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绿叶
我不知道是我在走,还是船在走。星星总是与我擦肩而过,渐行渐远。浪一浪推倒一浪又盖过一浪,麻木的岸在一次次的失望中习惯,如我忐忑之心发出的感叹。江水一边赶走孤独,一边淘空渴望。剩下的荒芜,已无月色可照耀。
伸出去的手,抓不住海水抓不住风,抓不住昨天的半寸回眸。这份情,无言可述。
云飘过的时候,柳树如天空垂撒下来的青丝。无序,但顺从地悠荡。而我的长发,被风一阵接一阵地吹着,心情打成的结,谁来解开?
江风渔火,缥缈中忽远忽近,是今夜读不懂的温暖。
太阳从冬末的云丛里钻出来,风也就不会如刀锋了。
我突然间像一只久困而找准出逃机会的鸟,穿行天地,在辽阔之中打开辽阔。脱笼之后的快乐溢于言表,拍打自由的翅膀是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啊。
寒霜和苦难一旦踩在脚下,混为泥土,就是养料。滋养着迎春的小草、岸柳、桃红和梨白,当然还有我——
一个不屈不挠的“小怪物”,一个人总能熬过冬天,踏破黑夜,然后在暴风雨里也能仰面向上,并骄傲地笑着。好像那些有过的刀疤,都是风景,也是骄傲的胜利。
脚踏养育我的大地,像踏在七彩的云上,想飞的欲望如此强烈;我也想躺下来,感受胳膊的温柔和心灵的归属。
春的开始,也是美好的开始。
人世有时悬于百丈,而意义近于瀑布,在摔碎中完整。纵使生活千头万绪,决断中开始新的篇章。
眼前的路有千万条,我独寻一条适合自己的,可以在汗水中愉悦地攀登。百丈之程,无所谓崎岖。一路跌跤,成长中早已学会轻描淡写地拍拍风尘,站起来,一样前行。身披铠甲,所有的战场,都会嗤之以鼻,都是闲庭信步。
循着瀑布之声,在五月的绿意中穿行。穿过芳菲落尽的叹息,远离灯火迷离的城市,找回自己,还原自己。一捧清泉可洗尘、洗心、洗万千欲念。
以为登上山顶,就是抵达瀑布的源头。而所谓的源头就是水流较缓的位置,而真正的源头,我们不曾在行走中找到。或许,许多事物并没有既定的源头。但会当凌绝顶的旷达,是一种无我的享受。像鹰,飞离了尘世,与蔚蓝耳鬓厮磨。特别是山风带着浅夏的凉爽,吹来草叶的沁香,我们似乎醉在一坛桃花酿里,寻回儿时的稚气,放飞丢失的本心。
崖高百丈又如何?只要我们不曾放弃梦想,不曾畏惧艰险,就能勇敢地抵达期待的高峰。
百丈崖,它在暗示我们什么?我对着浮云唏嘘。
操场空旷。夏风轻拂。蟋蟀叫着孤独。
今宵,月亮依旧在天上。它不说,我也就不问。它满满地亮着,我远远地看着。如此就好。
这些年,我爱着的,都在祝福着,此岸的我静静地看着。看着彼岸我实现了的愿望。
未曾走远,我一直在月亮的下面,接受照耀,或仰視。就像一个人从未真正远离过故乡。
距离,从来不是分开的原因;时间,从来不是遗忘的理由。
照耀和仰视,才是极美的方式。更是一场极致的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