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环境设计中的符号学应用研究

陈岩 宋思仪 杨紫琳

关键词：工业遗产 符号学 工业文化 文创园 环境设计

引言

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城市中许多工厂被废弃，使得工厂、用地闲置的情况日益严重。根据工业和信息化部印发的《国家工业遗产管理暂行办法》中提出的有关国家对工业遗产利用发展的支持，并鼓励利用工业遗产资源建设工业文化产业园区、特色小镇、创新创业基地等培育艺术文化创意等业态。由此可见，为了全面贯彻落实国家新兴政策，将文创相关产业融入工业遗产之中，不仅可以增加经济价值与效益，也可以促进国家工业历史文化的发展。

近年来，国家高度重视并大力支持文化产业发展建设，依托工业遗产的一批文创园逐渐涌现。在文化创意产业园建设浪潮当中，以北京798产业园区为首的文创园成为了典范，798不仅带动了原有工业区的经济发展，同时也促进了艺术文化的传播。越来越多的文创园参照北京798进行建设，这也造成了各地文创园同质化现象严重、本土文化丧失等一系列问题。文章就当前的发展现状，结合工业遗产案例以及符号学的相关理论知识，通过研究符号学在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环境设计中的应用，来补充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环境设计相关理论研究，以丰富其空间环境设计和传承工业文化为主要目标，来更好地提升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特有的环境吸引力和文化优势，也为今后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环境设计提供一定借鑒的意义。

一、工业遗产类文创园与符号学相关概述

（一）工业遗产类文创园：“工业遗产”一词源自于《下塔吉尔宪章》，其本身内容方面包含在工业化的发展过程中留存的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总和。工业遗存的物质遗产包含厂房建筑、码头港口、仓库等;而非物质遗产则包括生产技术、厂房历史、工业精神等。工业遗产本身含有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等，是各个城市工业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不仅积淀了城市的空间肌理，延续了城市工业文脉，聚焦了城市的工业记忆，还促进了城市景观更新和经济发展。因此，在城市更新和产业发展过程中，如何对待工业遗产已经成为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重要课题。

随着经济和产业结构的不断调整，文化创意产业园作为新兴产业正处于建设浪潮之中，同时为了保护工业遗产项目，将文化创意产业园置入工业遗产成为了国内外工业遗产保护和更新实践过程中的常见做法。在众多工业遗产类文创园建设过程当中，北京798艺术区和上海1933老厂房的顺利开发，在全国掀起了一阵工业遗产建筑类文创园的效仿浪潮，导致同质化现象层出不穷，因此，挖掘不同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独有的文化特色与环境吸引力成为了当下工业遗产类文创园发展的迫切手段。

（二）“符号学”相关理论：西方著作给“符号学”的定义大都是“符号学是研究符号的学说”，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曾在早期称符号学是“研究符号作为社会生活的一部分的作用的科学”。而对于“什么是符号”，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见解，赵毅衡在《符号学》这本书中提到：符号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意义必须用符号才能表达，符号的用途是表达意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符号本身就是携带意义的，而这种意义可以是情感、文化等。

索绪尔符号学中将符号分为两个部分，其一是符号的“能指”，指的是符号本身的形象;另一部分则是符号的“所指”，指的是符号所代表的意义概念，二者结合起来，就是符号本身。对于这一项含义，皮尔斯也曾提出了具有相似含义的内容，他称符号“可感知”的部分是“再现体”;符号所代替的，称之为“对象”;符号引发的思考称之为“解释项”。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解释，符号不仅是表达意义的工具或载体，更是意义的条件，从本质上来说，不可能有无意义的符号，也不可能有无所指的能指，而意义生产的过程，即是利用符号来表达一个不在场的对象与意义。工业遗产类文创园在环境设计的过程中，其犹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传承原有工业、历史文化，利用工业文化符号作为载体，发挥文化识别的作用，从而塑造出具有鲜明工业文化的文化创意产业园，让人们在环境中找到工业文化的留存的记忆与归属。

二、工业遗产类文创园中的符号学体现

工业遗产类文创园在城市建设当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不仅能够丰富原有空间功能、传承原有工业历史文化脉络，同时还可以打造艺术空间，为大众提供新的文化活动场所。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环境设计由多种不同设计要素组合而成，不同空间中的设计符号也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将工业遗产特有的文化符号置入文创园空间中，不仅可以打造园区环境的独特性，同时也可以向大众传达工业文化信息，以减少设计“同质化”现象发生。然而，文化符号的置入要根据符号的不同特性、不同表达方法以及文创园的自身定位、设计要求和相关设计原则，才能有机地融入到整体环境当中，激发了人们对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归属与认同感。

雅各布森提出，在符号作用的过程中，有六个因素相互发生，即：发送者、对象和文本、媒介和符码、接受者。当符号的作用过程发生在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环境中，可衍变成以下模式如图1，即：发送者、工业遗产、文化内涵、设计媒介、设计方法和接受者。对于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环境的设计，借助符号传达过程中的表达方式，可以提升原有工业文化氛围，打造独特文化空间，激活城市发展。

（一）符号的明喻表达：符号的明喻表达就是符号与被表达对象之间有强迫性连接，不容许解释者忽视其中的比喻关系。符号的这一表达特性在环境设计中可以体现为通过具有认知性的符号与空间环境相结合进行设计，让使用者在环境中将符号与工业遗产原有的历史文化相连接，以此唤醒人们对原有历史文化的记忆。

北京798文化创意产业园区内部有许多符号明喻表达的示例，设计者在环境设计当中，多用装饰景观来展现工业文化，从而将艺术性与工业性相结合，展现工业文化的魅力。装饰景观主要分为两大类，即艺术品和工业景观，二者的区别在于艺术品表现手法更加夸张且隐喻性更强;而工业景观的符号明喻性更强，给观赏者更加直观的感受，并且可以通过对工业构件的展示，唤起观者对于工业文化的记忆。设计者选用废弃的旧铁桶进行组合如图2，以焊接的方式将单一铁桶联合形成了一整个工业艺术构件，整体形象夸张且引人注目，这种一目了然的表达方式不仅可以让观者引发艺术性的联想和思考，同时也明确地传达了工业文化气息。相应地，在798园区北门主入口正上方，同样放置了引人注目的工业艺术品展牌如图3，展牌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内容，只是通过形状和材质表达，来示意过往人群798的定位属性：工业艺术产业园区。这种展示方式，正是通过原本符号与其本身艺术性和工业性的强相关性，传递工业文化。这种利用符号的明喻表达来进行设计能够为整体环境带来独具工业艺术特色的视觉形象，激发了人们对文创园环境的认同感。

（二）符号的隐喻表达：符号的隐喻性在于其并非要表达其事物本体，而是将多维的事物转化为抽象视觉语言的转译表达，在整个作用过程中，打破了原有的具象事物从而模糊其表面所指的明确性，使得认知主体激活大脑中的联想记忆和相关概念，依托视觉上的相似性来进行大脑中的语义重构。这种在人的主观能动性基础上，通过本体对于喻体的解释从而产生新解释物的特性，一般有其独有的文化内涵，通过象征等展示方式隐喻某种文化或道理。符号的隐喻表达在众多文化创意产业园区中也有着广泛的运用，如图4在北京718厂房的入口立面设计上，设计者采用了工业管道作为立面装饰的主元素，将工业管道和入口玻璃进行结合，突出了整体入口立面的材质表现，并且延续管道在立面的走向，将“718”标志与管道连通，通过材质的隐喻性表达，来宣扬工业文化，向观者展示718自身的工业特色。如图5，在798街道边的公共空间设置，也使用了符号隐喻的手法。设计者将空间原有的管道变形、扩大，夸张地放在了道路的一侧，“管道空间”一侧设置成了女性卫生间的入口，另一边则是男性。整体卫生间在形状上看来，酷似横倒在路边的工业管道，正和原本空间上方的管道结合。不仅如此，设计者将日常见到的男女性别符号放大，设计成类似雕塑的大小，放置在了入口两侧，无论是在空间造型的设计上，还是在符号辨识程度上，都将工业元素运用其中，使观者无时无刻不感受着工业文化的魅力。符号的隐喻表达其实是在某一程度上对人们记忆场景的“再现”，通过隐喻设计来触发人们的记忆点，以此引发人们的思考，只要能触发思维主体的情感共鸣，就完成了符号传递的意义。

（三）符号的提喻表达：“提喻”一詞来源于希腊语，意为“解释”，指的是在同一性质、种类的事物中，用包罗性广的词语代替包罗性窄的词语，提喻的本体和喻体之间属于隶属关系，而不是对应关系。符号的提喻表达指的是通过某一符号来展现包容性较广的物质或文化整体，或是用较大的符号载体来传递内在的文化内涵。在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设计中，运用符号的提喻表达可以通过较少的设计语言信息表达更多的信息内容，以此来传递园区特有的工业文化。北京798园区内在景观小品装置上，选择了印有798文字符号的样式，在材质上也是采用了具有黑色工业风的喷漆钢板，通过这种具有细节化的符号信息，提示参观者本身置入的园区属性是工业与艺术兼具的798园区，这种设计手法对比其他产业园区毫无关联性的景观装置设计，更有其本身的文化意义。

三、基于符号学下的工业遗产类文创园设计策略

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环境是由多种设计要素组合而成，不同的环境、空间中的符号都有其不同的意义。基于符号在工业遗产类文创园中的三种表达方式，着重从明喻表达、隐喻表达、提喻表达三个方面对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环境设计提出相应的策略方法，根据相应的设计方法，在对工业遗产进行保护的同时，更加有效地提高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特有文化氛围和环境吸引力，从而激活城市发展。

（一）创新工业符号保留场所记忆：借助符号的明喻表达可以通过两种方式进行符号的创新：第一种是，简化工业构件进行再利用，这也是最直接，最客观的一种形式。选取工业遗产原有的特色文化符号、代表性符号例如工业管道、工业构件、工业废弃物等进行简化处理——保留其物理形态、锈迹、颜色、纹样、质感等，再结合园区功能性设施，例如最具导向性的景观标识系统如图，进行再利用，使其符号形式既能体现原本的文化内涵又具备现代美感的同时也和文创园整体环境氛围相契合。

以北京798园区为研究样本，798文创艺术区原是国营798厂房，承载了许多原始建筑群和工业气息，在改造过程中，设计师对钢铁工业构件进行了部分形态和材质上的保留，选取其中一部分“L形”组件与798路的标识系统相结合进行创新设计，如图6打造798园区特有的工业地标形式。这种极具工业风的地标给予了观者强烈的视觉感受，还符合798的工业文化氛围和整体的艺术气息，这种创新性的结合可以让人们更好地识别符号，使原有场所的记忆得到保留。在进行符号的简化处理时，需要注意对原符号形态和含义的提取，保证其传统语义不会被曲解，再结合设计方法融入到环境当中。设计者在对工业构件进行设计时，着重保留了其废弃、破旧的工业质感，让其传统语义得到了延伸，也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自身独特性。

符号明喻表达的第二种创新方式是，对工业元素的解构重组。通过将不同类型、不同内涵的工业元素拆解、打散、使其从原有的工业环境中抽离出来，再对其采用重新组合或更新材料的方式改变、创造新的环境，创赋予新的语义内涵。

798厂房内许多建筑立面的装饰都采用这种方式，例如创意市集在建筑立面就将具有功能性的PVC白色水管从原有的功能环境中提取出来，进行重新组合、变形、按照创意市集的logo排布进行重新组合，使其脱离原有的语义环境，赋予了新的装饰、指示内涵，如图7。这种设计方式建立在重新组合和重新应用的基础上，不仅具有创新意义，还拓宽了原有的符号语义，激发了人们对旧有场所的记忆。

（二）转化工业符号融入环境功能：符号的隐喻表达是工业遗产类文创园中的重要设计方式，在统筹符号图形和语义的基础上，可从三方面进行设计：第一方面，提取工业构件的物理形式进行隐喻。通过对文创园内原有的工业厂房、工业构件最具代表性形式的提取，结合物理形态特点和工业文化之间的联系，对其本身的物理特征进行再设计，在保证其原有信息不被替代的情况下，加入新的设计元素，更新其形象，隐喻文创园内的工业文化。第二方面，改变工业符号的构成组合方式进行隐喻。代表着工业符号的不同工业构件实体存在于文创园之中，通过对构件进行构成方式的排列组合，能够隐喻更多的工业语义内涵，引导参观者自主联想。第三方面，设定工业符号的空间进行隐喻。工业构件需要发生作用，是和文创园的环境密切相关的，其组成部分除了形象外还有材质、色彩和空间。根据工业物所在的环境，给予特定的色彩、材质，增加整体文创园的可读性。

以悦美术馆为例，在立面更新的设计上，设计者提取了红砖作为符号的物理形式，通过对红砖的构成方式进行不断地凹凸、重复变化，使悦美术馆立面变得更加有层次感和变化感，再加上其原有建筑墙面的文化属性，不仅延续了其建筑功能，还增添了老旧厂房的活力，也给予了文创园周边环境的可读性。这种运用隐喻的手法进行设计，不仅可以丰富文创园文化艺术节点，还能够超越观者自身思维过程中的范畴局限，根据观者自身的认知组合能力产生象征和联想，实现符号情感信息的有效传达。

（三）运用工业符号进行场景化重组：符号的提喻表达讲求的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在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设计中，符号本身不是孤立存在的，需要与文创园的环境进行组合，来激活符号本身的含义。根据提喻表达，有两种设计方式，一、构建工业文化主题场景。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建设是以原有建筑为主体，对周边的主体环境、建筑外立面、空间环境、景观环境和小品设施进行设计改造，工业文化符号可以通过反复、放大、夸张等方法与场景组合，利用其特性唤醒场地活力。798内街道两旁都会通过不同的工业化产品、物件构建出一个微场景如图，大量的铁制品、管道和工业器物共同组合在场景中，这种方式不仅可以对工业遗产物进行保护，同时也向观者进行展示，宣扬798旧有厂房的工业文化内涵。二、构建艺术氛围主题场景。北京798文化创意产业园中随处可见墙壁上的艺术涂鸦，这种大面积的艺术涂鸦是艺术符号的提喻表达，展现了798特有的艺术文化氛围。艺术符号在融入整体文创园环境的同时，也保留了原本工业遗产建筑的老旧砖瓦，二者共同形成了北京798特有的工业艺术氛围。

结语

在现代社会发展的背景下，为保护我国的工业遗产建筑，将工业遗产改造为文创园的建设浪潮不断发展，导致了不同程度的设计“同质化”现象发生。将符号融入到文创园的环境设计当中，不仅可以突出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工业文化特色，同时也能激活园区发展活力。在进行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环境设计时，要基于符号学中符号的表达方式，在融入符号的过程中给予更多的创新意识，才能更好地提高设计效果，增强工业文化的传输性，进而推动我国今后工业遗产类文创园的设计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