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青
云南弥勒东风韵艺术小镇建筑群规划者和建造者罗旭。
弥勒所在的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因其特殊的地理特质,土壤含铁量较高,呈现鲜艳的红色。罗旭采用当地砖窑烧制的红砖建造出一片形似雕塑般的红砖建筑群。万花筒艺术馆是整片建筑群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承载着当地艺术、文化交流的主要功能。
羅旭用源自于云南弥勒烧制的红砖一块块砌筑出如雕塑般的红色乌托邦理想国,万花筒艺术馆、半朵云、美憬阁精选酒店就像原本根植于这片红土地的植物,自由生长而来。在这里,土壤、光线、缝隙中的花草连同日积月累的腐蚀与斑驳都变成了房子最美的衣裳。
因弥勒地方建筑规划要求,万花筒的底部部分采用了水泥加固,但其上部依然坚持了罗旭要求的砌筑,使得上部拥有了与自然环境相融的斑驳肌理,更具时间的修饰魅力。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生息,在月光普照的红土地上围着篝火起舞,这是云南弥勒给人的最初印象,其中夹带着原始的热烈情感。罗旭便出生在这片红土地上。他曾是建筑工人、瓷器厂学徒、文化馆美工……现在,有人说他是建筑师、艺术家,还有人说他是一个挑剔的厨师。但罗旭说:“我不是建筑师,就是一个灵魂自由的、爱玩儿泥巴的人。”
对于做如原始艺术般建筑的罗旭,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他自称是“云南的一颗种子,只有在家乡的土地上才能生长”;头脑里的灵感从何而来,他说不清楚,“就像一棵树,不知怎么一夜之间就挂满了果子。”当自己的建筑成为东风韵艺术小镇的标志时,他觉得那都是因为他人的助力,“每一位朋友都像一滴水,他们能让种子绿起来”。
在回弥勒之前,罗旭曾经在昆明经营着土著巢工作室,挥洒着自己的创造激情,但后期对艺术怀抱的理想与现实经营之间的拉扯形成了巨大压力,曾让他迷茫与痛苦许久。2000年的冬天,他跑回故乡弥勒的一个池塘边钓鱼。那日恰逢云南大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说:“过去种种仿佛都在白雪里消融了,我决定一刀切,弃掉一切,重新开始。那时我感觉自己重新复活了。”回到昆明,他关掉了工作室,取消了所有的日程,决定回归。14年后,当有人邀请罗旭设计新的建筑时,地点正是他钓鱼的那个池塘附近,“我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一切如宿命般被连接在一起。
在弥勒所在的红河州,土壤因为含铁量比较高,颜色如炽烈红火。罗旭便用当地最传统的砖窑烧制的红砖作为最基本的材料,砌筑起一个全新却毫无违和感的红色乌托邦。他觉得自己是一只鸟,砖块就是被衔来的树枝。他在当地招募了很多工人,手持一根竹竿,一点点教会他们如何用砖砌曲线、搭结构,然后像考试一样一关关过,一次次实验着盖房子。
罗旭在弥勒东风韵的第一座真正建筑是小镇的博物馆。他说:“首先要感恩这片土地和在这里奉献过青春、做过研究、开垦过这里的知青,也是对这段历史的一种致敬。”博物馆的旁边是万花筒艺术馆。设计万花筒艺术馆时,罗旭在工地后方的一片桉树林里住了8个月,每天穿着人字拖鞋,一边观察,一边画图。他太喜欢这片泥土了,含铁量、含铜量很高,适合植物生长,也让这里充满旺盛的生命力,这总令他感到由衷地快乐。鉴于城市建造规划要求以及防震结构的安全性考量,万花筒艺术馆的建造分为上下两部分。下半部分用水泥浇筑加固,外贴红砖维护,对于上半部分,罗旭坚持要求用砖砌筑。风雨侵蚀的痕迹附着在砖的表面,几经岁月的沉寂,上半部分变得斑斑点点,夹缝里甚至开始长出花草。他说:“万花筒艺术馆像人一样,上半部分砖砌筑是人的胸膛,虽斑驳粗糙,却可以自由地呼吸。”每次当人们进入万花筒艺术馆中央,看到从屋顶斜照进来的光落在罗旭手捏的《合唱团》雕塑群像时,让人感受到的是一种神圣,更是一股向上而生、竭力迸发的生命力。
除了盖房子,他在小镇里尽情肆意地“撒野”:大胆野性的、放浪形骸的、光怪陆离的雕塑装置穿插在建筑群落里,诙谐至极。罗旭仅凭自我探索与满足,就让一座座建筑走入大众的视野,与其说是精心的设计,不如说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随性创作。小镇的红砖建筑群仿佛与生俱来,这些建筑已经从单纯的结构功能中脱离出来,成为很多人的心之城堡,小镇变得越来越热闹。
当我们在谈建筑与环境的生长关系时,“野生建筑师”罗旭眼中所看到的是自然。他在这片种满桉树的地方盖了一栋又一栋的房子,无论它们看起来多么“惊世骇俗”,都是属于这片田野的种子。罗旭说,他的种子发芽后,长成了一棵“弯腰树”。有些人觉得太非主流,但那正是他想要的,无论向天空飞得多高,都会低头望向大地。建筑与植物、人类一样,当它清楚地觉知自己的根系所在时,就能永远敬畏大地,自由地绽放生命力。
“过去我盖房子全凭热情,现在我慢慢觉得,好的建筑应该具有蒲公英效应。”罗旭认为,建筑能够与这里的土地、环境、周边的村子长久地融合,并保持旺盛的生命力,需要不断输出极具感染力的情感体验——他把这种感染力所引发的主动传播称为“蒲公英效应”。让更多人在自己的建筑里获得情绪价值,产生共鸣,就像吹蒲公英那样快乐,而这份快乐随着蒲公英一路飞翔,在更多地方扎根,为人所见。在互联网时代,建筑的生命周期里需要不同的“蒲公英的魅力”。
建成后,弥勒的东风韵艺术小镇不再只是弥勒的,也是属于云南及全国的。很多人不远万里飞过来,流连忘返。后来,罗旭专门为这个小镇设计了美憬阁精选酒店。他说:“我先把这个地方的等高线画出来,再让工人抱来一坨一坨的红黏土,然后像捏雕塑一样,用泥巴捏出了现在酒店的雏形。”美憬阁精选酒店的落成,让弥勒再一次成为设计与美学爱好者驻足向往的度假圣地。建筑仍旧坚持“拙、朴、真”的原生创意,整体建筑的5个院落像五环,各自独立又相互连接,浑然一体。他说:“美憬阁精选酒店既是装置艺术,又是雕塑,也是建筑,还具备功能性,这个就有点儿意思了。”
罗旭用一片建筑群让更多人知晓了弥勒的存在,面对每天陆陆续续来这里的游人,他却像电影幕后的导演,逐步抽离出来,变成了这里的一个普通观众,回归到日常。他种菜、盖猪圈,从左边池塘里钓上鱼,再把它放回右边的池塘。卸下不走寻常路的桀骜,露出无比率真的笑容,罗旭对我们坦言:“一个创作者的喜悦和成就感是还好有人喜欢。”
1.印章房是罗旭建在小镇上极具象征意义的建筑。他取印章的公平、公正之意,为这里增添了乌托邦的理想色彩。2.罗旭身后的纪念碑是用横十竖十的葡萄桩搭建而成的,寓意为踏踏实实的实干精神。顶部是罗旭的艺术作品《城市蝌蚪雕塑》,它象征着生命的起源。3.万花筒艺术馆内罗旭创作的陶瓷雕塑《合唱团》是空间里的主角,当音乐响起时,声音、空间、雕塑确实能给人带来千人大合唱的震撼。4.东风韵美憬阁酒店的回音壁,既是酒店的入口,更是人们欣赏夜色的最佳观景地。这里的流水声因回音变得如音乐般悦耳动听。
在东风韵艺术小镇里,除了万花筒艺术馆、半朵云艺术餐厅等,还有小镇博物馆,是这里最早建立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