能与作用
村居是联防联控、群防群控的主阵地,是快速处置、精准管控的基本单元,也是“动态清零”总方针微观落地的重要场域。疫情防控成绩如何、实效怎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基层落实措施的力度。无论是常态化防控模式下坚持测温验码登记、推进疫苗接种,还是疫情反复期间的封闭管控、防控巡查、“敲门行动”、核酸筛查、对接需求,每种举措、每样工作、每项服务,都要依靠村居工作者和志愿者执行落实。而群众在这种趋常态化环境下,其行为规范和心态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对社区关注和地方依赖也持续增强,这些转变都给基层社会治理带来了巨大挑战。
以笔者基层锻炼所在村居为例。徐练村处于青浦区练塘镇南首,全村区域面积3.03平方公里,耕地面积近2200亩,621户村民,户籍人口1620人,外来人口500余人。2020年以来,蒸淀派出所联合徐练村构建一个以村组织为主体、派出所为骨干、群防群治为依托的“平安乡村”探索模式。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徐练村广大党员志愿者身先士卒,在疫情防控中充分发挥村居“党建引领、多元参与、网格化”的治理模式作用;扮演着宣传教育者、组织服务者、资源链接者、发展推动者等多重角色,通过为服务对象宣传相关信息、组建抗疫机制动员广泛抗疫力量、链接社会资源提供专业化和个性化服务、推动复工复产恢复正常生活。
(二)徐练村在疫情防控中的经验与做法
1.以思想引领汇聚最有广度的防疫共识。要做好宣传教育和舆论引导,及时消除群众存在的焦虑、恐惧心理,维护社会稳定[1]。一是传递党的声音,笃定信心。第一时间传达学习党中央决策部署和市区镇三级防控措施,及时转发“上海发布”“绿色青浦”等“两微一端”最新消息,做好政策解读与信息发布。二是消除恐慌心理,稳定民心。第一时间将原有“社情民意反馈群”更名为“防控工作网格群”,架起信息“高速路”,加快双向传递过程,强化政民双方互动。三是科普防疫知识,凝聚人心。第一时间以多种形式齐发力,线下利用志愿者劝导、热线、公告栏、“大喇叭”等宣传疫情防控,提高村民应对疫情的能力。
2.以组织优化彰显最强力度的抗疫动员。借助“一门式”服务的组织网格,将力量下沉到基层,将问题解决在一线,以“小站点”撬动社区“大防控”。一是组织覆盖将红色网格铺在一线。以户为最小单元,将全村划分为44个“微网格”,构建起“总支定总、支部抓片、组长包队、党员到户”的“4+包干到户”多层级运作体系,将实有人口动态管理、接种疫苗、检测核酸宣传动员、道路道口执勤管控等工作全部有效落实到“微网格”。二是组织发动将抗疫力量冲在一线。深化“社区吹哨、党员报到”行动,用好“双报到”在职党员队伍,集结107名党员志愿者队伍,做到“定人、定岗、定责”,切实发挥好党员先锋模范作用。三是组织支撑将监督指导落在一线。一支巡查队插到底,“3+9+ N”党员志愿者巡查队,现场指导提质覆盖、监控视频检查覆盖、突出问题复核覆盖,明确“一道口、二人岗、三登记,闭场所、快处置、联排查”。
3.以周到服务赢得最大限度的战疫支持。面对群众的各类需求,一是精准定位“明需求”。深入开展“敲门行动”,再入户、再走访、再摸排,访民情、探民意、问民声,做到工作有呼应、有对接,致力于解决群众“急难愁盼”。二是精细服务“办小事”。一手严抓疫情“硬防控”,一手勤抓民生“软服务”。在防疫初期物资短缺的情况下,用好区、镇两级物资采购通道,鼓励本地企业家发挥自身渠道优势,进一步保障群众的“菜篮子”“米袋子”“药罐子”,采取群众居家“下单”,网格志愿者“接单”、专人跑腿“代购”的方式,共同把保供物资采购好、运输好、供应好。三是闭环管理“解诉求”。24小时专人值班,确保热线畅通。截至当前,共受理“12345”市民服务热线疫情防控类工单131件,主要涉及核酸检测、物资发放、就医配药、跨区通行、封控时限、返乡问题等,做到群众反映事项“事事有着落、件件有回音”。
4.最大限度减少疫情对社会经济发展的影响[2]。一是“稳”字当头,认清“危”中之需。“战疫情”不误“保春耕”,是检验乡村治理水平的“试金石”,在疫情考验下统筹兼顾,农业生产综合服务保障马不停蹄进行,耕地全力备战春耕夏种,确保藏粮于地;“精准防”确保“不断链”,在筑牢防疫线的同时,及时对接上级部门和经济需求,为企业和人员畅通绿色通道、助力复工复产。二是主动求变,找准发展之“机”。在推进乡村振兴长效管理的过程中,撬动社会资本在外部造势,与立足资源禀赋“内部造血”相并行,打造辨识度高、差异化强的乡愁记忆,推动形成“徐练样板”的一系列新型产业模式,助力实现村集体、村民和经营者多方共赢。
二、结构化下的缺陷机理:减负悖论与阻力检视
(一)治理机制碎片化:缺乏有效的协调整合工作机制,权责失衡事务泛化
治理风险以多种多樣的形式存在,在此次抗疫战时阶段,在“既要、又要、还要”的多重目标下,基层面临“一难、两难、多难”等复杂局面,又因实际能力与目标要求不匹配,出现诸多不适应表现。
1.基层社会治理缺乏有效的协调整合工作机制。从化解疫情重大社会风险的视角看,这是一场跨区域、跨领域、跨部门的防控工作,更是一项需要纵向互动、横向协同、全域联动的综合性治理工作。在此轮上海疫情防控前期,“动员化”非常态治理与“碎片化”常态治理运行互为掣肘,治理层级、职能部门、公私关系及信息系统等问题暴露于前,其背后都指向治理包容性的缺失与发展价值导向的偏差。
2.建构型治理机制与外生型治理场景存在脱节。基层自身权力运作逻辑是“事”与“权”的张力与契合,呈现出“权力有限,责任无限”“事权下沉,实权上移”。承担属地管理的基层政府面对问题时因受制于财物权、用人权、执法权等,被授权可动用的权力十分有限,在政府响应的及时性与资源投入的高要求之间产生了豁口,从而导致属地责任与权限资源支撑不够的决策困境。同时,“自下而上”逐级传递通道狭窄,使得本具有属地信息优势的基层在面临复杂危机研判时,应对策略的针对性与应对结果的不确定性之间难以匹配,陷入“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信息悖论”之中。
3.形式主义突出问题困扰基层治理。在疫情防控过程中,最让基层工作人员困扰的属“表格抗疫”“指尖指令”。部分单位存在做不完的数据、填不完的表格、写不完的信息,登记、统计、填写、上报“四步曲”。且存在着下发口径不同,多头征集、重复填写;信息存于上级,获取困难,填写过场;个别信念淡漠,瞒报漏报,加剧矛盾等问题。
(二)主体结构碎片化:多元治理主体参与失序,动员效能弱化
公共事务治理中存在着一种权利的依赖关系。在当下疫情防控,治理主体结构的“原子化”、多元主体彼此间的疏离倾向,使得个体与其所在组织之间的连结纽带出现弱化甚至断裂,主力还是依托“自上而下”的行政主导方式推动。基层政府部门、党员志愿者与少数热心群众是主要力量组成,社会组织“隐身”、群众消极“搭便车”,反衬出社区自治秩序攻无力、防无序,进退失据。
1.社区服务供给能力不足。非常态环境下,群众对社区安全性管理和可持续性保障的需求急剧提升,提出了个体化多样性次生服务要求。诸如买菜配药、物资分配、独居照料、快递派发等,这检验了社区公共服务供给模式。同时,目前一些基层防疫主要倚赖“自上而下”的行政“瀑布式”推进,简单化“一刀切”基本公共服务保障。部分偏离群众所盼所想所望,难以精准甄别群众的差异化诉求,最终在上级有要求与群众有期待的双重施压下,基层工作者在夹缝中求生存,陷入捉襟见肘而又鲜为人知的困境之中。此外,基层工作者的职业化程度、专业化水平与精细化能力不足,典型引领误差、激励效果不佳与心理认同缺失等,也是导致社区服务供给能力偏差的重要因素。
2.群众自我发展能力不强。当社区遇到涉及重大公共利益和大多数群众切身利益的重大事项时,经由“咨政式”意见表达、沟通商讨,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使众人“能”为个人所“不能”,本是社区群众参与自主治理的应有之义。在城市社区,“三驾马车”应同向发力,但同时也看到部分社区居委会超位、业委会缺位、物业退位的局面;部分农村则少有实质性的群体防疫参与,仅是依循上级行政管理办法。由此可见,群众参与及自主治理意识不强,是基层长期没有突破的“瓶颈”问题。
(三)治理手段碎片化:信息技术手段应用滞后,共享失联实用淡化
信息技术已经成为推动治理变革的重要杠杆,在城市治理中广泛推行智慧城市、智慧社区等技术应用,对数据的采集、分析、评估等提出了新要求,但同时这些大数据应用如何更好地适应基层生动而复杂的工作场景尚在探索之中[3]。
1.数据信息共享能力较为不足。此轮上海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实践中,各部门在联合作战时,数据信息共享能力较为不足,缺乏统一的规划和设计,造成各系统之间的数据割裂,形成纵向信息系统“孤岛现象”。疫苗登记码、核酸码、健康码等,各部门、各平台及手机应用之间的多“码”壁垒自成体系,多场景实战中显现出有边界、分散化,折射当前数字化改革仍任重道远。同时,技术工具应当服务于群众,而非追求工具本身的目的,但部分地方本末倒置,数字平台仅限于上报数据和问题,而不是释放数据红利、做实群众工作,某种程度上使基层治理偏离了智慧城市以人为本的轨道。
2.智慧社区系统时而失灵。部分社区在突发的疫情面前,宣传靠“脚”、排查靠“问”、统计靠“表”,采用传统的“人海战术”,高科技智能往往无用武之地。另外,各类研判平台推送数据存在部分延迟,效果不及人工挨个电话、逐户上门等传统方式;老龄化带来的“银发浪潮”,以及一些外来人员不会使用智能设备,导致在基层治理工作中智能科技受众面较低;社区类型广泛、人口结构复杂,配套监控系统等设备智慧建设尚不健全,且疫情形成数据的应用并不充分,“沉睡的资源”无法变现。
三、多维有效的治理结构:行动逻辑与对策预设
(一)市域社会治理的时空取向和全能力建设
面对此轮上海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波及范围之广、冲击力度之强、连锁效应之快带来的新情况新挑战,市域治理扛起了大旗,在重大风险的聚集地和爆发地,全过程、全时段、全方位经受着考验。
1.市域社会治理必须实现跨越时空的精准对接。在“中央—地方—基层”三级治理模式下,市域在社会政策制定、治理体系创新和资源统筹等方面的主导性作用,远远没有发挥[4]。2021年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已达64.72%[5],告别千年农耕社会的中国奔赴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带动乡村的新发展阶段。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正是回应了社会转型和变迁的新趋势、人民群众的新期待与新诉求以及时代提出的社会治理新命题[6]。以空间视角提出的市域社会治理恰逢其时,此次疫情防控对上海市域社会治理能力提出了在短期内上一个台阶的新要求。没有犹豫的时间,只有在短时间内去应对突变、逆势突围、实现突破。市域风险隐患如果防控处置不及时,区域性风险就会酿成全局性风险。把重大矛盾风险化解在市域效率最高、成本最低、影响最小,未来要把小矛盾小问题解决在基层、把大问题大风险解决在市域[7]。
同时,2022年是全国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试点工作开展的第三年,在位于中轴的空间维度和特殊的时间纬度交汇之下,给市域社会治理留下了诸多机遇和挑战。
2.市域社会治理必须具备突破窠臼的行动范式。市域治理不是凭空而造的,近年来很多改革成果,包括浙江的“最多跑一次”、诸暨的“枫桥协商”,北京的“街乡吹哨、部门报到”,兰州的“市民城管”等,都是理念的自然延伸。时代演进,矛盾在变,地方和基层治理探索出的破题之道也在涌现与迭代之中。
基于此,市域治理需要直面以下课题:基层试点经验能否放大到市域、局部市域探索能否在全国范围复制推广、化解市域社会治理难题的突破口在哪里。究其根本,要在回应、分析和预判地方,以及基层的规模、形态和走势的基础上,前瞻性考量并设计好未来进路取向。但同时,与日常治理不同,在这一特殊时点由政府提出的以中轴空间为突破口的市域社会治理,应正视社会治理过程中带来的可能性冲击,利用具有集约效用的市域平台,寻找推进承上启下、条块融通、政民互嵌和区域共享的治理模式[8],从以政府为主导的能力建设上升到全社会、全能力的建设。
(二)接纳:确立上下联治协调关系
“职责同构”与“属地管理”的双重约束决定了基层政府不仅要回应辖区内各种内生治理诉求,还必须完成所有“自上而下”的政策与任务[9]。疫情防控检验出了基层治理的短板,关键要从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的高度认识基层治理改革的重要性,探求出一条与治理目标、治理资源、群众获得感高度契合以及基层干部和群众广泛认同和普遍遵守的有效路径。
1.基层负担生成机制:基层减负的复杂与曲折性。近年来,国家逐渐调整纵向的权力分配结构,试图通过集中行政权,“自上而下”地塑造基层治理的统一规则体系[10]。然而,权力集中与合理化困境,使得基层被置于自主性收缩的强动员结构中,被动应对输入型治理任务日益膨胀的挑战。一是目标任务设定上移与基层工作内容下沉。当前对基层提出了一系列治理要求,疫情防控、创文创卫、乡村振兴、美丽乡村等,在大体同一时间段内,叠加成为基层中心工作。同时,对基层常规工作如基层党建、人居环境整治、农民建房土地使用,以及综治信访中的规则、程序、环节以及相应的材料佐证,通过指标化管理制度、技术化考核手段、密集化督导问责,试图全部纳入更加合乎规范的治理框架中。多中心工作并行化、常规工作正规化的趋势突出,不仅影响到基层干部处理乡村内生性治理事务的效果,也改变了其承接基层治理事务的结构。二是监督落实下行失范与基层工作形式微泛滥。我国党政机关中的监督权嵌套于组织管理活动中,形成与决策权、奖惩权相互衔接且彼此独立的运行逻辑[11]。过度泛滥尤其是脱离基层实际的“监督变异”,使得基层干部负担沉重,产生了以形式主义与应付形式主义交织的不良现象,不仅挫伤基层干部干事创业的责任感和成就感,也严重消解了广大群众获得感。以上情形并非存于真空,而是伴随国家治理转型阶段,具有极为复杂的结构性成因和结构性特征,由此导致长期以来各地基层干部均反映强烈却始终难以有效根除的普遍现象。
2.治理体系适应重构:治理权责边界与重心有序下沉。随着治理重心逐渐放到基层,各大城市先后推进市域社会治理现代化,更要坚持系统融合的思维,增强制度刚性,为基层松绑减负。一是把握整体性功能指向,推进治理体制现代化。从市域范围统筹调配资源,区级统筹协调、解决重大问题,街镇固本强基、解决具体问题,村居落细落实解决服务问题,构建起“城乡一体、条抓块统”的新型社会治理组织体系。同时,基层减负,需规范“属地管理”,应把基层定位为政策具体执行者和民意上传的信息收集者,厘清权责清单、自治清单、协作清单、负面清单,以制度化手段将权力与责任匹配嵌入基层治理运行全过程,有效防止逐层下移转嫁责任。二是聚焦突出类问题解决,推进工作布局现代化。市域社会治理必须回应城乡发展与社会结构变迁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破解社会矛盾“外溢上行”。但同时,各地情形差异化及治理问题的独特性,又势必要求基层因事灵活施策,努力达成权责对等。要逐步建立以“事”为中心的基层治理机制,经由授权和分权,有效激发主体动力。三是推进组织能力现代化。仅靠基层党组织的单向投入、单方用力的“封闭式”管控与运作,无法同中心大局、民生服务等“循环式”治理产生对流与共鸣。上海在街镇党的内部结构上探索搭建整合式的协调各方的体系,居民区、“两新”组织和驻区单位党建“三建融合”,形成工作互动与资源整合。
(三)嵌入:建构多元联动契约关系
市域社会治理建构以政府为主导的能力建设,“自上而下”给出了行政序列的推进路线图,但社会治理必须兼顾“多元”,以差异并存的状态而非同质性的孤立存在。去中心化、去权威化、趋向扁平化所依赖的就是多元参与,以此充分展现出个体存在的社会意义,个体之间衔接的社会化治理问题。
1.权利进场和议题开发:赋权推动自治权回归。上海社区居民自治是典型的政府主导模式,组织动员能力强、行政效率高[12],但容易陷入“政府越干预,社会越被动,社区自治能力越弱”的怪圈,其在遭遇重大公共突发事件时暴露无遗。一是外部赋权,完善基层治理在顶层设计上的群众自治。在市域社会治理中,“人”是社会治理的逻辑起点和价值归宿。转变以往通过施压给基层治理带来的负担,唤醒居民权利意识,促进他们积极参与公共事务,从而使居民自治权得到回归,实现政府与民众互动的治理耦合,从而由治到安,由安到福。二是内部嫁接,转为群众自治契机和公共议题输出。社区作为基本细胞投射了国家社会格局,只有被成员集体认同的公共利益才会成为彼此合作的纽带。不同主體共生共长于一个社区生态系统中,其诉求利益和行动目标不尽相同,结合收集的公共议题、梳理的社区资源,以及提出的社区愿景,寻找多元主体的同质性利益的联结点,将需求转化提升为推动群众自治的动力,促使群众自治得到提升。
2.自治空间和行为塑造:权利合理嵌入再建共同体。此轮上海新冠肺炎疫情的汹涌而至,加速了公众参与的显性化、规模化,参与式治理即是为群众创造机会和空间,提高公众的政治效能感。但是除了个体意识的觉醒,社会提供的协商平台机制是否周全、是否随时可调用以及群体行为塑造路径更是需要优先考虑和推动。一是“三社联动”参与式发展。在面对重大危机和挑战时,集体行动的意义格外突出,“上海团长”这支在抗疫中形成的宝贵民间力量,让我们看到了民间自发力量的巨大潜力、强劲韧性和生命力。社区村居委会、社会组织和社会工作者如同三个相互咬合的齿轮,构成一个内外双向循环、相对稳固的三角带,结盟为紧密协作、良性运作的互动关系,并在“基层社区”这个公共物理空间发挥作用[13]。二是机制完善促常态化平台。平台的构建是群众自治的“硬支撑”,相应的自治机制就是维持自治平台运行的“软环境”。借由平台搭建,社会组织得以进入社区了解基层实际情况,以得到实际操练及成长,辅之群众自治的协调、沟通和议事等各项机制,从而保证自治的良性运作。青浦“幸福社区”建设将“一站两中心”提标升级为社区中心,改变传统的村居作为末端执行的工作模式,构建社区治理共同体的党建阵地、开放枢纽、工作平台和公共空间,将社区中心打造成居民群众的“议事堂”、会客厅。
(四)融合:形成算力联合普惠关系
一流城市要有一流治理。例如12345“数治化”,无疑是建设数字政府、实现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手段。2022年3月,上海12345市民热线诉求应答量超74万件,同比上升108%,其中疫情相关诉求超26万件。这既是数字时代政府网络理政的生动写照,也揭示了政务服务数字化转型面临的严峻挑战,但“流量暴涨”后的“危机”,恰恰也是“以数促治”的“良机”。因时而立、依技而变的“数治题”,是回应美好生活需要的“素质题”,更是推动社会治理升级的“述职题”。
1.数字智治。当前,我国数字治理的症结不在技术本身,而是在于传统治理的科层组织架构与网络技术系统的扁平化组织架构之间的张力[14]。过去主要聚焦在公共管理领域以政府为中心的社会治理在经过数字化转型之后无可避免地面临机制性挑战。“整体性治理”概念的提出,或可為我们提供解决思路。权力、地位、资源、信息等治理要素的确定,通过提速要素流动,缩短相对距离,云端深度整合,实现云上配置一体化。
在这方面,青浦区已经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依托基层党建网、城市管理网、综合治理网“三网融合”工程,以“3344”的方式进行城市精细化管理。城市综合治理正面临数字化转型的历史节点,在已建设数据共享交换平台基础上,搭建区级政法数据专题库,互联互通110警务平台、12345政务热线、数字城管等区镇两级资源,以及村居、单位等智慧终端数据,一网统管、一屏统揽、一键直达,形成基层治理高效协同的“一盘棋”格局。同时,以人工智能算法和视频处理技术为基础,集成雪亮工程、智能安防等应用,优化市域“平安指数”,探索建设契约式社会治理特征的“模型”,在生产、市场、城建、环境、交通、应急等领域广设“神经元”,感知人的需求、物的不良状态、事的不良趋势,全过程、全天候智能化记录、检测、判断和推送,实现提前预警和科学预测,精准解决治理困境。
2.数字善治。突显数字公共产品的普惠向善,赋予技术以道德的温度,是实现数字善治的内在要求。善用“数字”之所能,也要察“数字”之不能,切勿滋生“信息形式主义”“智能官僚主义”等现象。数字善治的本义是“数字包容”而不是“数字鸿沟”,不仅要追求治理的效能,更要体现治理的“温度”,在面向人民群众的需求导向和问题导向、立足公共利益的结果导向等方面“填空”补齐。同时,在涉及人的意愿、尊严、参与上,也应允许政策“留白”,保留“技术难民”熟悉的传统治理模式,治理APP进行合理的适老化改造,防止对数字公共产品和服务“一刀切”的行政冲动。
数字技术处理问题的赋能要以公众需求导向,着眼公共服务供给者及其生产过程。一方面,服务生产体制的“倒转”,区别于传统的“技术在先、需求在后”模式。针对性上线不同模块功能,建构根植于需求牵引下的数字化公共服务生产机制。青浦区以“幸福云”智慧社区全景应用系统为依托,整合居村治理的各类要素,最大限度地将社区工作者的精力从表格填报等烦琐工作中解放出来,有效提升社区管理的规范化、精细化水平。另一方面,注重服务质量持续的“反馈”,从“最多跑一次”改革到“一网通办”到“一网统管”,进而拓展更多应用场景,保证基层治理的精准和高效。
四、结语
凯特·阿歇尔在《纽约:一座超级城市是如何运转的》中说:“任何一个大都市的居民,都很少停下来思考城市生活的复杂性,或者是那些日日夜夜使城市维持正常运转的系统有多复杂。”复杂而庞大的城市系统,决定了上海复杂的防疫情势。这场“战疫”加速了社会对各级治理能力的呼唤,以不断维护动态的稳定与平衡。
长期以来增长导向下的发展模式使得社区不断扩容与基层治理能力之间的张力愈发突显,基层治理场景的高度复杂化、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进而对基层治理提出了更高、更有挑战性的要求。市域试验才堪成型,上承国家总体施政、下启基层治理“底盘”,亟须在日常完成模块试错、实战演练,且要及时“回首来路”,将上海此次抗疫中的经验教训沉淀下来,探索形成超大城市常态化防控新机制,以作为市域常态化治理的必备,满足人们对市域全能力建设并向各领域平移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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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聂慧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