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之的文学理论与康德美学

2022-05-18 16:50张鸿阁
青年文学家 2022年11期
关键词:文学理论康德范畴

张鸿阁

李长之作为我国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著名学者,尽管他的研究成果长期遭遇社会冷遇,但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他的文学理论,广泛受到学术界关注。近年来,大量具备充足影响力的现代文学研究者深度开展李长之文学理论剖析,但实际我国对于李长之文学理论之研究并未走向深入层次,大量研究始终停留在对李长之文学理论的现象描述与归纳层次。本文基于李长之文学理论深受康德美学的影响,对李长之文学理论与康德美学深度分析与梳理,对我国文论未来可持续发展将作出有效的推动。

一、李长之文学观念与康德美学概述

(一)李长之文学观念

提起李长之的文学观念,实际上同当时京派文学学者并不存在过多差别。李长之认为文学隶属特殊的精神活动,即一种纯粹且直观的领域。李长之曾表示文学是一种艺术,其有着同其他艺术所共有的性质,并且文学也是一种相对特殊的精神活动,其并不属于知识的领域,也不隶属伦理的领域,更加远离于实用的领域。真正的文学作为一种科学,虽然关联于伦理、知识以及社会等多个领域,但其具有不可忽视的独立性。相对特殊的精神活动可判定为情感活动,而真正的文学只能是情感的内容,因此,文学应当实现以情动人,从而有效激发人类的感情世界,而作家其根本任务,就在于利用文学作品实现面向公众的情感传达,同时利用文学来对人们的情感加以美化与强化。李长之的文学观念下,文学是能够连通情感与情感的桥梁,这种文学观念使其自身的文学观与当时左翼文艺理论家所注重的政治阶级分析文学具有显著差异。与此同时,尽管李长之认为文学隶属纯粹直观的审美产物,但其并未忽略文学所具备的社会功利价值,并将这种价值称之为“教训”,认为文学作品之中不存在教训是骗人的话。

李长之认为,文学所需要表现的道义包含了爱、美、集团、真和力,而文学作品也绝不能同道义相互绝缘。在李长之看来,艺术能够利用物质来对时代加以反映,而艺术的功效不仅仅是造福人类,同样也可以是武器,也可以是宣传的介质。在考察问题阶段,李长之常常从创作活动的视角对文学的特点加以认知,认为文学对于人生的摄取应当是自然而自动的,而并非僵硬且明显的,强行将文学与人生结合,必然会导致艺术完美性的破坏,只有在非强求且随意的表现之中,艺术才不会因为人生对其的摄取而出现褪色现象。

(二)康德美学

康德美学思想的提出者为德国哲学家、作家伊曼努尔·康德(1724-1804)。作为德国古典哲学的创始人,伊曼努尔·康德的学说对近代西方哲学产生了巨大影响,同时其学说成功开启了德国古典哲学与康德主义等诸多流派之深度交流。经验论否认了人存在天赋的观念,指出感觉经验隶属一切知识的源头。唯理论指出真正的知识具有必然性和普遍性,且提出了知识也不可能在经验原则之上建立经验的命题,故经验的命题仅存在偶然性。对于上述争论,康德认为,唯理论是一种独断论,唯理论者仅能够围绕现象世界的范畴与概念来实现本体问题的讨论与说明,例如用存在与不存在的范畴来讨论世界、灵魂或是上帝等一系列问题,故而这是一种武断的行为,因为本体不可采用实体偶然或是必然等描述现象范畴来加以描述。与此同时,康德同样反驳经验论者提出的结论。康德指出经验论,最后会走向一种怀疑论,而经验论者大卫·休谟(1711-1776)不仅从根本上否认了超越感性的本体,同时也否认了经验之中具有必然性与普遍性这一特质。在实质上,经验论同样是一种独断论,倘若不存在必然性与普遍性。

二、李长之对康德美学之文学认同

李长之曾发表著作《正确的文学观念之树立》。在这一著作中,李长之廓清了文学观念的宣言,认为文学作为一种特殊精神活动,同人类的知识、伦理乃至使用活动有着显著的区别,并且李长之始终坚持站在审美的角度去对文学加以界定,认为文学的精神只能是“审美的”和“情感的”。在李长之看来,真正的艺术应当远离道德以及求知这些次要的内容,而是以自身为目的,不存在其次目的,如此才能够展现出艺术作品的价值。因此,可以判断在李长之文学理论下,只有符合美的概念,其作品才能够满足人们的理想条件,而其作品的内涵也是因为美而美。因此,李长之认为美是衡量作品是否成功的主要因素。正是秉持这样的信念,中国文学名著《红楼梦》得到了李长之的高度肯定,而肯定的理论依据正是作者曹雪芹高度主张艺术自身的目的,并对人生始终保持着“无所为”的审美态度。李长之这种对文学本质的理解,其理论基础正来自于康德思想,即将科学、道德、功利坚持脱离于审美。所谓审美,并非人們求真的认识,也不是善的愉悦,更不是人生理层次的满足,而是无所欲求的“自由”。具体分析,在康德美学下,审美的快感能够超脱任何利害关系,其为主体带来的是高度纯粹的自由、愉悦,具备显著的、形式的合目的性特征。如此,审美便具备了自身独立的领域,显著区别于认识伦理与功利。

与此同时,李长之对于康德美学的接受并非仅仅是一种简单移植,而是站在观点的角度下实现了主体性的选择。康德对于审美判断所作出的贡献,李长之仅仅是有意地强调了“无利害”,这一行为一方面源自受到接受者固有前见的制约,同时这种简化的接受策略,可以让问题追问的意图更加明确。李长之正是借助了审美的自律性观念,良好地确立并维护了文学本质所拥有的属性,即美的艺术,对文学观念在根基层面实现了现代转型的推动。

三、基于康德美学启示的文学伦理价值

在深受康德美学影响前提下,李长之对文学价值提出了令人困惑的观点,即“无用之用”。首先,李长之指出文学是以审美作为基本特征,具备显著的无目的性,即没有实际功能。其次,文学同时又发挥着对人格的塑造功能以及社会的功利性塑造功能,即文学有着大用。而文学的无用与大用这一矛盾的存在,综合意义上又构成了统一的合题。在无用之用思想下,李长之高度主张“艺术不为用”并不碍于其“有大用”的理论。站在实用功利的角度而言,文学对于现实生活确实无法产生实际的效用,但又超出了实用功利的范围,于人格的塑造有着大用,两种对立的说法共存一处。李长之认为,美和善是一体的,因此最高的伦理理想等同于最高的艺术理想,而美与善之间的关系是不可分离的,都具备了人的成分,都具有价值层面的问题,故二者有着密切关系,艺术的美与艺术的善,二者并不存在对立关系。

在康德美学理论的启示下。李长之对于文学伦理的价值有着独到的见解。在《判断力批判》的第17节中,康德阐明了“美的理想”这一问题,认为互相冲突的两个命题,其实存在的矛盾只是一种假象,冲突的问题可以利用象征来达成某种统一。因此,尽管康德强调了审美的形式目的,但并未否认艺术的理性表达,康德肯定了艺术应该在美的形式中来象征人的道德。对于具备高度文学敏感性的李长之而言,其完全赞同康德站在綜合性命题的视角来对文学价值加以理解,不仅强调艺术的审美特质仅遵从自身形式规律,并认为所谓的“艺术不为用”,就是站在艺术的无目的性角度,实现对审美自律性的肯定。同时,李长之更加主张艺术的社会功用,站在陶铸新人“有所大用”的角度,对艺术的功用加以考察。因此在李长之看来,艺术的不为用与大用,二者之间不存在矛盾,可以实现统一。

在高度认同康德理解基础上,李长之同样将天才界定为天生所具备的才能,而艺术创作的才能同样源自自然的天赋,其表现特征为一种独创性的能力。李长之与康德相同,高度强调着艺术家的独创性,指出个性是创造的根据,因此伟大的作家都一定主张创造且高度尊重个性。

四、李长之批评范畴与批评原则

“情感的型”,为李长之构建了具备独有特色的批评范畴,这一范畴的构建体现出李长之希望从主体能动性的视角对作品的内容以及形式结合的方式加以探讨,并将此作为批评作品以及衡量作品价值的最高准则。构建这种批评范畴,鲜明标志了理论所具备的现代特色,同时也是我国现代文学理论所取得的重要成果。

在充分发挥先验图形思想构建批评范畴期间,李长之高度强调“情感的型”应当作为衡量作品乃至衡量人生价值最高的标志。而对于“情感的型”,李长之曾以一段解释性的文字,在《我对于文艺批评的要求和主张》著作中加以解释。李长志认为,只有让人把握的感情,而感情的对象实际上已经抽掉了,不存在对象的感情可归纳出两种基本形式,那便是失望与憧憬,这便是“情感的型”。在《艺术论的文学原理》著作之中,李长之对“情感的型”进行了更加清晰的阐述,指出艺术的本质并非在于其表现的内容,而是在于将这些内容在形式层次的处理之后被赋予面貌。艺术家需要将其渴望表现的内容,利用想象力有效地改造与重组。只有获取了艺术造型才能够实现艺术本质的体现,李长之所指的造型就是将感情加以形式化,其根源在于人们具有趋于形式的先验能力。李长之之所以精心构建这一范畴,正是对康德思想所心领神会后的运用,康德曾经在《纯粹理性批判》之中,对于“如何进行先天综合判断”这一问题作出了回答,高度肯定了主体认识能力在主体知识形成过程之中所处的地位。在康德看来,人类知识的形成,是人类知性和感性两种心灵能力联合合作的结果,其中感性代表的心灵的接受性,为人们提供感性的认知材料,而知性则表示着思维的自发性,为认知提供法则。康德深度指出法则、材料,这两种不同质的东西能够基于先验图形加以结合,作为一种中介表象,其特点必须是纯粹的,但一方面是质性的,另一方面是感性的,这样的表象便是先验图形。在中国现代文论理论范畴之下,李长之通过感情的型,将这一范畴运用到了具体的批判实践操作之中,认为批评标准应当超越政治、物质以及社会的外表,去追求人类的永恒性与普遍性。这种具备高度抽象化的人类共同情感形式,深度地将文艺创作普适性造型规律加以揭示,正如李长之所言,所有艺术,剖析深处都应该征服和战胜材料,真正达到艺术与人格的统一。

综合分析,在康德美学影响之下,李长之十分执着地开展批评理论建设,始终坚信文艺批评同时可以实现学术性与艺术性。借助康德美学的渲染,李长之从客观对象与主体功能两大角度实现了文艺批评的论证,并使其成为专门之学的可能性根据,这是一种勇敢尝试推进中国文艺批评转型的探索行为,为当代我国文论的发展增添了独具价值的影响与贡献。

本文围绕李长之的文学理论与康德美学开展深度研究,在阐释李长之文学观念与康德美学概述基础上,探究对康德美学之文学认同以及李长之文学理论下基于康德美学启示的文学伦理价值,并深度分析李长之基于“情感的型”构建的批评范畴与原则,以此深度剖析李长之文学理论以及康德美学,对当代我国文论领域发展所作出的贡献,从而基于本文实现优秀文学理论的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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