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拾穗又一年

张嘉怡

老家有大片的农田。一年四季，播种、收获，那土地就像会变戏法的魔术师，不断地切换着田野风光，至少阳光总是不一样的。

秋天麦子金黄饱满之时，阳光也是饱满的。阳光快要溢出来的感觉，是橘色的、沉甸甸的、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如果遇到秋风一吹，周身波光浮动，大片的阳光碎在身上，好像我也跟著变得明朗闪亮起来。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此话不假。这象征的是一年的希望啊！每到九月，村庄复活了，家家户户哪有什么闲人？爸爸也是壮丁之一，你看他挽起裤脚，一边拢起田里杂乱的麦秆，一边和老乡话家常：“是啊，回来有几天了。这不农忙嘛，现在轮到我们这辈啦！”正说着，收割机就开过来要给一株株麦秆“剪寸头”。爸爸跟在后面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把麦粒收到麻袋里，堆上三轮车，说：“忙了一年，就盼着这天呢！”

落日吸收了深秋的雾霭，越发显得硕大无比。一般这时，落红还没完全化作春泥，凉意却已慢慢逼近。随之而来的是人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还有那些欢声笑语，连同鸡鸣和鸟鸣，都散落在傍晚的炊烟里。

往往这时，太阳就会走得很慢，当人们捶着脖颈三三两两地回家时，它才刚踱到近山的地方，露出个脑袋尖儿来。抬头望去，还有月牙似的银影在天边透出一个浅浅的轮廓，软薄轻盈。我就坐在门口的凉席上，等待那个溢满繁星的夜晚……

我伸出手在静谧无边的夜空比画着，一只胳臂一挥，就能把这颗明星和另外那颗时隐时现的星点分隔开来，一束束星光和一朵朵云，就随着我的挥洒散落而下。于是天上多出一池被搅乱的水，而怀抱着我的村落，宛如一顶缀满珍珠的华丽斗篷，在风中摇曳。

小时候，我读“粒粒皆辛苦”总不以为意，如今长大才明白，“丰收”这两个字里蕴藏的是人们辛苦一年的劳作有了结果，也是对最后的“结果”能高于期望的美好祝愿。或许人们一提到“丰收”就会想起麦浪、汗水和热烈的太阳，但我总觉得随着时代的改变，一定有着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从前的庄稼人是那么憨厚，出足了力、吃尽了苦，如今都已满脸风霜。现在他们可以操作着机器，在田地里行驶，在温室中培植，将科技运用到农业的方方面面。

每每看到这样的光景，我总觉得其实还是一样的。从始至终，整个生命都在无尽地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