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尔：来自微信的神秘国度

黎二千

安道尔，在江湖上被称为“来自微信的神秘国家”，联系人里总有一位朋友来自安道尔。据统计，微信目前的10亿用户，有2000多万人来自安道尔，占比达到了2.5%。

这个听过名字对不上脸的神秘国度，在地图上也藏得很深。放大南欧的版图，再放大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再拖动到西班牙与法国交界的比利牛斯山脉，很多人才找到了这个隐世小国。

内行人才知道的世外桃源

相比起上帝的后花园瑞士，安道尔就是个乡村亲民版的后山坡。遥望别人家精美的古堡别墅，安道尔远眺就是灰黑古老的石筑小城，格外古朴静谧。

安道尔国土面积只有468平方公里，大小还不足上海浦东区的一半。法国人还笑话说，安道尔人遛狗也要带护照，毕竟走两步就出国了。其实安道尔在欧洲几个袖珍国里面是最大的一个，和更微型的列支敦士登相比，安道尔境内可是有七个省（小镇）的，每个省之间还是有几分钟车程的。

地处欧洲西南最大的比利牛斯山脉，安道尔境内平均海拔高达1100米，算是一个高原国家。幽深峡谷贯穿安道尔全国，碧蓝深邃的恩戈拉斯特湖倒映着延绵雪山和无尽晴空，因此这里又被称为“欧洲版的香格里拉”。知道安道尔的人，多是自驾游、背包游等喜爱小众路线的玩家。毕竟安道尔在山坳里，与世隔绝，仅有几条高速公路通往外界。最近的机场在巴塞罗那，驾车需三个小时;最近的火车站在法国边境上，从那里坐长途大巴进入安道尔第一个小镇也还需要在山路上摇半小时。

即便位置较偏僻，交通也不太方便，安道尔的旅游三宝：滑雪、免税、温泉，每年还是吸引着近千万游客到访。安道尔冬季极长而晴朗，积雪一年达八个月，三四月甚至可以穿着泳衣滑雪。最大的雪场格兰德瓦利拉为滑雪菜鸟、单板大神、自由式玩家提供了跨越210千米的山坡、128条滑雪道，其中还有赛事级别的高端赛道。更有星空下夜滑、儿童滑雪公园、雪地摩托、雪橇犬代步等一系列玩法，保证一周滑得不重样。最重要的是安道尔滑雪价钱非常友善，有时候还附送温泉和水疗。

没有雪的日子，山坡就被单车、徒步等户外爱好者占据。Vallnord山谷的雪场在夏天就会变成单车公园，各种设施如缆车、赛道都是滑雪单车两用的。无论是滑雪拐下来，还是骑单车颠簸下来，安道尔的众多山谷为喜欢刺激的运动爱好者提供了无数个惊喜。反过来这些密集的高原爬坡路，既是环法自行车赛中到达最高点之前最困难的上山赛段，也是业余爱好者训练爆发力的最佳场地。至于铺满野草和碎石的缓坡，越野自行车爱好者，把这里当成触碰天空的舞台。在单车爱好者圈子里，安道尔就是个朝圣之地。

安道尔境内还包括了60条徒步观光路线，最有名气的路线，是世界遗产马德留—佩拉菲塔—克拉罗尔峡谷。只有愿意步行进入其谷地的人们，才能欣赏到峭壁冰河、古代牧场、寒带森林等藏于山中的秘景，体会当地人口中的眼球净化、心灵洗涤。

夹缝生存，大国眼中的可爱小国

安道尔不是从哪里分裂出来的新型国家，这个袖珍小国已经建国超过1100多年，属于世界上最古老的一批国家。这个无军队、无国防、无外交的小地方，依靠着最奇特的治国方式，在西班牙和法国两大霸主之间长久保持独立，还成功避开了多次战乱。

古代安道尔只是一个高山部落，在9世纪，安道尔人为法兰克王国查理大帝的军队做向导，帮助其翻越高山与摩尔人作战。于是查理大帝在这建立了安道尔国作为战略缓冲地，设立教区，命西班牙乌格尔的伯爵担任主教。此后，法国和乌格尔主教因为争夺安道尔，经常发生冲突。最后两方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在1278年达成协议，安道尔的行政权由法国管理，宗教事务由乌格尔主教管理，这样两边都不能吞并共同管理的土地。

从安道尔的国旗就能看出，其中融合了法国、西班牙的国旗。如今安道尔国家元首仍是法国总统和西班牙的天主教乌格尔教区主教共同担任，称为两位大公。

这种管理方式下，安道尔成为了两大国的放养的“高山女儿”。在奇数年会向法国进贡960法郎，偶数年向西班牙进贡420西班牙币，同时各附送土制火腿20只，腌鸡12只，奶酪12块。这个数字从13世纪后就没涨过价，就像山民拿着土产走亲戚一样，每年走个形式发个红包。

这些看似廉价的进贡品，曾经让安道尔免于亡国。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当时的政府推翻了封建制度，把安道尔踢出了保护名单。生怕被西班牙趁机占领的安道尔，在拿破仑上台时急急忙忙跑去进贡。拿破仑笑了笑，称“安道尔是政治家的好奇心，需要被保护”，翻译过来就像“看在你可爱的份上，不攻打你了”。

这种“随便的”治国方式，让安道尔站在两大国的肩膀上舒舒服服过日子。安道尔人干脆把军队、国防、外交的烦心事交给邻国代理，监狱也懒得建，囚犯直接送交邻国。最懒的是安道尔连邮政服务都不自理，而是由两国代设邮局邮筒。往北寄信就放法国邮筒，往南就放西班牙的邮筒。壁垒分明，投错了绝不负责。

也许是安道尔（Andorra）的名字听起来像毛茸茸的安哥拉兔子（Angora），在欧洲各个大国眼中，安道尔发脾气的画面感总是滑稽。当然了，网友还是警告说“我们各国都要小心安道尔，他们会用高山魔法来打败你”。

安道尔人，心态没有跟着钱包膨胀

随着20世纪旅游业崛起，安道尔已是个富裕国家，目前人均年收入超过4万美元。虽然境内没有大学，只能去邻国留学，但八成国民都受过高等教育。治安还好得令人羡慕，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真有点陶渊明笔下“桃花源”的味道。全国警察不足百人，大部分是帅气女警，她们既能救援森林迷路的徒步者，又能帮游客修车报保险。皑皑雪山下，古城大马路与石板小道的连接处，闲着的警察还会在名店林立的街头指挥牧羊人赶羊。

有钱有闲的安道尔人，意外保留着与世无争、淳朴老实的性格。他们能用四国语言沟通，对于游客的到来仍旧觉得很新鲜，容易出现过分的热情。随手问一座青铜雕像的来历，安道尔人可以给你滔滔不绝讲解十几分钟。如果住上一周，你可能会被邀请到他们的生日派对上。

和卫斯理小说《迷藏》中进入安道尔就时间倒流千年一样，安道尔许多建筑都留在了中世紀，市中心放着艺术家达利的《永恒的时间》，似乎在提示安道尔的时钟都融化了，走不快的。电信信号和网速也停在了2G，欧洲电话卡进入这甚至退化到了无服务状态。

对于欧盟、外交、联合国等大事，安道尔人都不大上心，但是他们对户外活动、对玩乐是认真的。疫情期间坚持每月一次全民检测，这样居民就可以到重开的滑雪场正常过冬了。在封城时期，安道尔官方深知居家令不太有用，还给居民分流了户外活动时间，一早一晚是跑步和快走时间，中午是专属老人小孩晒太阳时间。

如果安道尔人邀请你参加户外派对，他们可能随性地只留下一个日期，一个山谷的名字。别担心，当你在山边停下车的时候，你会发现山间最喧闹的地方，已经布置好了帐篷，你的朋友们可能已经喝了几罐啤酒，在湖里一边戏水一边喊你过去。

（摘自“新周刊”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