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玲凤,黄利民
(中南民族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就我国的国情以及近几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来看,农业农村发展始终关乎社会发展;再加上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在民族地区的农业农村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农户是农村社会中的最小生计单位,也是一国农村贫困与发展的基本单位[1]。农户作为农业最主要的经济活动主体与最基本的决策单位,其采取的生计策略不仅影响着农村社会的经济发展,更影响着自然资源利用和生态环境保护[2]。人类生存环境的多样化,从本质上规约了处于不同生存环境下各民族的生计方式,很难整齐划一[3]。在这样的背景下,农户生计资本拥有量与结构配置发生转变,影响着农户生计策略的选择,促进了生计方式的转型[4]。研究清楚农户的生计转型问题能够对民族地区农户的生计方式、生活水平等有更清晰的认识,有利于政府更有针对性地制定相关政策来解决民族地区的“三农”问题,有利于中国农村社会的经济发展,实现农业现代化。
目前,我国有很多学者从不同角度对农户的生计方式进行了研究,从影响因素的角度切入进行分析。胡晗等[5]分析产业扶贫政策对农户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发现在该政策引导下农户生计模式向农业转移。孙欣等[6]研究发现耕地细碎化程度越高,有效耕地面积越小,生计策略越倾向于非农业。针对地区进行的研究。王娟等[7]基于滇西南山区的农户基本数据将农户生计策略进行划分后,分析出户主年龄、家庭规模、培训程度等都会影响农户生计策略的选择。王晗等[8]对河北省北部山区农户划分了4种类型并分析了不同类型农户由于生计资产的不同而形成的生计多样化程度不同。
国外学者也对生计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Bury[9]通过分析秘鲁卡哈马卡区跨国开采金矿活动对农户生计影响时发现这种跨国采金矿活动会使得农户获得生产和人力资本资源的机会增加,获得自然和社会资本资源的机会减少。Solomon等[10]通过对尼泊尔4个地区的农户进行分析,结果发现环境收入对所有生计策略都有重要影响。Tinsaye[11]通过研究制约小农户生计资源的因素发现,土地规模、教育程度、牲畜持有量、灌溉等变量是主要影响因素。Fred[12]通过研究发现很多农村生计多样性较为短暂,只有发展农村家庭的创业技能才能有更稳定的生计多样性行为。
从现有情况来看,学者们从不同角度切入对农户生计进行了大量研究,但以民族地区农户为对象的研究较少。本文以贵州省平塘县的少数民族为研究对象,在农户调查的基础上利用相关分析和线性回归分析方法,探究平塘县农户生计方式选择的影响因素,可以更好地认识民族地区的农村社会经济发展特征,以期为我国民族地区相关政策的制订提供依据。
平塘县隶属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地处黔南山地南部,北高南低,海拔为710 m。该县总人口33.70万,其中以布依族、苗族、毛南族为主的少数民族人口占59.6%,是典型的民族地区代表;农业人口为22.44万,占总人口的66.59%,人均耕地面积为0.016 hm2,其中人均水田面积为0.01 hm2,人均旱地面积为0.006 hm2。平塘县的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32172元,比上年增长了9.40%,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11233元,比上年增长了11.60%。该地区的粮食作物以水稻、玉米、小麦为主。该县主要以大田农田、水果茶园种植、外出务工为主要生计来源,其中大田农业由于受到地形的影响使得机械化水平不高,水果主要是百香果,茶园主要以种植油茶为主,外出务工大多从事建筑、工厂和餐饮行业等。
1.2.1 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贵州黔南州平塘县的乡镇村落调研问卷访谈,调查对象以各个村镇16岁以上的成年农民为主,共获得245份样本数据。调查内容涵盖“农户的基本信息,农户的生计类型变化情况及其变化原因”等内容,其中回收有效问卷共212份,分别对其进行编码,然后归类整理。
1.2.2 指标选取 由于农户所拥有的资产量不同,在实地调查过程中,通过与农户的访谈发现影响农户生计调整的因素涉及多个方面,如人均劳动能力、受教育水平等差异,导致其职业选择不尽相同,因而生计选择也不同;家庭非农劳动力越多,进行农业生产就越少,就越影响其非农化程度;水田、旱地、园地、林地等自然拥有量也直接影响农户的农业生产方式。农户的物质条件和金融条件的不同,会使得农户将资金投入到新的生计活动和在原有生计活动内部重新配置,这些都会影响农户的生计策略转型。农户个人关系和国家相关政策等社会关系的不同也会对农户生计转型的意愿产生一定的影响,鉴于此,本文通过综合考虑,借鉴DFID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中的生计资本进行指标的选取(表1)。
表1 变量的选取说明
1.3.1 K均值聚类分析 聚类分析就是根据多个指标而进行的一项数学分类的统计方法[13]。为了能够全方面地考虑农户的生计方式,不仅限于考虑农户的收入方面,本文在此基础上选取一些变量再进行K均值聚类法。该方法将样本农户数据分为K组,随机选取K个对象作为初始的聚类中心,然后计算每个对象与各个种子聚类中心之间的距离,把每个对象分配给距离它最近的聚类中心。
本文主要研究的是民族地区农户生计选择方式的不同,除外出务工时间和农业收入占比这两个变量主要是根据实际数值计算外,其他变量都采用问卷赋值的形式,在年龄方面主要是按照国际劳动适龄人口标准分为5个阶段,职业类型也是根据国际职业类型分类中的8大类进行扩展,就业地点由本村向外辐射,具体见表2。
表2 聚类分析指标解释
1.3.2 相关性分析与回归分析 相关性分析可以比较准确地反映变量之间的线性关系,皮尔森相关分析对衡量变量之间的相关密切程度具有重大作用。
经过相关性分析可以知道生计资本中各个指标的关系,将弱相关以及不相关的指标进行剔除后再进行回归分析,将农户的生计类型作为因变量,相关分析后的生计资本指标作为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有关自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3。
表3 研究区生计指标描述统计量
将聚类分析指标作为参照依据后,运用SPSS软件的系统聚类功能对农户生计类型进行划分,可划分为纯农型、就地多元型、就近多元型、外出务工型、外出经商型。所得的分类运用单因素方差分析验证是否合理时,其sig均达到显著水平,说明该分类方式较为有效。根据聚类结果,具体的农户生计类型划分见表4所示,我们可以看出,在被调查的区域中,纯农型农户有49户,占样本总人数的23.11%;就地多元型农户有90户,占样本总人数的42.25%;就近多元型农户有43户,占样本总人数的20.28%;外出务工型农户有27户,占样本总人数的12.74%;外出经商型农户有3户,占样本总人数的1.42%。
表4 研究区农户生计类型的划分
根据以上聚类分析的结果,可以看出不管是在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等个人因素方面,还是在职业类型、就业地点、外出务工时间和城市居住类型等方面,不同类型农户具有不同特点,具体见表5。
表5 研究区聚类变量特征
2.2.1 纯农型农户 纯农型农户是指从事农业生产,并且家庭主要收入来源为农业的农户。农户平均农业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97.93%,受教育程度在5种类型中最低,职业主要为农业。这也符合民族地区由于区位劣势和生活语言习俗等特殊性,使得这类农户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缺乏职业技能,难以胜任非农产业工作,再加上此类农户的平均年龄偏大,所以选择继续以农业作为主要收入来源,所以这类农户的外出务工时间最短,就业地点普遍集中在本村范围内,亦集中居住在本村。
2.2.2 就地多元型农户 就地多元型农户是以非农生计作为家庭主要收入来源,且依然居住在农村的农户类型。该类农户平均农业收入只占家庭总收入的35.55%,从事农业生产较少,主要经营一些小本生意、简单家庭手工业或建筑工地杂工等体力工作,与纯农型农户相比,这类农户的受教育程度较高点,就业地点主要集中在县镇范围内,外出时间高于纯农户,但低于其余3种类型农户,并且这类农户在样本区农户里占比最多,从侧面说明了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民族地区农户也会慢慢受到影响。
2.2.3 就近多元型农户 就近多元型农户是以非农生计作为家庭主要收入来源,且工作生活在就近县(市)镇的农户。该类农户平均农业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23.22%,基本已不再从事农业生产,一般在城镇从事服务行业、技能型工作,受教育程度略低于外出务工型农户,外出时间较长,一般选择就近城镇租房居住或买房居住。
2.2.4 外出务工型农户 外出务工型农户指的是外出务工从事制造业和建筑业,并且以此为家庭主要收入来源的农户。这类农户平均农业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23.72%,相比于其他就近型农户来说,农业生产量相对较高。由于这类农户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与纯农户农户不同的是,所采取的农业生产方式是使用机械进行规模生产,主要为大城市产业工人,一般居住在工厂员工宿舍或者合租公寓内。
2.2.5 外出经商型农户 外出经商型农户指的是长期在外地城镇经商,并以此为家庭主要收入来源的农户。农户平均农业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16.23%,基本已不再从事农业生产,一般在外地城镇开店、经商,受教育程度较高,外出时间较长,一般选择外地城镇租房居住或买房居住。
纯农型的生计方式已经不再成为样本研究区的主体生计方式,反而就地多元型生计方式成为主流趋势,就近多元型和外出务工型生计也逐渐成为一种新兴发展方式。究其原因,随着农业生产成本的增加和农户的受教育程度逐渐提升,作为理性经济人,农户也会选择多种职业作为家庭多种收入来源,再加上样本研究区处于民族地区,如平塘县特色的文化旅游资源也为该地农户就地和就近就业提供良好的条件。
一般来说,农户生计方式随着主观和客观因素而发生改变,受到的影响因素众多,难以一一列出。本文根据调查区域总体情况,分析研究数据后,基于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选出各项生计资本指标进行分析。将生计类型作为因变量,16个指标作为自变量,分析其影响程度。对生计资本的各项指标进行信效度检验(表6)。发现指标数据具有较高的可行度,这些因素之间也存在良好的结构效度。
表6 可靠性统计、 KMO和巴特利特检验
经过相关性分析可知人均建筑面积、社会融资能力、政府培训与指导、社会关系能力以及亲朋好友资源这几个指标的相关性不明显故将其剔除在外。将其他11个自变量全部放进回归模型,得到回归结果,如表8所示,通过系数表可知,回归系数显著性检验中的概率值为决定性因素,人均受教育水平、务农劳动力、非农劳动力、人均水田面积、人均园地面积、人均年收入以及政府扶贫工作得分与生计类型之间具有显著性,可纳入模型。在进行模型分析时,由于调研样本量的获得有限,故将置信区间进行调整,另外其他指标与农户生计类型显著性不强,因此从回归模型中剔除,如表7所示。
表7 研究区生计选择影响因素系数
农户的生计选择方式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其中人均受教育水平、务农劳动力、非农劳动力、人均水田面积、人均园地面积、人均年收入以及政府扶贫工作得分等均对农户生计的选择具有一定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为人均水田面积和人均园地面积。人均水田面积对于农户生计选择具有负向影响,而人均园地面积对其则是正面影响。究其原因,这与近年来民族地区农业结构的调整有很大关系,贵州平塘茶园保险等多样化发展方式为该区域农户提供了很好的条件,以至于在外出务工和经商时也会选择部分农业生产作为补充收入。
另外,人均受教育水平、务农劳动力、非农劳动力对农户生计选择的影响次之,该结果与普通理论假设相一致,人均受教育水平越高,农户对新生事物的学习能力越强,整合资源的能力越能得到发展,更加会选择多元化的生计方式。务农劳动力和非农劳动力作为农户多元生计选择的推动力,两者所起到的作用具有异质性;特别是民族地区旅游业对各行业的贡献巨大,旅游消费可以促进住宿业、餐饮业和商品零售业等的发展,这对于民族地区的农户进行多元生计选择具有很大的推动作用;人均年收入对农户生计选择虽然有一定的正向作用但不明显,这可能是因为研究区样本数量不足导致没有体现出该特征。
运用聚类分析方法,对贵州省平塘县的212户农户进行分类发现:农户的主要生计选择为多元型,纯农生计选择在逐渐减少,并且农户在选择外出务工时也会响应国家相关政策进行一定的农业生产。随着经济的发展,城镇化的扩张,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农户开始主动调整生计方式去改善生活水平,逐渐选择多元生计。外出务工农户所从事的大都是一些对技术要求不高如体力劳动之类的工作,但是为了寻求双重保障,这类农户也不会轻易放弃家乡土地;另外农业收入相比较经商等非农业生产而言,获得收入较低,基于比较利益下,也有一些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农户会放弃原先的纯农业生计模式而选择收入较高的非农生计模式。
运用相关性分析和多元线性回归等方法将农户生计资本拥有量中的一些指标与农户的生计类型进行分析发现:人均受教育水平、务农劳动力、非农劳动力、人均水田面积、人均园地面积、人均年收入情况以及政府扶贫工作得分是影响农户生计类型选择的重要因素。研究区农户的人均受教育水平、非农劳动力、人均园地面积、人均年收入以及政府扶贫工作得分对于农户非农生计选择具有正向影响,即随着这些因素的不断增加,研究区农户生计的非农化程度就不断提高;务农劳动力情况和人均水田面积则对农户的非农生计选择具有反向影响,即研究区农户人均水田面积越大和务农劳动力越多,研究区农户就越倾向于农业生产。
平塘县作为民族地区旅游城市和生态城市的代表,对其生计选择的分析和影响因素的探讨,为我国民族地区农业政策评估以及推动民族地区农户可持续发展有一定的借鉴意义。本研究就民族地区典型农户只选取一个城市作为研究对象,对于一些普遍性规律的发现还具有一定的差异性,今后将尽可能多地选取一些民族地区农户扩大样本研究范围,并且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和城镇化进程的不断加快,民族地区农户的生计需求愈加丰富,生计选择也会愈加多样而具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