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家精神:内涵演变、前因后效与研究展望

2022-05-20 05:11王文伟
福建商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层面企业家内涵

唐 杰,王文伟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350117)

王文伟(1997-),男,福建漳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人力资源、人才政策。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年企业家座谈会上强调,企业家要想带领企业走向更辉煌的未来,就要弘扬企业家精神。在改革开放前,计划经济体制下并不存在市场机制下的企业,企业家精神更是无从谈起[1]。改革开放后,中国的企业家精神伴随着各类市场主体不断繁衍丰富。到如今,企业家精神教育已在高校兴起,通过开展创新创业课程等方式鼓励与支持更多的大学生成为企业家队伍的后备军[2]。在学术研究方面,国外企业家精神的研究已近百年,但国内的研究还不成熟,企业家精神的理论内涵还不明确,企业家精神的测量、培育和成效方面的检验也还不足。因此,基于“概念-测量-前因-效果”的思路,梳理我国改革开放四十年多来的企业家精神研究,并在现有文献基础上展望未来研究方向兼具理论与实践意义。

一、文献计量分析

(一)文献的选取与收集

研究文献的选取与收集分三步展开:第一步,借鉴Busenitz[3]等的企业家精神研究文献选取思路,以CSSCI来源期刊(2019-2020年)中所有的管理学期刊(共36本)为文献样本来源,以“企业家精神”为关键词,时间范围界定在“1978-2020年”,初步检索得到184篇文献;第二步,仔细阅读检索到的文献篇名、摘要、关键词,浏览主要内容,人工筛选出真正以企业家精神为主题的研究文献78篇;第三步,反复进行参考文献的阅读查漏,力争全面获取该领域的研究文献。最终,共检索得到81篇样本文献。

(二)文献的编码与内容分析

为了厘清和解答现有研究在企业家精神的概念、测量和前因后效中存在的问题,本研究从企业家精神研究的基本内容、影响因素、效果等方面设计编码表,并开展内容分析(见表1)。此外,由于2015年后企业家精神研究的发文量呈明显上升趋势,为了能更直观看出研究差异,下文的分析中将发文时间段从2015年一分为二。

表1 企业家精神研究的文献编码表Tab.1 Literature coding table of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

先看基本内容部分(见表2),研究主题中以企业家精神本身(33.3%)的数量最多,并且集中在早期;效果研究(29.6%)次之,而其余各类研究明显较少。研究方法中定性研究(55.6%)的总量多于定量研究(42%),但近五年定量研究的文献数量明显增加,占样本总数的28.4%,说明近五年的企业家精神研究以定量研究为主。而混合研究的数量较少,还不到研究总数的3%,说明国内企业家精神研究还未能同时使用多种研究方法进行分析。并且该领域的研究模型大多为直接关系模型(64.7%),表明该领域研究深度还有待挖掘。

在概念测量方面,由于企业家精神具有丰富的内涵和多种界定方式,测量方法极为关键。测量方法一方面直接反映研究者对于企业家精神内涵的理解层面,另一方面寻找可靠而有针对性的测量方式是开展实证研究的关键,后文将进行详细分析和说明。

当前企业家精神的因果关系研究涉及多个层面,以往一些综述性研究也有涉及研究层面划分。如朱乾[4]等从个体、团队、公司、行业、社会五个层面进行综述;汤学俊[5]从个体、环境、综合三个层面梳理企业家精神。本研究中企业家精神前因后效的编码设计主要参考时鹏程和许磊[6]的观点,认为企业家精神既可以进行微观分析也可以进行宏观研究,并进一步将企业家精神的研究层面分为个体、组织和社会三个层面,分别对应微观、中微观和宏观理论。

表2 企业家精神研究的基本内容Tab.2 The basic content of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 篇

二、企业家精神的内涵演变及测量

(一)企业家精神

“企业家精神”是由英文“entrepreneurship”翻译而成,该词还有创业学、创业精神的意思。伴随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企业家精神中文内涵与外延不断演变,已经与原词产生较大差别,国内学术界对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尚未达成共识。在样本文献中仅有18篇对其进行明确定义,需进一步探究国内外对于该内涵的理解。

国外关于企业家精神的研究主要分为三大流派:第一支是以奈特(Knight)等人为代表的芝加哥学派,强调企业家精神是能够在不确定的环境中,拥有敢于应对挑战的冒险精神和风险承担精神;第二支是以米塞斯(Mises)等人为代表的奥地利学派,认为处于非均衡状态的市场中存在大量机会,企业家精神能够帮助识别和捕捉这些市场机会;第三支是以熊彼特(Schumpeter)等人为代表的德国学派,认为在竞争环境下,创新能够打破原有经济的均衡状态,“创造性破坏”推动经济增长,强调创新是企业家精神的核心要素[7]。国内学者对于企业家精神的界定是在国外研究的基础上与中国情境相结合。蒋春燕和赵曙明[8]将企业家精神定义为以创新精神为核心,带有冒险性和前摄性等特点,有明确目的性并基于实践的一种企业战略导向;程锐[9]认为企业家精神是优秀个体决策者所具备的企业家才能,拥有强烈的冒险精神,能够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进行创新性活动并获得收益;李兰[10]等提出企业家精神代表着一种打破市场均衡,不断冲击市场挑战,发现新机遇、创造新价值的过程,实质是企业家追求创新的内在冲动。

综上所述,国内外研究基本认同企业家精神的核心内涵是创新精神。但现实中的企业家精神内涵一直在不断丰富,若对其具体界定难免限制发展,因此本研究认为可以从现实中的企业家精神内涵出发,梳理改革开放以来企业家精神内涵的发展过程,得出中国企业家精神的主要内涵和外延,为后续的实证研究和测量提供更全面的理论依据。

(二)企业家精神的内涵演变

企业家精神的内涵是其概念、特点等的高度凝练。在分析现实内涵之前,先对样本文献进行统计,发现共有56篇文献直接提到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占样本总数的69.1%,并且创新精神、冒险精神和创业精神提及次数最多,其他的内涵如诚信精神、学习精神等也有被少量文献提及。其中,提及创新精神的文献共有53篇,占比近9成,可知国内研究大体认同创新是企业家精神的核心要素;提及冒险精神的有29篇、创业精神有13篇。

从时间上看,改革开放40多年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改革开放初期,当时的企业家精神是由冒险精神引领的。这一阶段的中国刚刚打破计划经济,来自社会基层的创业者开启了创业热潮。他们受教育程度不高却有强烈的创业精神,大多通过模仿已有工厂、公司等经营模式建立自己的微型企业,创新程度较低。但这些小型个体企业家有着敢为人先、勇于承担风险的冒险精神,积极迈向规模化经营的道路。

第二个阶段的起点是20世纪80年代的中后期,这时的中国开始正式步入工业化进程,迎来了企业快速发展前所未有的机遇期。而此时的创业者以知识分子为主,具有较高的创新精神,在这个处处充满机会的市场,激励着他们将冒险精神发挥到极致。

第三个阶段大致从20世纪末开始,以互联网技术为核心的新一轮工业革命彻底改写了这个时代,高科技出身的企业家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创新精神,他们从国外持续吸纳和补充创业活动所需的关键资源,希望能创立繁盛的商业帝国。

第四个阶段是第三阶段的延续,大体上从十八大至今。2014年以后的中国进入了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双创”时代,新政策、新机遇层出不穷。2017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文界定了当代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包括创新、诚信、履行社会责任、爱国敬业和重视学习等。而新时代的企业家要想获得成功,必须具备更加符合时代特色的企业家精神。

综上,企业家精神的内涵在改革开放之后不断丰富,但最主要的是创新精神、冒险精神和创业精神。在国内实证研究的文献中,除了创新精神外,宏观层面的研究更关注创业精神,而微观层面更关注冒险精神,未来两个层面的研究可相互借鉴,扩大企业家精神的研究范畴,至于诚信、履责、爱国、敬业、学习精神等维度是否纳入,可视具体研究情境而定。

(三)企业家精神的测量

企业家精神的测量方式可根据研究层面分成宏观测量和微观测量。样本文献中(见表3),宏观层面的测量占大多数(61%),近年来测量方式呈现多元化发展。早期宏观层面的测量指标主要借鉴国外研究,比如采用私人企业家比例((私人企业家+个体户)/就业总人数)、新企业创立数(历年各地区新增的民营企业数量)、自我雇佣率(自我雇佣人数/就业总人数)、企业所有权比率(企业所有者数量/就业总人数)、企业变动率((企业进入数量+企业退出数量)/在位企业数量)等指标[11]。但是这些指标实际上只测量了企业家精神中的创业精神维度,并不能衡量创新精神等其他维度。因此后续的研究中有许多学者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入专利授权量这一指标以测量创新精神[12]。除了上述指标外,还有人采用大型数据库(如GEI)中的数据构建复合指标体系以测量企业家精神[9]91。近些年来也有许多学者自创综合评价体系,比如王霞[13]等基于企业家精神的冒险性、开拓性、创新性三方面内涵,选取企业平均产值规模、万人拥有商标有效注册量、万人R&D人员数、万人专利申请受理量等指标构建评价体系;谢智敏[14]等在冒险性、开拓性、创新性三方面内涵的基础上结合企业家精神的内外部影响因素构建企业家精神综合评价体系。

表3 企业家精神研究的测量方式Tab.3 Measurement methods of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 篇

样本文献中,微观层面的企业家精神主要通过自陈式量表测量(占39%),大多数的量表包括创新、冒险这两个维度,许多研究者还在此基础上添加其他维度。如张敏[15]围绕企业家精神的创新性、冒险性和前瞻性三个维度设计量表题目;刘军伟[16]等借鉴Christian等人开发的量表,将企业家精神划分为创新能力、冒险偏好和风险控制三个维度。当然,由于企业内外部环境等多方面的差异,一些学者也针对特定情境开发了相应的测量量表。如宋铁波和曾萍[17]对广东温氏集团的中高层管理者、员工和顾客进行调研后发现该企业不仅注重创新,也非常注重信任与合作,因此以创新、合作两个维度测量企业家精神。总体而言,相对于宏观指标,微观测量所使用的量表更具针对性,只要量表的开发过程科学合理,就能很好地进行针对性研究。

综上,由于企业家精神研究的多学科属性,测量的角度和方式至今还没有统一的标准。在宏观层面,样本文献大多是从创新、创业两个维度来构建指标评价体系;在微观层面,样本文献则更多是测量创新、冒险两个维度。目前来看,宏微观层面的测量方式趋向于构建更多的维度,以更好涵盖企业家精神的理论内涵。就现有的研究文献而言,学术研究与现实的需求还有差异,新时代企业家精神内涵中的诚信、爱国、持续学习等方面还缺少可靠的测量工具和研究运用。

三、企业家精神的前因后效分析

本研究根据社会、组织和个体三个层面来统计和分析企业家精神的前因后效。三个层面的主要区别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存在的环境不同。个体层面的企业家精神存在于企业家自身,是企业家能力的体现;组织层面的企业家精神存在于企业(公司)的发展过程中;社会层面的企业家精神存在于国家(社会)当中。另一方面是研究重点不同。个体层面着重分析企业家精神与个体所拥有的能力资源、思想品质、行为意愿以及人口统计学特征等的关系;组织层面主要研究企业家精神在企业内部表现和企业外部互动;社会层面研究的是企业家精神和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的主要关系。

(一)企业家精神的影响因素

了解企业家精神的影响因素是培育和激发企业家精神的关键。首先,样本文献中,有关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的实证研究少于效果研究,仅占定量研究与混合研究总数的39%。其中,个体层面和组织层面的实证研究很少(见表4),仅占前因研究总量的14%和7%,而社会层面的影响因素研究占到了将近8成。

表4 企业家精神研究的影响因素Tab.4 Factors of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 篇

样本文献个体层面的两项研究中,项凯标和蒋小仙[18]对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的1 154名个体样本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后发现,个体社保满意度对冒险精神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而对创新精神的影响不显著。另一项研究中,刘鹏程[19]等以全球创业观察(GEM)的中国3 313名女性企业家和3 866名男性企业家为样本数据,并采用二元选择(Probit)模型进行统计分析,结果表明机会型企业家精神的性别差异真实存在,女性生存型企业家精神明显高于男性。

样本文献中有关组织层面的研究仅有一项。张敏[15]的研究认为企业资源拼凑对企业家精神起着抑制作用,并以浙江336份民营中小企业CEO填答的问卷作为样本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最后验证了资源拼凑对创新性、冒险性和前瞻性三方面均存在抑制作用。

社会层面的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的研究文献,无论是检验正面影响因素、负面影响因素还是正负面影响因素皆检验均有涉足。比如孔令池和张智[20]的研究验证了基础设施升级对企业家精神的促进作用;程俊杰[21]通过2000-2014年省级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制度质量的提高能够显著促进企业家精神;曾钺[22]等区分了生存型企业家精神和机会型企业家精神,分别检验政府规模对这两种类型的影响,结果表明政府规模扩张会持续抑制生存型企业家精神,而政府规模较小时会先抑制机会型企业家精神,但政府规模超过门槛值(约19%)就会对其产生促进作用,即先抑后扬的U型关系。

有关社会层面影响因素的研究在近五年间快速增加,从整体上看该层面的研究依旧是未来的趋势。其中,检验正面影响因素的文献占比42.9%,而检验负面影响因素的文献仅占7.1%,说明在宏观层面上研究促进企业家精神的因素比研究抑制企业家精神的因素更受欢迎。这与改革开放之后,鼓励创新创业创造的社会导向紧密相关,即鼓励研究如何通过政策手段促进更多劳动者投身创业活动。但负面影响因素同样不可忽视,只有知道何种因素会抑制企业家精神发展才能更好地解决体制机制存在的问题,这也是社会层面因素的关键现实意义所在。

综上所述,现有企业家精神的前因研究中,宏观层面的因素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而微观层面的研究明显不足。并且微观研究主要以人口统计变量和单一影响因素为主,缺少具有理论支持的、系统性的前因分析。在理论上,虽然社会层面的影响更具有长期性和全面性,但个体层面和组织层面的因素对企业家精神有着更直接的影响,然而定量研究却并未朝此方向靠拢,不利于企业家精神影响因素的全面探究。

(二)企业家精神的效果

只有充分了解一个概念的效果才会引发理论研究和实践应用的重视,因此在抽象概念的研究初期,往往效果研究占据主导地位。从样本文献上看(见表5),有关企业家精神作用效果的量化实证研究占定量研究与混合研究总数的61%,说明效果研究相较于前因研究更受关注,也说明企业家精神的理论研究还处于较为初级的阶段。其中,个体层面的实证研究依然很少,在效果研究中占比不到1成,表明当前对于该层面的效果研究还不足,需要更加深入探究;组织层面与社会层面的研究分别占比36%和55%。而近五年来有关社会层面的效果研究达10篇,可以看出是当前企业家精神研究的热点所在。

表5 企业家精神研究的效果Tab.5 The effects of 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 篇

个体层面的效果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企业家行为的影响。比如朱晋伟和邹玲[23]通过调查226位江苏省海归创业者,验证了企业家精神正向促进创业机会的发现与识别。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基于5 920位企业经营者数据的分析发现,企业家精神的创新、冒险、挑战意识和机会敏锐性四个维度都对企业家的自我肯定有正向影响;除了挑战意识相反外,其他三个维度越强,企业家对企业现状越满意,而拥有较强挑战意识的企业家更愿寻找机会促进企业发展[24]。

组织层面的研究更多关注企业家精神与企业绩效的关系。比如李巍和丁超[25]调查北京、重庆两市192位中小企业负责人后发现创新精神对财务绩效、冒险精神对市场绩效皆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陈忠卫和郝喜玲[26]基于179创业团队成员数据研究发现企业家精神对公司绩效具有正向影响;蒋春燕和赵曙明[8]通过对广东、江苏两省696位企业高层管理者调查发现企业家精神对新产品绩效和财务绩效均有明显的促进作用。

社会层面的效果研究在近些年受到更多关注,涉及的因素也更为多元,包括宏观经济的多个方面。比如冯伟和李嘉佳[27]基于2000-2015年省级面板数据分析,证实了企业家精神对产业升级的推动作用;李小平和李小克[28]基于2009-2015年省级面板数据分析,发现企业家精神对于中国的出口比较优势存在显著的提升作用;蒋含明和李非[29]基于1997-2007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分析,验证了企业家精神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

综上所述,目前企业家精神正面效果的研究已经较为多样化,所有样本研究都验证了企业家精神在各个层面的正面作用,但极少有研究涉及企业家精神的消极作用。虽然企业家精神从整体上看应利远大于弊,但并非没有消极作用,比如Atems和Shand[30]的研究发现企业家精神会扩大收入差距。而在1995-2002年之间,中国农村收入差距也因企业家精神的影响而被扩大[9]108。因此,当前企业家精神的效果分析还存在盲点。

四、结论与展望

从整体上看,有关企业家精神的定性研究已取得相当丰富的成果,未来的趋势应是以定量研究和混合研究为主。本研究通过对81篇文献样本进行梳理分析后,主要得出如下结论:第一,企业家精神的主要测量维度是创新精神,在宏观层面包括创业精神,微观层面包括冒险精神,但更多方面的内涵还未能得到有效测量和研究;第二,微观层面的前因不足,难以指导现实的企业家精神培育工作;第三,实证研究注重企业家精神的正面效应,忽视负面效应,还未能客观全面评价其作用;第四,缺少具有中国特色的企业家精神理论指引研究。

通过对文献样本中实证研究的整合分析(见图1),可以看出微观层面的前因研究还较少,未来企业家精神的研究可从以下方面拓展。

图1 整合模型Fig.1 Integrated model注:资料来源为本研究整理。√表示在样本文献中已经过验证;□为未来可研究的方向。

第一,根据企业家精神的新内涵进一步完善测量方法。企业家精神的内涵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丰富,如诚信守法、社会责任等也被纳入其中。在未来研究中,宏观层面的测量可根据宏观指标和主成分分析法构建更多元的新时代指标体系;微观层面的测量则可根据新内涵以及具体研究对象(比如针对民营、国有企业的企业家精神的不同侧重点)开发和修订更为灵活的多维度问卷量表。客观来说,宏观的测量方式很难涵盖企业家精神的多维度属性,未来的研究应该更加关注微观测量量表。比如改编蔡华[31]等开发的企业家精神量表,纳入现阶段提倡的社会责任等,使问卷量表更具时代特色。而后通过采集多个时间点的数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EFA)和验证性因子分析(CFA)提炼量表。

第二,拓展微观层面企业家精神的前因探究。从图1整合模型可以发现,个体层面影响因素又可分为个体特征和创业资源两类[5]33。其中个体特征既包括个体心理特征(特质论),即个体因具备某些特殊的心理特征或品质而促进其企业家精神的发展,又包括人口统计特征,如年龄、性别等;创业资源因素分隐性资源(如创业者人脉、知识等)和显性资源(如资金、设备等)。然而,“特质论”受到不少研究证伪。因此,未来研究应更多关注创业资源方面的影响。人口统计特征方面已有不少研究,但还可加入更多情境因素综合考量。组织层面可参照国外研究,检验企业家精神与中国企业中的组织领导、组织文化、组织战略等方面的关系[4]127,由于中国的文化、制度等都与国外有所不同,因此中外企业家精神在组织情境下的表现也可能不同。

第三,完善企业家精神的效果研究。以往的多数研究都验证了企业家精神的积极作用,但其若是超过一定程度或者处于不匹配的情境中,也可能产生消极影响。比如企业家一味追求创新,可能会造成资源的过度浪费,也可能导致企业绩效的大幅波动,影响企业的长期稳定发展等[32]。然而国内极少有企业家精神消极作用的实证研究,这并不利于理论的发展和实践指导。因此,学者在分析企业家精神的作用时需保持客观、中立的态度。建议未来研究同时分析企业家精神的积极作用与消极作用,并考虑更多的调节变量分析企业家精神在何种边界条件下会增强或削弱其效果,推动企业家精神的效果研究更具完整性。

第四,引入多学科前沿理论探索企业家精神的学术研究。目前企业家精神领域的实证研究大部分缺少明确的理论阐述,降低了研究的理论价值,也不利于研究的相互比较。未来的研究应尝试引入多学科的前沿理论,深化研究的学术性,并发展理论。比如时鹏程和许磊[6]认为三个层面的企业家精神需要和环境相结合,如个体层面中个体(主观层次)-环境(客观层次)的互动研究。可引入个人-环境匹配理论进行解释和检验。该理论认为个体的技能、价值观等与所在的环境相匹配时,会让个体更加活跃[33]。根据该理论,当企业家与组织文化或组织战略匹配时,企业家精神就能得到更好激发。此外,未来的企业家精神研究还可尝试结合自我决定理论、创新扩散理论等多学科理论。

第五,开展跨层面、多方法的研究。在对企业家精神进行测量时,可采取宏观指标和微观量表双测量的方式,如用专利授权数测量创新精神,用自陈量表测量冒险精神,将宏微观数据分别放入理论模型中进行实证检验。在探讨前因后效的研究中,联结宏微观的研究,运用多种方法(比如组态分析、多层线性模型),同时检验多层面因素的共同影响,从而揭示各层面因素与企业家精神间复杂的相互关系。

第六,在研究模型中纳入更多中国情境因素。例如考察微观层面下人才政策对企业家精神的作用效果。近年来北京、山东等地相继出来了专门针对企业家的人才政策,这些政策虽然在逻辑和理论上对企业家精神的培育具有促进作用,但这些政策是否具有一般的、长期的有效性,还有待大样本数据和典型案例的验证。未来的研究可收集多个时点的数据检验不同政策类型对于不同维度的企业家精神、不同类型企业家的作用。除此之外,中国情境因素还包括中国区域文化、中国企业家个性特征、中国企业制度等,在此基础上的研究可以尝试建立更具现实指导意义的中国企业家精神相关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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