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莉
面对糟糕的经济现状,他有办法力挽狂澜吗?
用45天的时间让英国人“试错”后,苏纳克为自己赢得第二次机会。当地时间10月24日,英国执政党保守党党首竞选结果出炉。前财政大臣里希·苏纳克作为唯一一名候选人,自动当选英国保守党新党首,并出任英国首相。
不久前,在上一次竞选中,苏纳克兵败特拉斯。那次失败前,他就曾放言:特拉斯激进的减税政策根本行不通。果然,被他言中了。上台仅一个半月的特拉斯,在将英国经济状况推向深渊之后,突然撂挑子不干。苏纳克看准时机,再次对首相之位发起冲击,成为英国历史上首个印度裔首相。
不接地气的“多金男”
和前首相、曾经的上司约翰逊完全不同,苏纳克给人的印象是沉稳、克制。在公开场合出现,他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梳着齐整的发型,似乎时刻彰显着自己精英阶层的身份。“多金”的确是苏纳克身上最大的标签。
1980年,苏纳克出生在英国一个印度裔移民家庭。从小,他接受的就是英国贵族式教育。从温切斯特公学毕业后,他进入牛津大学读政治经济哲学专业。本科毕业后,苏纳克又到美国深造,在斯坦福大学攻读MBA学位。其间,他还做了一件影响人生轨迹的大事——遇到了心仪的女人阿克莎塔·穆尔蒂,并迅速娶回家。
妻子的家世可不普通。她的父亲是印度亿万富豪、IT服务业巨头Infosys联合创始人纳拉亚纳·穆尔蒂,曾被《财富》杂志评选为当代12位最伟大的企业家之一。
从政之前,苏纳克也一直在金融圈混。他曾就职于投资银行高盛和一家对冲基金,还曾与人共同创办过一家投资公司。2015年,他突然将目光转向政坛,开始竞选约克郡议员。这背后当然少不了岳父的支持。作为工作繁忙的亿万富豪,他有时甚至会抛下工作,专门飞过来为女婿拉票,出去帮女婿散发传单。
有这样的家庭背景做支撑,苏纳克一路官运亨通:5年成为财政部长,7年拿下首相之位。
虽然苏纳克非常有钱,但他此前败选的原因,多少也和钱脱不了关系——早年,他无意中说的一句“我没有任何工人阶级的朋友”,在竞选期间被媒体挖出。对手特拉斯攻击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式的傲慢”;他被认为是最有钱的保守党议员,却多次因为避税和资产问题遭到质疑。2022年初,他和妻子的财富就已经超过7.3亿英镑(约合59.8亿元人民币)。但随后,妻子穆尔蒂被指获取“非英国税务居民”身份,为自己避税数千万英镑;他担任财政大臣时推出的方案,也曾被批不解民苦、不接地气。
英国《卫报》讽刺道,让他以一名富豪的身份,领导英国度过一场生活成本危机,听起来都觉得不切实际。
“他不是英国人”
作为首位印度裔首相,苏纳克独特的肤色,似乎是横在他面前的另一把双刃剑。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苏纳克曾说,自己在成长过程中没有太多遭遇种族歧视的经历,但确实有一件事一直难以释怀。
那是他十来岁的时候,有一次跟弟弟妹妹一起出去玩,进了一家快餐店。他在照顾弟弟妹妹,坐在附近餐桌的人出言不逊,“这是我第一次经历(种族歧视)……说了些令人非常不愉快的话。用了P字(英语中对巴基斯坦或南亚裔人的蔑称)。”
被人无端辱骂,苏纳克永远记得那种感受:“像针一样刺痛,我至今记忆犹新,那就烙在我的记忆中。侮辱可以表现为许多不同的方式。”他后来回忆时说,“无法想象”那样的事会发生在英国。
2018年,在接受BBC采访时,苏纳克提到父母都是南亚移民。“就文化教育而言,我周末会去印度教的庙宇,我是印度教徒,但星期六我也会参加南安普顿足球俱乐部的比赛;就是两头兼顾,什么都参与。”时不时地强调自己印度教徒的身份,这令他在国际化的南亚印度教中产阶级中加分不少。但更多时候,他的印度裔身份会成为“绊脚石”。
对他身份不满的人已经开始打电话投诉了。当地时间10月22日,伦敦广播电台主持人桑吉塔·米斯卡在节目中接听了保守党成员杰瑞的来电。杰瑞直指党魁候选人苏纳克“不爱英格兰”,在大多数人眼里甚至都不是英国人。
“里希(指苏纳克)赢不了。”杰瑞说,“在大多数人看来,里希甚至都不是英国人。他效忠美国,他家人是美国人,他们是印度裔商人。他并不像鲍里斯那样热爱英格兰。”
虽然主持人米斯卡很快回击了杰瑞的言论,强调“他实际上是英国人”,但这些事实根本入不了对方的耳朵。
“史诗级”难度剧本
冲破重重阻碍的苏纳克,终于坐上首相之位。但面对特拉斯留下的烂摊子,他有办法力挽狂澜吗?答案可能是:有点难。
这一点上,约翰逊已经提前看清了答案。本来此次党内竞选,约翰逊特地提前结束海外休假,着急忙慌赶回英国。
可是,原本对重返首相之位志在必得的他,在当天晚间发表声明,称未能说服苏纳克或另一位竞选者莫当特“为了国家利益走到一起”,因此宣布退出此次竞选。在得知约翰逊宣布辞职后的第二天,苏纳克迅速公布了参选决定,很多约翰逊的支持者抨击他野心太明显,是典型的“政治不忠”。这样的背景下,约翰逊的党内支持者,很难站到苏纳克一边。
另外,苏纳克上台后的首要任务就是稳住经济,但很多政策的推行,都会受到党内异见分子的激烈反对。比如,现在英国经济通胀比较高,供应链紧张,背后一个主要的原因是劳动力缺乏。苏纳克虽然支持脱欧,但也意识到引入欧洲移民对缓解劳动力紧张的积极效应。可英国保守党内的民粹势力,一定不会同意放宽移民政策。
另外,在处理与欧盟的关系上,苏纳克同样会遇到掣肘。“现在要缓和经济,就必须跟欧洲保持良好的沟通和往来。但保守党内目前存在相当一部分‘疑欧派,势必会对相关政策大加阻拦。”中国社科院欧洲研究所学者孔元说。
尽管前景不被看好,但苏纳克已经成了英国人没得选的选项。
《卫报》称,苏纳克在此前的竞选中,一直被诟病“过于谨慎”。此时,在经历了特拉斯“疯狂”的刺激政策之后,这种谨慎反而成为一种“优秀品质”,英国急需一只财政上的“安全之手”。
牛津经济学研究院英国首席经济学家古德温表示,从市场影响来看,新首相不太可能冒险再次激怒市场,比如寻求减税或增加公共开支,而是将继续推行现任财政大臣提出的财政緊缩政策。
凛冬将至,在高通胀、能源危机等一系列棘手问题面前,苏纳克拿到的是一个“史诗级”难度的剧本。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环球人物”2022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