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弘睿 钱艺 张金 孙慧慧 张田 万乃君 王立芳
我国儿童肥胖症发病率逐年增多。与1985年相比,2014年我国7岁以上学龄儿童肥胖率由0.5%增至7.3%[1]。儿童肥胖对全身各系统带来危害,儿童肥胖症患者的肺功能已受到关注。研究显示肥胖儿童肺功能低于健康儿童[2]。若儿童期即出现肺功能异常,在其青壮年期和老年期,肺功能都低于同龄人群,且慢性阻塞性肺病(COPD)的出现明显提前,与老年COPD的早发、重症密切相关[3]。既往研究评估肥胖多采用体重指数(BMI),其主要缺点是不能区分中心性肥胖与外周性肥胖,也不能区分是脂肪或肌肉含量增多所致 BMI升高。本研究采用生物电阻抗法(bioelectric impedance analysis,BIA)研究肥胖儿童的体脂分布对儿童肺功能的的具体影响,为预防肥胖儿童成年后肺功能损害提供依据。
招募 2019年01月到 2019年12月在北京积水潭医院儿科门诊就诊单纯性肥胖患儿。入选标准:(1)年龄6~14岁;(2)采用中国肥胖问题组发布的儿童肥胖标准:BMI超过同年龄、同性别的第95百分位为肥胖[4],患儿符合单纯性肥胖诊断标准;(3)不限性别。排除标准:(1)纳入前4周内发生过呼吸道感染者;(2)伴循环系统、呼吸系统、神经肌肉系统、免疫系统等疾病者;(3)家族中有哮喘遗传病史者;(4)不能配合完成肺通气功能检测者。该研究得到北京积水潭医院伦理委员会的批准(批号:积伦科审字第2018-8-03号),所有研究对象的监护人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1.体格生长指标测量 使用身高体重仪测量测量所有研究对象身高和体质量,受检患儿脱去外衣及鞋子,身高精确到0.1 cm。体质量精确到0.1 kg。BMI=体质量/身高2(kg/m2)。
2.体脂测量 体脂测量使用生物电阻抗法(bioelectrical impedance analysis,BIA),仪器为四海华辰H-Key350八电极BIA检测仪。受试者空腹(尽量排空膀胱,测量前30分钟内不饮水),穿轻便衣物测量,去除身上所有金属物品及饰品后赤足站在测量面板上,并充分接触电极后测量,记录全身脂肪量、四肢、躯干脂肪量及内脏脂肪面积(visceral fat area,VFA)等。体脂率(fat mass percentage,FMP)为全身脂肪量/体重,计算四肢-全身脂肪比(limb to total fat ratio,LTFR)、躯干-全身脂肪比(trunk to total fat ratio,TrTFR)、躯干-四肢脂肪比(trunk to limb fat ratio,TrLFR)和内脏-全身脂肪比(viscera to total fat ratio,VTFR)反映体内脂肪分布。
3 肺功能测定 采用德国CareFusion公司Spiro USB肺功能检测仪,由受过专门培训的技师专人操作。测定方法参考美国胸科协会(American Thoracic Society,ATS)、 欧洲呼吸协会(European Respiratory Society,ERS)和中国儿童肺通气功能检测指南推荐的程序和标准[5-6],达到单次的质控标准和重复性质控标准。观察用力肺活量(forced vital capacity,FVC)、第1秒用力呼气容积(forced expiratory volume in one second,FEV1)、 第1秒用力呼气容积占用力肺活量百分比(简称1秒率, FEV1/FVC)、 呼气峰流量(peak expiratory flow,PEF), FEF25、FEF50、FEF75(用力呼出25%、50%、75% 肺活量时的瞬间呼气流量)。
共纳入107例肥胖患儿,男性58例(54.2%),女性49例(45.8%)。年龄在6~12岁之间。肥胖男童的FMP、VFA、TrTFR、TrLFR高于肥胖女童,而FEV1%、FEV1/FVC%、PEF%、FEF25%低于女童,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值均<0.05)(见表1)。
表1 患儿一般情况
Spearman相关分析结果显示, BMI与FVC%、FEV1%、PEF%、FEF25%、FEF50%、FEF75%有显著相关性。FMP与FVC%、FEV1%、PEF%、FEF25%、FEF50%、FEF75%有显著相关性。VFA与FVC%、FEV1%、PEF%、FEF25%、FEF50%、FEF75%有显著相关性。TrTFR与FVC%、FEV1%、PEF%、FEF25%、FEF50%、FEF75%有显著相关性。TrLFR与FVC%、FEV1%、PEF%、FEF25%、FEF50%、FEF75%有显著相关性(见表2)。
表2 Spearman相关分析结果(r值)
控制年龄后,肥胖男童,BMI与FVC%、FEV1%有显著负相关(r值为-0.292、-0.309,P值<0.05),FMP与FVC%、FEV1%、PEF%呈负相关(r值为-0.311、-0.300、-0.063,P值<0.05)。VFA与FVC%、FEV1%、PEF%、FEF50%、FEF75%负相关(r值为-0.262、-0.271、-0.264、-0.134、-0.034,P值<0.05)。TrLFR与FVC%、FEV1%、PEF%、FEF50%、FEF75%负相关(r值为-0.216、-0.162、-0.271、-0.092、-0.132,P值<0.05)。TrLFR与FVC%、FEV1%、PEF%、FEF50%、FEF75%负相关(r值为-0.216、-0.162、-0.271、-0.092、-0.132,P值<0.05)。肥胖女童,BMI与FVC%、FEV1%有显著负相关(r值为-0.094、-0.116,P值<0.05),FMP与FVC%、FEV1%、PEF%呈负相关(r值为-0.183、-0.157、-0.068,P值<0.05)。VFA与FVC%、FEV1%、PEF%、FEF50%、FEF75%负相关(r值为-0.214、-0.119、-0.020、-0.279、-0.245,P值<0.05)。TrLFR与FVC%、FEV1%、PEF%、FEF50%、FEF75%负相关(r值为-0.182、-0.281、-0.209、-0.076、-0.168,P值<0.05)(见表3)。
表3 BMI、FMP、VFA与体脂分布的偏相关分析(r值)
肥胖已成为世界范围的公共卫生问题。肥胖对呼吸系统有多种不良影响,可导致肺顺应性下降,增加气道阻力,影响气体交换。研究发现,体重增长后肺功能下降,体重减轻后肺功能改善[7]。肥胖对于儿童肺功能的影响仍存在争议。我国对肥胖儿童肺功能的研究大多集中于BMI、腰围及腰臀比的影响,体成分测量经济方便无创,易获得身体成分数据,如内脏脂肪、脂肪分布或者肌肉含量,可以评估肥胖的类型和脂肪分布以及内脏脂肪,帮助早期识别肥胖导致的心肺疾病风险。本研究旨在分析肥胖儿童脂肪分布指标和肺功能指标的关系。
本研究发现BMI与FVC%、FEV1%呈负相关,这与既往研究结果相同。吴巾红等[8]研究发现,肥胖儿童FVC%、FEV1/FVC%较体重正常儿童低。黄锟等[9]发现儿童青少年随BMI上升,肺活量指数和单位面积最大通气量均呈下降趋势。但是,Ekström等[10]发现8岁肥胖和超重儿童FVC和FEV1更高,FEV1/FVC较低。随着体重增长,肌肉力量增加,可表现肺通气功能升高,但体重继续增加,过多脂肪堆积于胸部、腹部,膈肌上移,使肺的顺应性下降,导致限制性通气功能障碍,FVC下降,这可能是各研究结果不同的原因。BMI作为衡量肥胖的指标被广泛应用,但是它无法有效分辨肌肉组织和脂肪组织,儿童生长发育中,脂肪分布不依赖BMI的增长,应用BMI评价肥胖存在局限性。脂肪分布对心肺功能的不良影响与脂肪分布部位不同有关。肥胖被分为中心性肥胖和外周性肥胖,中心性肥胖更易引起代谢性疾病和心血管疾病。腰围用来诊断中心性肥胖,对内脏脂肪的相关性和预测性较BMI强[11]。Chen等[12]研究白人肥胖儿童发现,腰围与FVC、FEV1正相关,而与FEV1/FVC负相关。对中国儿童的研究发现,腰围与多项肺功能指标呈负相关[13-14]。造成儿童研究结果不同的原因可能是研究的人种不同,亚洲人较白人身体脂肪含量更高,更易发生中心性肥胖;相对白人儿童,我国儿童青春期出现稍晚也可能是结果不同的原因[14]。
内脏脂肪和皮下脂肪对肺功能影响不同。腰围无法完全评价内脏脂肪[15]。Mensink-Bout等[16]研究10岁儿童发现,独立于脂肪质量指数,内脏脂肪指数越高,FVC越高,FEV1/FVC越低。肥胖儿童存在气道发育不平衡,即肺实质和气道非对称发育,产生了肺组织大,气道相对小的情况,表现为FEV1和FVC正常或升高,FEV1/FVC降低。在成人,内脏脂肪对成年男性和女性的内脏脂肪与FVC和FEV1也呈负相关[17]。Huang等[18]以年轻成年人为研究对象,发现男性的内脏脂肪和女性的皮下脂肪与肺活量指数呈负相关。而本研究与成人肥胖患者的研究结果相似,内脏脂肪面积与FVC%、FEV1%都呈负相关,与FEV1/FVC%无明显关系,这可能与本研究纳入的研究对象在多年龄段有关。内脏脂肪影响肺功能的原因包括,第一,内脏脂肪聚集于胸部和腹部,胸腔受到挤压,使患者出现限制性通气功能障碍。第二,处在不同部位的脂肪组织有不同的代谢活动,内脏脂肪组织储存甘油三脂,也分泌多种信号分子、激素、前炎性细胞因子,使人体代谢失衡,造成低水平炎症状态。内脏脂肪脂解率高,产生大量游离脂肪酸,到达肝脏后,可引起肝糖原合成增加,高胰岛素血症及代谢综合征,也可以引起阻塞性通气功能异常。
中心性肥胖是肥胖相关性疾病最重要的影响因素。本研究分析躯干脂肪与四肢脂肪的比值和肺功能的关系,发现TrLFR除了与FVC%、FEV1%负相关,还与PEF%、FEF50%、FEF75%呈负相关,没有发现BMI、FMP与PEF%、FEF50%、FEF75%有关。说明全身肥胖并没有影响呼气流速和小气道功能,而躯干脂肪分布对肺功能影响更多。流行病学调查也显示肥胖增加儿童哮喘的发病率[19]。目前在肥胖哮喘病人中已发现2种主要表型,一种是早发哮喘,与过敏相关,患肥胖加重哮喘的症状;另一种是晚发非过敏性哮喘,在女性中多见,与中性粒细胞炎症相关。这其中的机制包括,肥胖时深呼吸减弱,功能残气量减少,补呼气量降低;同时气道反应性增加;还有脂肪释放的炎症因子在肺部慢性炎症中作用;近50年来,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巨大变化,饮食结构改变增加肥胖风险,比如西式饮食摄入高脂肪和高糖食物和低纤维食物,久坐、体育活动少降低了能量的消耗[20]。因此在诊治肥胖儿童时,除了BMI、腰围等,还要监测脂肪的分布。
本研究仍存在一些局限,首先,本研究为横断面研究,今后还需要进行更大规模的调查和纵向研究,如对肥胖程度进行分层,或者追踪生长发育过程中脂肪分布的变化,以评估儿童局部肥胖和肺功能损害之间的确切因果关系。第二,本研究仅就脂肪分布与肺功能的关系进行了讨论,没有具体脂肪分布位置,如胸内脂肪、胸部皮下脂肪与肺功能的关系进行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发现,肥胖青少年BMI、FMP、VFA、TrLFR与FEV1%、FVC%呈负相关。同时,VFA、TrLFR还与PEF%、FEF50%、FEF75%呈负相关。中心性肥胖是肥胖青少年肺功能损害的重要因素。监测儿童肺功能时,要注意脂肪分布对肺功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