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对严酷的壁垒感觉到的只有沉重
那就势必会滑向某种轻
是否黄昏夕照就一定胜过大雨滂沱
是否春秋的鸟鸣就一定低于死者的骨骼
这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
当一个世界在眼中形成
就必有残缺形成,就必有困厄形成
这种路径相比轻盈更意味着一种无穷
從没有一种圆满能让人铭记,反而
残缺拥有摄人心魄的再造之能
我们常常能从空白中读到满溢,从零落
成泥中,感知深秋赋予万物的孤胆
此中有枯竭,有长驱直进的勇敢
拟把清泉沽作酒,且将野菊醉来看
到底怎样的清醒才能造就如此的糊涂
只见白云映照今人,也雕刻古人。不禁感慨
深秋之美,在于其中蕴含死生契阔的疏朗
以及千古失败里那种凋敝的快慰
这是十月,落日大于哲学的季节
群山重回肃穆,河流无限接近悠长
树枝用暗色涂抹时光的踪迹
横的蔓延至幽暗,斜的深入到记忆
然后几声啼鸣就加深了人间的沉默
身体也开始落叶纷飞,不因秋风乍起
只因凋零总是趋向虚弱的心灵
而在这样的短促里陷入自身
即是在浑圆中构建一个宁静的自己
远处,众神拉高山幕,仿佛敛起我疲倦的一生
秋来秋去,一声虫鸣将岁月掩埋
群山下,无言即真言,蔚蓝即情感
我们历经多少壮怀激烈的道路
就拥有多少久治不愈的偏见。唯叹息
悲怆与高格从未濯洗过任何时代
悲歌不悲,悲的是前不见尽头
后没有纵横的快意给予支撑
那如此的挺立到底会对应怎样的未来
黄叶落下,如果你以哀悼
暮云合璧,如果我以微白
十月的节制从不缺乏荡漾
万物由一面变为多面:黄叶飘零
实乃深入;流水远去,更是递进
许多看似决绝的事物开始变得松散
许多时候我怀疑,对人生的思索
是否比黄昏时端详一枝的金黄更有意义
或者说,写作本身是否具有
让困境脱离困境
让宁静深入宁静
如此非凡的意义?为何多数时候
写作呈现出的是:宁静塌陷
成为困境
我也曾听说过精湛,却始终无法
在书写中懂得生活,在生活中明白
此处即彼处,此时即他时。只知道
人世间哪里存在什么伟大,或者耻辱
只不过是一层困境与另一层困境
在早已注定的序列里交替往复
或许一生的时光也只能雕刻出平庸
而那些丢失的盲目也可称作勇敢
活在世上本无对错,却处处有着难易
无论如何,都要追寻向内的自己
因此我必须要偶尔展示出光亮
也因此我必须要长久地沉入污泥
这个夜晚月朗星稀,风轻人静
可我写下这样的句子实在有些愧疚
不过这愧疚并非萎靡,而是另一种
站立,或者觉醒:当体内流水
从思想的悬崖一倾而下,淘尽生死
即是登临一生之绝顶
马忠青,回族,生于1985年,青海人。作品见于《散文诗》《飞天》《青年文摘》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